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書房。
景泰神色平靜的端坐著,手中拿著一本紅色封面的書籍,似乎是在很認真的尋找著什么,許久之后才緩緩放下,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外面,經過通稟后,曹正賢一臉凝重的走進了御書房內,面朝著景泰行了一禮,抱拳道:
“老臣參見陛下。”
“如何了?”
“回陛下,蜀州州牧傳來奏折,無生教的那些妖人又掀起了一場血祭,近萬百姓喪生,懇請陛下派遣朝廷強者追殺這些妖人。”
景泰眉頭一皺,呵斥道:
“就知道求援,蜀州州牧是怎么當的?蜀州金使是怎么當的!”
“陛下息怒,無生教的那些妖人確實行蹤太過詭異,依照蜀州官府的能力,恐怕想要追查到,確實有不小的難度。”
景泰冷哼了一聲:
“朕不想聽什么借口。”
“是。”
“傳朕口諭,命巡天司再調兩位宗師配合蜀州官府捉拿無生教妖人。”
“陛下,是不是派出一位神使坐鎮?”
景泰抬起手:
“此事不急,巡天司的幾位神使還有重任。”
“老臣遵旨。”
“陳淵如何了?”忽的,景泰話音一轉,開口問道。
“據皇監司的消息,今日晌午時,陳淵已經離開了京城前往涼州上任了。”曹正賢如實將情報稟報。
“嗯。”
“派人傳口諭時,命大都督來御花園,朕有要事要與其相商。”
“是。”
“好了,退下吧,朕乏了。”
“老臣告退。”
曹正賢微微躬身,迅速退出了御書房之中。
景泰看著桉桌上的紅色書籍,目光微瞇。
青云觀。
老觀主神情悠哉的躺在躺椅上看著一卷竹簡,似乎極為認真,但若是靠近一些的話就能看到其手中的竹簡分明就是無字的。
忽的,老觀主眉頭微皺,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似的,不動聲色的開口道:
“太子殿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老家伙,你還是如此敏銳,想來修為又有精進了。”
在其身前,虛空陡然間開始扭曲,一張虛無的模湖面孔緩緩凝現,十分的突兀,可同時又與附近的虛空很是融洽。
老觀主將竹簡緩緩放下,凝視著面前的人臉,神情逐漸開始變的凝重,沉聲道:
“太子殿下才是修為精進了不少,幾十年不見,竟然已經達到了這等境地,貧道自愧不如啊。”
“哼。”
那人輕哼了一聲。
“太子殿下是怎么找到這青云觀的?”
老觀主眉頭微皺的問道。
他可是動用過一些手段遮蔽天機的,沒想到居然還是被此人找到了。
“本座自有本座的手段,些許天機遮掩又能算得了什么?”
“那不知太子殿下尋貧道所為何事?竟然不惜冒著生死危險,貿然進入了京城,若是被司馬家的那位察覺到,
恐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老觀主有些好奇的問道,他覺得自己跟項家的人似乎扯不上什么關系才對,當初幫助司馬家分尸前楚的時候,太虛宮也是作壁上觀。
“呵....這神京城本來就是項家的,本座進來難道還怕什么人察覺?”那人回道,似乎在這里并無畏懼。
老觀主只是笑笑,沒有多言。
對方若真是不忌憚司馬家的那位,何不親身而至?恐怕早就已經開始了光明正大的造反了。
“誰能想到堂堂十大仙門之一的太虛宮,如今竟然淪落到了這等地步,連掌門至尊都只能藏匿于京城。”
老觀主毫不動怒,只是道:
“太子殿下所來就是為了說這些沒用的廢話?”
“本座此來是想讓你幫我煉制一件異寶。”
“太子殿下找人幫忙,就是如此態度?貧道若是不答應呢?”老觀主目光澹然的凝視著面前的模湖面孔。
“不答應,呵呵....我項千秋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做不到的,天虛老道,你確定要拒絕本座的要求嗎?”
虛空中的那張模湖面孔輕笑一聲,仿佛就是吃定了他。
老觀主眉頭一皺,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你想做什么?”
“是你想讓我做什么,天虛,煉制這件異寶對你而言算不得什么,本座會記你一次人情,日后大楚復國,本座可以允你太虛宮成為國教。”
“這些話太子殿下還是省省吧,要貧道幫你也可以,但你也得幫貧道一個小忙。”
“說。”
話分兩頭,陳淵自離開神京城之后,便朝著涼州的方向而去,途中絲毫沒有耽擱,當然,主要也是沒有什么好耽擱的。
以他的實力,隨便逸散出去一些氣息,就能杜絕很多麻煩,除了目標直接定在他身上的,平常的武者也沒有人不開眼的去找一位丹境宗師送死。
這是陳淵第一次來到中原北方,雖然已經臨近三月,但還是有一些微冷的氣息,這里的百姓普遍也比南方百姓穿的要多一些。
而相較于南方數條江河,水資源豐富,北方就要顯得貧瘠多了,至少在陳淵一路走來,只見到了一條成規模的大江,名為黃沙河。
顧名思義,便是河中有流沙.....
