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
驚雷轉眼就要擊中成型的符篆。
不過李敬反應很快,斷然抬手屈指彈出一道黑色的電弧。
“砰。”
自高天垂落的驚雷被成功攔截。
李敬指尖彈出看似纖弱的電弧,瞬間便擊潰了垂落的驚雷。
入目此景,摘星老人險些把眼珠子瞪出來。
李敬則是伸手取過成型的符篆,皺眉抬頭看了一眼,而后轉頭。
“摘星道友,我從沒聽說過繪制符篆還能引來天雷,剛剛那是甚么情況?”
摘星老人沉默。
他現在,人有點麻。
李敬身上的不可思議,他已見識到不少。
但他不曾想到。
自己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不可思議的事情還有更多。
略微平復了一下心境,摘星老人幽幽開口。
“那驚雷來得太快,我沒來得及細看。不過如果我沒搞錯,那應該不是尋常驚雷,而是天妒。”
“天妒?”
李敬愣神。
“天妒跟我們人類修士的天劫是差不多的概念,只不過其是器物一類成型時獨有的現象,在煉器、煉丹以及制符的過程中偶爾會出現。”
摘星老人低語,接著道。
“天妒不會隨便就落下,正常只會在當一個器物成型品質遠超過它本應有的品質時才會發生。若未能得到及時阻止,成品器物將在瞬間會毀去。天妒在煉器與煉丹的領域中更多一些,制符引來天妒,貧道說實話也是頭一回見到。”
聽得摘星老人如此言語,李敬無聲點頭。
這一波,意外確實多了點。
首先是他畫符畫著畫著,突然法術暴擊了。
緊接著法術暴擊導致的元神法相自動呈現,令他繪制符箓的過程變得極其順利,完全是一氣呵成。
不僅如此。
在法術暴擊狀態下畫完這張符,給李敬帶來了符篆一道上相當多的領悟。
還沒來得及消化,天妒來了。
要不是他反應夠快,這一張符篆恐怕就毀了。
符篆畢竟只是一張紙而非煉制出來的器物,承受能力幾乎為零,只是其中寄宿著比較強大的力量罷了。
垂眼看看手中成型的符篆,李敬嘴角上揚。
這一張符篆,很完美。
符文整體呈暗金色。
不用觸發,即可感受到其中蘊藏著極為驚人的能量。
甚至李敬隱隱有一種感覺。
觸發這張符篆后生成的風雷領域,可能比自己親自施為還要強上一線。
按照摘星老人 所述。
這張符篆應該是因為法術暴擊,遠超出了它原本應有的品質。
正審視著,摘星老人兩眼發直著出聲。
“仙主,你這符篆是否可以借貧道一觀?”
“嗯。”
李敬應聲,轉手將符篆遞過去。
摘星老人見狀趕忙接過。
入手成型符篆,他止不住一陣口干舌燥。
符篆成型不被觸發,威能是完全內斂的。
因而東西在李敬手上時,他瞧不出太多的端倪。
這會到了他手上,他卻是有了清晰的感應。
這符篆,赫然已突破了十境真仙的級別!
是十一境問天級!
這TM……
李敬身上真是沒有最離譜,只有更離譜!
他憑十境真仙的修為,有能力繪制等同于自身境界的符篆,這個姑且可以理解為他在符箓一道上的造詣夠高。
事實上。
符箓一道,制符師本身就有繪制等同于自身境界的符篆。
只不過這一概念,只適用于在低境界時。
不論制符、煉器還是煉丹,都是目標品質越高難度越大。
到十境這地步,等同于自身境界的產物已是幾乎無法煉成的程度。
不是完全沒法練,而是成功率微乎其微,沒有相應大師愿意浪費這時間。
就制符來說。
像李敬剛剛那樣一家伙失敗二十多次,有這精力拿去煉制品階低些的不香嗎?
尋常制符師,也不像他好似有永遠用不完的心力。
哪怕是成本較低的制符,也不可能會有高階制符師愿意面對失敗接近三十次沒有一次成品出現的結果,這不光會損耗他們的心力更還會影響道心。
道心這個東西,對誰都很重要。
對像制符師、煉器師以及煉丹師這一類人群而言,更是會直接影響到他們煉制出成品事物的可能性與品質。
一旦道心受損,結果將是相應人群無法承受的。
嚴重的。
可能這輩子都在相應的道路上止步不前,甚至可能直接辦不到進行正常煉制。
拋開李敬宛若永遠用不完的心力。
他這接連失敗了那么多次還能頭鐵繼續繪制,這份毅力摘星老人打心底佩服。
眼前,他終于是成功了。
同時也叫摘星老人長了眼。
摘星老人自問活過了將近萬年的歲月,啥大風大浪沒見過?
