八門城墻之上,以備蠻軍和備操軍居多,在敵人還未攻上城墻之時,普通的士卒作為守備力量便已經足夠了。
但在這個靺鞨百夫長登上之時,守備的力量便發生變化了。
一直在養精蓄銳的神武軍等于等到機會了。
身披明光鎧,手握雁翎刀。
百夫長看到對手的時刻,便知道,自己草率了!
這伙人比想象之中還要不好惹!
雁翎刀與建州腰刀各有所長。
輪鋒利,建州腰刀自然要勝過雁翎刀,建州之地少精鐵,士卒所穿多半是皮甲。
所以這鑄造兵器之時,率先考慮的是切肉快不快!
但中原就不同,不僅要考慮鋒利程度,還要堅固破甲效果。
鐵甲在中原,也不能算是什么稀罕物件!
這名百夫長手中所握的就是這樣的一把祖傳的建州,鋒利無比。
“殺!”百夫長提刀沖向了正面的十名神武軍士卒。
神武軍眾人瞬間舉盾,“守!”。
百夫長的彎刀,在鐵盾之上劃了長長的一道,擦出了四射的火星。
但是鐵盾之上,只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卻沒有能傷到神武軍士卒半分。
“刺!”五個重甲步兵身子一側,露出了四道空隙,四桿長槍從空隙之中刺出。
百夫長盡力用彎刀斬斷了其中兩桿長槍的槍桿,但是剩余兩桿槍已經刺入了百夫長的身體。
在眾人處理第一個沖上城墻的時候,另一個百夫長也緊隨其后,躍上城墻。
此人的武功還在第一個百夫長之上,一身鍛體,已趨大成,內氣自然,有望通脈,可惜靺鞨族士兵終究是沒能等到二人的好消息。
十息之后,百夫長的人頭被人斬下之后,扔了下來。
一聲身著玄色袍服,顯得老成,長得魁梧奇偉,雖不到三十、的年紀,卻已長了滿臉的濃髯,只見此人斬殺百夫長后,登高一呼。
“斬敵將者!武當莫聲谷!”
紇石烈志寧見周軍抵抗如此完全,立刻下令,投石器進攻。
紇石烈志寧并不是努爾哈齒,他在勘察晉陽之后就知道,這樣的堅城靠著他們以往的辦法是很難攻下的。
于是第一時間就征集了一批周人工匠來操縱投石車。
在得到了牛角號聲的傳令之后,原本攻城的靺鞨士卒竟然不顧死傷,停下了攀登。
十二架大型投石器在匠人的操作之下發出了巨大的咯吱聲,長時間不用,讓投石器的連接部之間不能運轉自如,但也無傷大雅,很快十二架投石器就操縱完畢。
原本工匠是不愿為異族效力的,但是架不住紇石烈志寧用金錢攻勢!
凡是愿意協助的匠人,每人每日發放白銀一百兩,換算之后其購買力相當于日薪十二萬。
對于這些一年可能都賺不到二十兩的匠人來說,可能十天時間,就足夠他們花一輩子了!
“呼!”
十二塊巨石,飛天而起,直奔東昭門的城墻之上。
這些人可不是努爾哈齒手下的半吊子,原本就是養護使用投石器的工匠,他們的精準度可不是蓋的。
十二塊巨石,有四塊精準的命中了城樓,這還是在第一次測距瞄準試射的情況下。
這些石彈重逾千斤,一旦砸在城墻之上,便會造成了眾多傷亡。
且石彈材質不算堅韌,在撞擊城墻之后,會四散而開,碎裂出大量碎石,造成二次傷害。
這四發石彈,城墻上的周軍因為防備靺鞨士卒的反攻,并未分散,直接有百人死在了石彈之下,輕重傷員近三百人。
只此一擊的傷亡就已經接近昨日一天了。
“全軍散開!躲避石彈!陳飛你去把城內的投石車也給老子推出來!”
楚王看到傷亡慘重的將士,也是怒火中燒,別以為就你們有投石器!
但沒等大周的投石器運來,第二撥,第三撥的石彈,便接連襲來,壓得城墻上的周軍抬不起頭來。
郭靖身旁的黃蓉見狀微微思索之后,便開口道。
“殿下,靖哥哥,長此以往,我軍的士氣必然低落,不如將靺鞨士卒放到城墻上來打,雙方攪在一起,敵軍主將必然會投鼠忌器,不敢在用投石車!”