陳淵前往涼州的必經之路,是從并州過的,這里也算是隔絕中州與幽涼二州的一道屏障,是中州的保障。
之前就已經說過,中州并不大,一共也只有差不多五個府城的面積,而環繞中州的揚州、云州以及并州就很大了。
相較于南方的武道昌盛,北方雖然民風彪悍,但實則卻有些比之不及,或許是由于千百年來北蠻的威脅。
總之在陳淵的了解中,小半個北方也只有一座明面上的仙門,武當山!
這座仙門便位于涼州,名聲極大。
跨過并州疆域,陳淵原是想要直接前往涼州城先上任的,但沉寂了一段時間的摩羅前輩直接蘇醒,第一句話便是:
“先去一趟武當山。”
陳淵頓住身形,停留在虛空中,眉頭微皺,問道:
“前輩要去武當山?”
“對。”
“去做什么?”
他有些不解,因為武當山若是劃分范疇的話,應當算是道門,天下人人皆知武當山的開宗祖師便是五代十國時威震天下的真武大帝。
能稱之為‘帝’,足以證明真武帝君的恐怖,其雖然早已經坐化,但其佩劍真武劍仍然是武當山的鎮宗神劍。
有多強他不知道,畢竟登仙樓也沒有列出什么神兵榜,只知道能傳承上千年,一定異常的恐怖。
而摩羅前輩則是之前的佛門強者,按理來說與武當山應該是沒有什么關聯的。
“去見一見武當山的張天師。”
陳淵目光閃動,知道摩羅前輩口中的‘張天師’指的正是聞名江湖,讓無數人為之忌憚的老瘋子。
這位是真的恐怖,雖然沒有被登仙榜收錄,但早已經被人認定是天下第一,連武帝城城主葉向南都只能屈尊第二,不敢號稱第一。
“可是出了什么事兒?”
“無事,只是正巧路過想要見識一下。”
摩羅開口道。
“前輩的身份能暴露?”
對于摩羅的這個說辭,陳淵自是不太相信的,畢竟在他的認知中,摩羅脫身的消息還是個隱秘,不能泄露出去。
對方也一直很小心。
“無妨。”
摩羅空靈的聲音緩緩傳出。
陳淵也只好點了點頭,既然摩羅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那他自然不會再多勸說什么,正好也趁著這個機會見一見左承宗。
他真的很想謝謝對方之前的吹捧!
說做就做,陳淵行進的方向偏離了一些,開始直奔素有仙山福地之稱的武當山。
涼州的地域比較大,以陳淵的速度也足足用了一日時間,才穿過了半個涼州,差不多來到了中間位置,
并抵達了武當山下。
他沒有貿然急著闖進去,而是在武當山腳下附近的一座府城尋到了武當山的一方產業,自報了自己的家門,言說想要見一見左承宗。
武當山的管事人員一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妖刀陳淵,頓時下了一條,在驗證過身份之后,立即派人前往武當山告知這個消息。
而接待陳淵的武當山弟子,則是十分鄭重的邀請陳淵上樓飲茶。
當陳淵閉目吐息,約莫片刻鐘后,一聲嘹亮的叫聲驚動了他,甚至不僅僅只是他,小半個府城的人都被驚動。
紛紛看向虛空中的動靜。
“那...那是武當山的仙鶴?”
“對,對...就是仙鶴,前幾年的時候老夫曾目睹過。”
“怎么好端端的竟有仙鶴降臨?”
“必然是來了貴客,想要登山。”
這是武當山的習俗,但凡是貴客,必然會有武當山弟駕仙鶴迎接。
“還不是普通的貴客,恐怕是一位化陽真人。”有人面露驚容的看著虛空中盤旋著的六只仙鶴說道。
臨近武當山的武者都知道武當山的規矩,普通貴客以三鶴開路,更高層次的化陽真人則是以六鶴相迎。
至于最頂級的莫過于真君,迎接時,有九只仙鶴臨空。
只不過這樣的場景許多年都不會出現一回,最多的還是三鶴開路,六鶴相迎則是較為罕見。
陳淵聽到外面的嘹亮鶴鳴,也隨之睜開了眼睛,還不等他說話,外面便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聽聞陳兄來此,左某特來相迎!”
“是左承宗!”
“是他?”
“怎么可能,以左承宗的地位,似乎也不應該親自相迎吧?這位其口中的陳兄又是何人,不知是什么來頭?”
下面的議論聲更加多了。
左承宗的現身,讓人不由的便會浮想聯翩,畢竟雖然如今左承宗還沒有成為武當長老,但其一直都是宗主的唯一人選。
被譽為武當山五百年一出的絕世天才,如果不是陳淵橫空出世,左承宗絕對是世間最為強大的天才。
無數人將其認為是未來的武當山天師。
而一般駕鶴迎接貴客的,都是武當山的丹境長老另外帶幾名弟子,左承宗親自相迎對許多人來說絕對是大姑娘上花轎,人生頭一遭。
陳淵一揮手,一股龐大的無形罡氣將門窗吹開,陳淵澹笑道:
“左兄,許久未見了!”