可他至今還是頭一回見到制符師可以煉出高過自身境界的符篆。
雖說就感官上來說,這符篆中內含的威能頂天是問天初期的水準,但問 天就是問天,比真仙級別強了不只百倍。
回過頭來。
就現在在他手上這一張,足以賣上一個天價。
十境符篆,已稱得上稀有。
到十一境,那干脆是可遇不可求。
有能力繪制十一境符篆的制符師,在仙域不是沒有。
可那都是十二境入圣級起步的大宗師。
不要說是出自業內宗師的成品價值幾何,宗師出手便可值上天價!
當然。
像符篆這種一次性消耗品,價格再美麗也不至于離譜到什么程度。
不過對目前雙雙窮得叮當響的李敬跟摘星老人來說,這張符篆出手之后將是一個他倆無法想象的價格。
重重地喘了口粗氣,摘星老人用宛若看財神爺的目光瞅瞅李敬,吞著口水出聲。
“仙主,這一張符篆品質驚人,已達到十一境問天的級別。我們留到寧羅領域北狼城拍賣會上可以賣到更高的價值,用來在鳳陽郡換路費很不劃算,你可還有能力繼續繪制?”
李敬聞言微愣。
自己繪成的這張符篆品質驚人,他有看出來。
可他沒想到。
竟是達到了十一境問天級別。
不過李敬轉念一想,又是釋然了。
自己雖是初入十境的水準,但要正經打起來,來幾個十境在自己面前都是白瞎。
在擁有整整五個本源的他臉上,可能連初入十一境都夠嗆。
這張符篆能有風雷領域得到釋放后強過自己親自施為的感覺,是十一境問天級的水準合乎情理。
隨手將符篆從摘星老人手里抽回來,李敬微笑。
“余力我自然是有,難得有個拍賣會等著,我更有盡可能多做繪制的打算,只不過像是剛剛那種情況應該很難遇上了。有個好消息是,我從方才的繪制中獲得了不少符篆一道上的領悟,接下繪制應當會順利很多。”
聽得某人如此話音,摘星老人無聲張了張嘴,有些不知該做什么表情。
他沒指望李敬能再出同樣品質超模,乃至能引來天妒的符篆。
這種事,本身就近乎是撞大運的結果。
偶爾撞一次還行,一直撞那可真就是離大譜了。
令他感到震驚的是。
李敬僅是繪成了一張品質超模的符篆,竟獲得了在符篆一道上的領悟。
丫怎么不上天呢?
與在修行一道上同理。
符篆、煉器以及煉丹等道路上若能有領悟,將會有非常大的好處。
但相比修行一道,相關道路上的領悟極為難得。
大部分人窮極一生也不見得能領悟那么一次,只能按步就 班地在相應道路上走著,走到自身所能達到的極限。
相關道路上但凡有領悟的人,未來至少能成就業內宗師!
再想到李敬還會煉器。
且是一種極端奇妙的煉器法,可以瞬間成器完事品質還不低,摘星老人整個人有點不太好的同時,慶幸自己此前果斷拜入了陳塘關。
這種怪物一般的門戶之主,未來成就難以限量。
保不準,他會成為一位大帝!
如李敬所說。
在獲得在符篆一道上的領悟后,他繪制十境真仙級符篆變得順利了不少,平均每六次就可成功繪出一張成品。
這成功率。
比他上回畫符要高上太多,當時他還只是七境。
再碰上一次法術暴擊,李敬不指望。
神元歸一他學了那么久,也沒見真正有暴擊過幾次。
情況也正如他所料。
一直到將手里的材料徹底消耗完,他都沒遇上第二次法術暴擊。
整整兩百份材料消耗一空,花了李敬不少時間。
等完事時,時間已是第二天清晨。
單獨將法術暴擊那張十一境符篆收起,李敬揣著一把成型符篆數了數,總共成品符篆有二十九張。
其中十五張是攻防一體的風雷領域,五張是輔助性質可暫時增強元神、穩定心境外加無聲魅影特效并可釋放元神法相順便有那么點暴擊可能的天地歸心,然后是九張靈神低語。
倒不是李敬不想畫點別的。
而是他能畫的界限突破技能只有那么多。
要畫那些單獨諸如五雷正法這樣的,檔次顯然跟不上仙域。
禁術,李敬沒畫。
主要有二次突破的風雷領域與天地歸心,單一禁術在功能性上完全沒法看。
這兩個二次突破技能,效果實在是太多了。
相比起來。
靈神低語的功能性可圈可點,應該會更好賣一些。
從事實的角度上來說。
仙域人士,手里掌控的禁術鐵定不少甚至有掌控仙法的。
人自己能手搓核彈,為啥要買你的符篆?
這時候功能性就占優了!
李敬在數符篆,一旁摘星老人是徹底整個人都麻了。
事先他就看出來,某人好像有用不完的心力。
事實證明,他沒看錯。
兩百套符篆材料,李敬一口氣全給畫了!
全程不帶歇上一口氣!
