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抵在特派員的脖子上,可作為持刀人,掌握主動的一方,洛南其實也很緊張。
別看他有說有笑,顯得淡定自若,其實他手心正在冒汗呢!
他上一世只是個普通的小市民,出身普通,學習普通,只考了個排名不高的985大學,畢業后找了一份還不差、但也好不到哪去的工作。
然后幾經沉浮,作為苦逼的996打工人,始終在社會底層掙扎。直到苦逼得連996都沒得做了。
有人會說,985畢業還社會底層啊?這不是凡爾賽么。
其實吧,過得好不好,關鍵看和誰比較。
和他的一些同學相比,洛南是真心覺得自己非常普通,生活在社會底層。
當了半輩子的普通人,現在突然拿刀挾持別人,化身為法外狂徒,洛南的心理是有些不適應的。
這不是矯情。
前世看網絡小說時,他帶著批判的眼光,覺得很多小說的主角不夠殺伐果斷,為此還曾扼腕、拍大腿,大罵主角不爭氣。
現在自己真的穿越了,他才明白,想要做到殺伐果斷,真不是那么簡單,至少現在他還沒有做好心理建設。
不過好在,他是一個“理性腦”的人。
盡管不適應,他也明白挾持人質是他的生機所在,不會傻乎乎地放開武器,或者對這個人質心生憐憫。
而且想想那些可憐的神奴,洛南也對這些邪教的教會人員同情不起來。
“慢慢后退,好,就這個速度,慢,慢,坐下,手不要動。”他沒有理會特派員的問題,挾持著這家伙坐到沙發上。
這倒不是洛南同情心泛濫,怕對方累著,而是根據基本的格斗常識,人坐下之后是不方便發力的。
根據洛南的觀察,這位特派員的身體不算很強壯,舉手投足間,不像是訓練有素、精通格斗的人;而且明顯有種虛弱、力不從心的感覺,應該是攜帶那所謂“秘寶”的副作用吧。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背叛了吾主?”特派員看上去依然沉著,哪怕被刀抵著脖子,隨時可能丟掉性命,依然有種不怒而威的氣質。
如果不是顯得那么虛弱,就更威嚴了。
洛南懶得回答他。
他又不是來聊天、交朋友的。
這是挾持!
挾持,懂么!
他反問道:“秘寶在哪?”
“原來你是為秘寶?我攜帶秘寶過來之事十分機密,按理說不可能提前泄露。你是早就潛伏在教會里的異教徒?還是說,你原本真的是吾主的信徒,只是貪婪蒙蔽了你的眼睛?”特派員一邊自作聰明地分析,一邊慢慢地將手移向胸口。
“別動!”洛南緊張地阻止他,同時右手更加用力,匕首的鋒刃已經淺淺地陷入特派員頸部的肉里,鋒利的刀刃割破了一點皮膚,有淡淡的血絲滲了出來。
特派員厚厚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笑意:“你以為,秘寶必須拿在手上,才能發動?”
洛南心叫不妙。
特派員的聲音變得溫和起來:“你現在開始后悔做出這樣的舉動,你打算放下刀,接受我的任何處置。你內心里相信,我不會給你太嚴厲的懲罰,放下刀是最好的選擇。現在,你把刀放下。”
“你有病么?”洛南莫名其妙,就想呵斥。
然而話未出口,卻忽然有種莫名不詳的感覺。
像是……
對了,就像有一年,他小區散步,路過深草叢時,忽然心神不寧,心跳猛地加快了幾分,寒毛直豎,手變得冰冷,大量的血液涌到下肢,好像要大難臨頭,必須馬上逃跑一樣。
他頓時停下腳步,四下張望了一下,只聽側前方草叢中傳來“嗤嗤”的聲音。
當時他循聲望去,只見一條眼鏡蛇昂著頭,吐著猩紅的信子。
要是他當時多往前走兩步,很可能就會進入眼鏡蛇的攻擊范圍了。
后來洛南分析,在他沒有直接看到毒蛇的時候,身體別的器官就已經接受到了一些微妙的信息,讓他覺察到了隱藏的危機。
或者這就是人的第六感,用國術的話來說叫做“至誠之道,可以前知”。
不過對于他這樣的普通人而言,這種感覺就是時靈時不靈的。
此時洛南感受到的,和那時差不多,好像大難臨頭了一般,全身汗毛直豎。
隨之而來的,是大腦似乎有些供血不足的昏沉,眼皮子至少有好幾斤重。
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洛南迅速反應過來,一定是這個特派員做了什么,讓他冥冥中感受到了威脅。
他咬了咬牙,左手用力將指甲掐進掌心的肉里,這刺痛才讓他稍稍清醒一點。他振奮起精神,將手中的匕首又壓緊了幾分:“別耍花樣!”
特派員卻猛地扭頭看著他,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片刻后,特派員用更快的語速說:“你決定放下刀,向我道歉,乞求我的原諒,你知道,我會原諒你。”
話音一落,他的臉上、手背上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膚,都快速浮現出肉眼可見的紅色皰疹,顆顆都有黃豆大小。
出現皰疹不嚇人,但在短短一兩秒的時間里,全身出現皰疹,就讓洛南有點受到驚嚇了。
但很快他就心里一動:這個樣子,有點像是動用秘寶的反噬?
等等!這個特派員在催動秘寶!
雖然不知道這家伙是怎么做的。
畢竟,沒看到他拿出秘寶,也沒做出攻擊姿態,只是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但顯然這家伙在催動秘寶攻擊自己!
這是最合乎邏輯的解釋!
怪不得自己會出現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樣的感覺!
洛南又驚又怒,迅速抄起昨天他在幫忙收拾房間時擺放在沙發旁的厚厚的煙灰缸,對著特派員的后腦勺用力一砸!
“Duang!”一聲悶響。
特派員腦袋晃了晃,鮮血順著頭發流下來。
他藏在厚厚鏡片后的眼睛有點發直,卻抓住單人沙發的扶手,勉強沒有暈倒過去,努力扭頭看著洛南,眼神有點失去焦距,聲音也有氣無力:“你是……你怎么回事?為什么你沒受影響?不對,不可能!”
他加重了語氣:“你現在決定放下刀……”
洛南之所以沒有直接用匕首抹了特派員的脖子,一方面是他從沒殺過人,說實話有點下不了手,另一方面也是還抱著挾持此人逃出去的念頭,甚至用煙灰缸砸下去的時候也下意識地收了三分力。
此時見這家伙還沒死心,要催動秘寶,洛南頓時有些上頭,抓著煙灰缸一下、兩下……
Duang,Duang,Duang……
等到特派員歪著腦袋,再也沒有動靜,血把他的衣服、單人沙發都染紅了大半,洛南才氣喘吁吁地停下手。
理智重新回到他的大腦里。
他掃了一眼傻站著的那幾個神奴,即使目睹這么刺激的場景,神奴們依然不言不語。
作為被剝奪了思考能力的“工具”,他們甚至不會明白發生了什么。
對于洛南來說,這是好事。
他們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就不會驚聲尖叫、四處奔逃。
只有個別神奴,臉上出現不安的表情,卻也沒有做出激烈的反應。
至少短時間里不會引來據點里的教會人員和信徒。
洛南看著一動不動的特派員,猶豫著將手指探到這家伙的鼻孔下。
他的心頓時一沉。
這家伙已經沒氣了。
挾持計劃,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