楚王朱瞻圭聞言,頻頻點頭,雖然他派人去運投石器了,但是等到投石器運到此地,組裝調試完畢,也是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在這期間,必須頂住靺鞨軍的攻勢,黃蓉所說的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
“尊夫人果然是冰雪聰明,這辦法本王認為值得一試!”
無論飛石之后,靺鞨軍的攻勢便停下了,原本退后的靺鞨士卒再度涌了上來。
但是在進攻的過程之中,他們似乎覺得周軍的攻勢,特別是箭雨沒有剛才密集了,順利地就攻到城墻之下。
不過包括紇石烈志寧在內的統兵將領都以為是剛剛的投石車給周軍造成了巨大的殺傷,所以才讓這次的攻勢顯得順利,也沒有多想。
很快,近百架云梯便再度搭上了城墻,靺鞨士卒紛紛沿著云梯向上爬。
果然,剛剛的巨石攻勢起作用了,連周軍的城墻上的滾石檑木都少了許多。
很快就有許多靺鞨士卒爬上了城墻。
可迎接他們的不是先登之功,而是神武軍和新編晉陽軍的圍攻。
靺鞨族的云梯看上去不少,但細細數來也不過那近百架。
所有神武軍和晉陽軍的將士,以三到五人為一組,堵在了云梯一旁,一旦有靺鞨士卒從云梯攀上城墻,就立刻上前以人數優勢圍殺,形成局部以多打少的局面。
這一戰法,是之前于延益在之前模擬攻防戰時擬定的,后由郭靖完善強化。
郭靖為前宋武穆王的兵法傳人,熟讀岳冊,而武穆王在以步對騎之時,也喜歡類似的戰法,故而郭靖很快便完成了戰法的改進。
這種守城戰法,在此次的守城戰中初現崢嶸,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
而城下的靺鞨士卒卻沒有感受到城上的殺機,還是依舊前赴后繼地沿著云梯向城墻上方爬去。
剛開始時,紇石烈志寧還沒有察覺,反而對于如此順利的攻勢感到滿意,攻城之戰,最難的就是城墻的攀登。
一旦陷入城墻爭奪戰,就意味著離攻破不遠了。
像昨日那般,打了一整日都能人登上城墻才是真正的絕望。
隨著一個個沖上云梯的靺鞨士卒,如泥牛入海,沒有翻起半點波瀾,紇石烈志寧很快就意識到事情似乎不對,畢竟是沙場宿將,這點警覺還是有的。
像這樣的一個個上,再多人都不夠東昭門上的周軍殺得。
看著遠處城墻上焦灼的戰況,紇石烈志寧眼中厲芒一閃,現在靺鞨士卒和周軍膠著在一起,靺鞨士卒固然撤不下來,但是周軍一樣跑不了!
如果這個時候再次用飛石攻擊,固然會對己方士卒造成損失,但同樣也會對周軍士卒造成巨大的殺傷。
慈不掌兵,如此機會不能錯過!
“傳令下去,讓投石車繼續攻擊!”
“大將軍,可是我們的人還在城墻上啊!”
“嗯?!”紇石烈志寧深深地看了說話的萬夫長一眼,此人便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個!
“列石粘,托雷斯,你們是我麾下先鋒勇將,在我以投石車攻擊城墻之后,你們親自帶上殺上,務必登城破敵!”
“得令!”
隨著一切準備妥當,六枚巨型石彈,再次沖天而上。
這次投石器不是一次釋放的,為了保持石彈的持續性,操作投石器的將領,特地將投石器的發射分成了兩批次。
前六枚石彈有三發砸中了城墻,大成了不少靺鞨士卒的傷亡,但是周軍因為陣型的原因,傷亡人數數倍于靺鞨士卒。
不得不說,紇石烈志寧確實是個將才,心狠手辣。
楚王見到這一幕,牙呲欲裂。
周軍的人數原本就遠少于靺鞨軍,被這樣殺傷,破城不過是時間問題。
就在楚王嘶吼下令散開之時,渾然沒有注意到,一塊巨石正朝著他投擲飛來。
他雖然沒有察覺,但是有人已經察覺到了。
洞玄境武者,靈覺敏銳,正在指揮的郭靖心血來潮,一轉頭便看見了遠處飛來的石彈,目標直指楚王。
楚王是東昭門主將,更是天子嫡子。
若是傷亡于敵人的投石器之下,這對于整個晉陽城的守軍的士氣,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看著飛近的巨石,郭靖心中豪情頓生。
身法之間,來到楚王朱瞻圭眾人的身前。
“殿下讓開!”