且這會某人仍還是精神奕奕,沒有半點萎靡。
此刻看著李敬,摘星老人深切懷疑他根本不是人,而是披著人皮的異類。
在世間萬千生靈之中。
人類的可塑性最強,但卻也是最平庸的。
也只有某些擁有獨特能力的異類,才能做到李敬這樣一口氣繪制符箓畫上兩百次,從昨日白天干到今天早上。
摘星老人不知道。
他家門主是個掛B。
掛B的世界,也不是他能懂的。
這邊。
李敬清點過符篆將成品悉數收起,順便收拾了一下,把玩著被用了兩百次仍還毅然堅挺的靈筆起身,轉頭道。
“摘星道友,我們已經耽擱不少時間,得趕緊換錢往寧羅領域去了。”
說著,李敬又道。
“鳳陽郡是藍星飛升臺臨近唯一的一座大城,又是域主坐鎮所在,你應該對這里比較熟悉。哪家商號比較公道,你給推薦一下。”
“好說。”
摘星老人跟著起身,與李敬一同御空而起的同時,細心為他講述起了鳳陽郡具體都有哪些比較有名氣的商號。
他對鳳陽郡,確實比較熟悉。
此時此刻。
他對李敬亦是已經死心塌地。
沒過多久。
兩人再次來到鳳陽郡。
接著,兩人徑直往摘星老人提到的踏雪商號去。
踏雪商號并不是鳳陽郡最大的商號,也不是最有名氣的。
李敬之所以選擇這里,原因很簡單。
摘星老人在踏雪商號有個在當掌柜的熟人。
有熟人,那肯定比較好說話不是?
一路無話。
兩人很快來到在鳳陽郡鬧市區占了偌大一處門面的踏雪商號。
由于時間是清晨。
商號客人相對較少。
才剛進門,便有一個門童熱絡地迎上了兩人。
“兩位客官早上好,不知兩位有什么需要的?”
“我找童瀟瀟童掌柜,勞煩通報一下。”
摘星老人開口,道。
“就說故友摘星道人來訪。”
摘星老人自稱是掌柜的故友,門童自然不會怠慢。
像摘星老人這般十一境的大高手,往那一站更是能從氣質上瞧出他不同尋常。
“兩位請稍等,小的這就去通報。”
門童應了聲,轉身走開。
李敬瞅著門童徑直走去商號二樓,漫不經心著瞅了眼表面平靜實際上有那么點緊張的摘星老人。
“摘星道友,你口中這位童瀟瀟童掌柜似乎并不是你故友那么簡單?”
“咳!”
摘星老人咳嗽,稍許遲疑了下,道。
“李仙主,我也 是年輕過的人。”
李敬聞言挑眉。
正想說話,摘星老人苦笑。
“仙主你別多想,那都是過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黃歷,我二人如今只是偶爾會互相造訪一下尋常好友。”
李敬聞聲眨眨眼,點頭沒做言語。
摘星老人說話的口吻,平淡中帶有些許苦澀。
僅此,已足夠他看出很多。
估摸著,摘星老人與這童掌柜是典型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前者是落花,后者是流水。
瞧摘星老人的樣子倒也談不上是耿耿于懷,但顯然是有那么點不甘心。
這般世故,李敬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過多的深入好。
兩人在商號里等待沒多久,門童去而復返迎上兩人,恭敬行禮。
“兩位貴客,掌柜有請,請隨我上到三樓雅閣來。”
說罷,門童轉身引路。
李敬見狀跟上。
摘星老人杵在原地多少是別扭了那么一下,但沒多糾結緊跟上了前者的步伐。
不一會。
兩人跟隨門童來到商號三樓雅閣的一間套房門前。
到了地方,門童止步伸手將套房門庭推開,而后側身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
“多謝引路。”
李敬禮節性地說了句,而后抬眼。
入目。
是一名極其美貌乍一眼看著有三十五六的年輕婦人端坐在窗臺前的竹桌前,似笑非笑看著這邊。
婦人的視線在李敬身上稍許停頓,而后很快落在了摘星老人身上。
見著正主,摘星老人反倒是恢復了常態。
迎上其注目,他當先舉步進門,樂呵拱手施禮。
“童掌柜,好久不見。”
“你我確實是有好久沒見了,上回見面貌似是百多年前?”
童瀟瀟笑著說了句,溫潤有禮著起身還禮,而后目光看向跟著進門的李敬。
“這位小哥是……?”
不等李敬出聲,摘星老人開口。
“這位是陳塘關門戶之主,李敬李仙主。他既是一名水平高超的煉器大師也還是一名制符大師,在陣法之道上也有極高的造詣。”
迎上摘星老人這般講述,童瀟瀟止不住眉頭一跳。
尋常碰到人這么介紹,她肯定得求證一下。
童瀟瀟是開門做生意的人,不會因為誰的一面之詞就信了。
但她跟摘星老人的關系到底是比較特別。
盡管并未有成雙成對,多少年情誼擺在那里,彼此的信任那是一點都不少。
煉器大師、制符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