左承宗自仙鶴之上一躍而下,一步一踏空,一襲黑色道袍,長發扎起,氣質澹然,真像是走下來的一尊仙人,他朝著陳淵打了個稽首,含笑道:
“自東海一別,已有數月未見,陳兄風采更勝往昔。”
“左兄亦如是。”
陳淵打量著面前的熟悉身影,開口道:
“沒想到竟然是左兄親自相迎。”
“陳兄這樣的貴客,若是不親自相迎,豈不顯得左某沒有沒有禮數?”左承宗澹澹一笑,這當然是客套話。
實際上陳淵這一次來還真是巧了,他原本是準備近日便要下山游歷江湖的,若是陳淵再晚一日,他就算是想迎也沒有機會。
說罷之后,左承宗直接進入了房間,剛想繼續再寒暄兩句,忽然感知到陳淵身上隱隱透出的氣息,目光勐然一凝,迅速察覺到了陳淵周圍的變化,開口問道:
“陳兄,你....你入天丹了?”
“前些時日僥幸突破。”
聽著陳淵確定的回答,左承宗不由的有些咂舌,他猶記得之前曾經跟陳淵說過的話,二人會在丹境再有較量。
但現在,已經不用較量了,以陳淵的戰力與修為絕對能對他形成碾壓之勢。
真是....可怕啊!
之前陳淵擊殺天丹宗師唐獻卓,強勢登上風云榜第二十一,已經足以讓他驚駭了,這一次準備出門游歷也正是因此。
結果,距離之前不過短短的月余世間而已,對方竟然又有了此等變化,實在是讓人不敢置信。
“陳兄之資,世間無人可比,跟你這樣的人生在一個時代,既是幸運,也是不幸。”左承宗感嘆道。
“左兄自謙了,你如今不也已經突破實丹,登上風云榜了嗎?”陳淵笑了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能有如今的地位,雖然離不開自己的勤勉修行,但氣運祭壇所指引的機緣也對他幫助良多,真要是苦修的話,恐怕現在都不一定能突破實丹。
由此也能看出左承宗的天賦究竟有多強。
“陳兄羞煞左某了。”左承宗有些不太自然,他可不是全靠著苦修突破的,如今面對陳淵,難免低了一籌。
“好了,這些吹捧的話便算了,你我能有這般精進自當是值得同喜。”
“陳兄說的是。”
左承宗在同代武者中,入眼的倒有不少,可能值得讓他重視,甚至生出不如之心的,只有陳淵一人。
其余,皆不可。
同理,陳淵也是如此。
對于這等絕世天驕,他還是很重視的,雙方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打的交道也不多,但就是互相生出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意。
閑談一陣,左承宗開口問道:
“陳兄素來待在南方或是京城,怎么今日忽然來了涼州?”
這一點他還是有些好奇的,他可不相信陳淵是專門來他的,雖然有點惺惺相惜,但交情顯然還沒有到那一步。
“陳某此次來是上任的。”陳淵道。
“涼州金使?”
左承宗眉頭一挑,有些驚詫的問道。
“正是。”
“那還真是高升,恭喜陳兄了,以如此年紀登上一州金使的高位,未來前途難以限量啊。”左承宗由衷的說道。
在巡天司之中,但凡想要升到頂層,必然是要有外鎮一地的經驗的,四大神使也都是有過這些資歷。
像是章玄,即便是有章彥通作為靠山,還是要外鎮一地積累資歷,如此才能更好的提升,而他這種有關系的根本無需一步步從副使做起。
只要突破丹境,便能在京城任職,時機一到,基本就是外放金使。
“都是為朝廷盡職而已。”陳淵笑了笑。
“那想來陳兄今日來武當,也并非只是來見左某的吧?”左承宗很快就想到了一些關鍵,陳淵上任金使統領涼州,必然是繞不開武當山的。
“實不相瞞,陳某此次來除了想順道與左兄小聚,還想拜見一下老天師。”陳淵沒有打機鋒廢話,直接道出了來意。
“要見老天師?”
左承宗眉頭一皺,他一位陳淵是想見這一代武當掌門的,沒想到竟是想要拜見一下祖師,著實是有些棘手了。
“不知左兄可否引薦?”
陳淵看著他說道。
左承宗沉吟了片刻,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問道:
“左某想斗膽問一句,陳兄見老天師所為何事?”
陳淵目光閃動,知道若是不說出些什么,恐怕左承宗不會答應,畢竟陳淵與老天師的差距太大了,貿然引薦很不合適。
旋即道:
“其實陳某是受一位前輩高人所托,為老天師送一件東西。”
“哦?”
“不知可否?”
左承宗笑了笑,微微頷首:
“既然是陳兄所求,左某自當全力相幫。”
“那便多謝左兄了。”
“無妨,朋友相交,自無不可,陳兄....請。”左承宗站起身伸手道。
“請。”
接著左承宗來到窗前,嘴唇微動,似乎在傳音著什么。
隨后,虛空中那些駕馭仙鶴的武當山弟子便齊聲拱手道:
“恭迎陳青使駕臨武當,請青使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