一旁的黃蓉看到這一幕,有了極為不好的預感,靖哥哥這是要做什么傻事?
這石頭原本就有千斤之重,再經過投石器的加持,砸落的瞬間,力道何止萬斤,豈是人力能抗衡的?
但作為此刻戰場主角的郭靖,能夠清晰明白地感覺到,他可以做到!
雙足站定,穩扎大地,聚氣凝元。
“吼!”
一聲龍吟之聲響起。
一條真元所化光龍在郭靖身周環繞。
飛龍在天!
震驚百里!
亢龍有悔!
三掌接續,三招威力無窮的降龍掌力被郭靖以長江三疊浪的訣竅施展而出。
此刻郭靖的全身的精、氣、神乃至力氣和玄力都集中到了這一招上,真元化作金色的長龍,仰天長嘯,隨后直沖那巨石而去。
戰場之上,所有人都被這一聲沛然莫御的龍吟之聲所震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塊飛石和這道身影之上,眼中再無余物,甚至連手上的打斗都忘了!
“吼!”
龍吟聲后,一聲巨響,力道重逾萬斤的飛石,竟然被這一掌神威震為糜粉。
不是打碎了,而是打成粉末狀了!
其中的差別,判若云泥!
再看郭靖,除了面色發紅,額頭出汗之外,再也看不出任何異樣。
只有他所退的一十三步,每一步都在青石地板上留下了淺淺的腳印,最后踏下的那一步的腳印周圍的青石板皸裂四散。
整個戰場都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之中,隨后周軍城墻之上爆發出了排山倒海的高呼之聲!
“威武!威武!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
無論是新編的晉陽軍也好,還是神武軍的精銳,抑或是荊楚兩州的備操軍和備蠻軍,都狂熱地看著郭靖。
以血肉之軀硬撼投石車的飛石,這種戰績,除了開國四王之中,縱橫天下無敵手的開平王,再也沒聽說過有誰人能做到過了。
現在這傳奇的一幕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此時的郭靖,縱然體內已經真元氣血翻騰不止。
但還是面向靺鞨大軍,大喝一聲!
“殺!”
“殺!殺!殺!”
“殺!殺!殺!”
城墻之上周軍掀天斡地之氣勢完全震懾了靺鞨族的大軍。
軍陣之中,眾多靺鞨騎兵胯下的戰馬都被此刻周軍的威勢所攝,不受控制地打著響鼻,接連后退。
戰馬尚且如此,又遑論人乎?
“退!”紇石烈志寧不甘心地傳令道。
此刻,靺鞨軍的士氣被郭靖這如天神下凡的一掌所消磨殆盡。
銳氣盡失,心有畏懼,如何能與城墻之上士氣大振的周軍相匹敵。
此時選擇繼續攻城不過是徒增麾下勇士傷亡而已。
而且他剛剛派出的列石粘和托雷斯兩人,雖然都是軍中悍將,武功到達了元化之境,但是和剛剛郭靖表現出來的神威相比,也不過是蚍蜉撼樹。
讓他們去登城,必然會死在郭靖手下。
若是沒有破城,反而先折大將,反而不美。
對于郭靖這樣的高手,他手下無人可匹敵,只能在破城之后,選擇圍殺。
再加上天色已經不早了,故而紇石烈志寧也不遲疑,立刻選擇了暫時退兵,重整旗鼓,暫避鋒芒。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雖然此刻周軍士氣如虹,但是到了明日,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看著城墻之下,如潮水般退去的靺鞨士卒,郭靖也是長吁了一口氣。
隨后便向一個沒事人一般,和楚王以及黃蓉進入了城樓之中。
然而,才進入城樓,郭靖便雙腿一軟,扶住了桌案,一口鮮血噴出。
“郭大俠!”
“靖哥哥!”
朱瞻圭和黃蓉立時上前扶住郭靖。
郭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妨,隨后便盤坐在地面之上,開始了調息。
朱瞻圭見狀,便立時走出了城樓,以軍事機密為由讓保護他的錦衣衛護住城樓,自己則指揮兵馬,清掃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