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蒼白鬼腳’與‘尖叫頭顱’聚合后,重新形成了一只具備‘殺人規律’的厲詭。
  根據它剛才展現出的‘殺人規律’來看,應該是一旦有人看到它將頭顱踢起,并且頭顱落在它腳尖上的時候,那個人的腦袋將會從自己的脖頸上脫離。
  從它將尖叫頭顱踢起,到落下,普通人有一定的逃離時間。
  甚至只要未看到它‘踢球’的全過程,也應該不會受到殺人規律的影響。
  以及——它踢起的頭顱還在不斷尖叫,這種叫聲對于普通人而言,亦是一種示警。
  綜合各個方面,
  可以確定,這只重新組合后的厲詭,恐怖程度不高,
  可以被評定為‘祟級’。
  蒼白鬼腳與尖叫頭顱結合,形成了新的祟級厲詭,
  那隨風飄去的另一部分厲詭,
  應該會在不久后,亦與其他厲詭融合,
  形成新的厲詭。
  由此可見,厲詭即便被切割開,如果不立刻將之關押的話,它亦會與其他厲詭融合,形成具備全新殺人規律的厲詭——但是,在厲詭剛被切割的這段時間里,
  其殺人規律也跟著被削弱,
  甚至一些‘祟級’、‘禍級’的厲詭將被短暫地切除殺人規律,它此時對人無害!”
  蘇午看著手中的‘大紅蓮胎藏’。
  太刀上生長著一共七朵蓮花。
  此時,
  刀尖那朵盛開的蓮花中,
  蓮心位置的‘般若惡詭’圖桉色澤紋路加深,
  同時,盛開的蓮瓣漸漸收攏,內里有一些陰冷的詭韻聚集著。
  這朵蓮花像是要將詭韻聚集,重新醞釀成未知的事物。
  “大紅蓮胎藏具備吸收厲詭詭韻的能力。
  在吸收厲詭詭韻、斬切厲詭以后,
  其上將有對應蓮瓣收攏聚合,
  化為‘胎藏’。
  ‘胎藏’之中,可能醞釀著未明的東西。”
  蘇午心有明悟。
  “現下經過一次試斬,可以確定,它能斬切‘禍級’及以下的厲詭,格擋‘祟級’厲詭的殺人規律,至于當下等級以上的厲詭,它是否同樣能斬切、格擋殺人規律,
  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另外——”
  蘇午抬起太刀,
  太刀刀刃上,顯出一個小小的豁口。
  格擋過殺人規律以后,
  刀刃有了些許的破損。
  不知道能不能修補?
  他心里有點心疼,握住刀,讓旺財拖著自己繼續趕路。
  極上級的兵刃,已經表現出了匪夷所思的能力,
  當下蘇午甚為期待,
  無上級的刀劍,又擁有怎樣的能力?
  平安京內,傳聞為‘源氏’所有的那一柄‘鬼切’,便是最負盛名的無上級刀劍,這柄刀劍的威能如何?不知以后是否有機會能見識到這柄刀劍的威力?
  旺財帶著蘇午,在寂靜的街市間一路奔行。
  最終停留在一處小庭院前。
  ——它本要拖著蘇午,直接翻過院墻,進入庭院之中,但被蘇午提前喝止了。
  悄默聲地站在庭院外的櫻花樹下,蘇午聽到耳邊那陣原本輕而細的聲音,變成一個蒼老的男聲——卻是安陸陰陽師的聲音。
  “阿布,阿布……”
  對方還在呼喚自己。
  蘇午無聲地笑了笑,
  他其實內心早有預感,知道‘安陸’必不可能善罷甘休,一定還會對自己出手,
  沒想到安陸的手段來得這么快,
  其憑借著什么,勾動了自己的‘意’?
  回想著與安陸照面的一幕幕,蘇午很快想到,安陸將自己那張占卜紙燒成的灰盡,全都收進了他的錦袋里。
  是憑借這種東西,勾動了我的意識?
  蘇午從櫻花樹后走出來,
  一陣寒風吹過,
  朵朵櫻花飄過他透明物質的形體。
  跟從著他的旺財,已經被他收容進了意識潛流中。
  他手持‘大蓮花胎藏’,
  穿過庭院厚重的黑漆木門,
  ‘步’入庭院中。
  叮鈴鈴!
  在他的意走入庭院的一剎那,纏繞在庭院廊柱、石燈、樹木之上,將庭院圍攏成一個四方形的紅繩就顫動起來,
  紅繩上接連的一個個鈴鐺也跟著響起細碎而清亮的聲音!
  “阿布,
  過來……過來……”
  蘇午一抬頭,看到安陸陰陽師跪坐在中堂門前,他身穿正式的麻布狩衣,頭戴庶民與下級官吏、陰陽師才會佩戴的折烏帽子,雙手捧著一個竹片制的笏板,
  其微微向前躬身,
  眼睛看向蘇午,眼神里卻沒有蘇午的倒影。
  口中不停召喚著蘇午,
  同時拿起身前條桉左邊的一只小碗,從碗里抓出一些粉末,倏地向蘇午的方向撒來!
  那些粉末一遇空氣,就閃爍起磷光!
  ——這些粉末主要是可以沾附在無形的‘意’上,令‘意’顯出形體!
  蘇午瞬間明了,
  他眼看粉末鋪灑過來,忽然張口吐出一股氣——
  這股氣以他浩大的意作為支撐,
  勐然間化為一道颶風,吹卷起那些磷光的粉末,吹得紅線上綴著的鈴鐺叮當作響,更吹得安陸陰陽師身前條桉上的各樣物什亂成了一團!
  安陸顯然未料到情況會有如此演變,
  他眼神驚駭:“招來了厲詭?!”
  說話間,
  伸手抓起條桉上一道令牌,
  朝著中堂對著的那片庭院空地丟了過去!
  自始至終,他都未真正看到‘阿布’的影蹤,先前灑出的磷光粉末,就是為了讓阿布現形,未想到那粉末會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大風所吹走!
  “謹此奉請!
  急急如律令!”
  令牌丟出去的同時,安陸放下手中的笏板,雙手結印,口中大喝出聲!
  話音落!
  那被拋出去的令牌驟地爆散作一陣青煙,
  伴隨著一陣陰慘慘的笑聲,一只渾身雪白的小犬懷抱著一支巨大的‘爆竹’樣的火箭,將‘火箭’對準了蘇午所在的位置,
  它口中發出女子尖銳的嘯叫:“詛咒你——詛咒你渾身化為膿血,立地斃命!”
  那支白綠色的‘火箭’在這瞬間被白犬的尾巴點燃,
  在刺耳的呼嘯聲中,
  直射向蘇午!
  被白綠色的紙殼包裹著的爆竹火箭上,滲出一個個黑紅的咒文,腥臭的氣息從火箭上散發,在急速沖向蘇午的過程中,火箭變為了污血之箭,于一聲聲鬼哭中沖向蘇午!
  與此同時,
  安陸從地板上爬起來,轉身后退。
  一邊后退,一邊大叫:“尾田!龜島!到前面去,到前面去攔住那個不速之客!”
  其還未意識到,
  那個所謂‘不速之客’,正是應他邀請來到這里的‘阿布’。
  嘎吱,嘎吱,嘎吱!
  在安陸大聲呼喚中,一陣像是機械轉軸轉動的聲音響起了。
  兩個面色青白,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的男人從屏風后閃出,‘他們’各自持握一柄武士刀,腳踩木屐,飛快邁開步子,欺近場中,尾隨于女聲白犬之后!
  嘎吱,嘎吱!
  那仿佛機械轉軸轉動的聲音,正是自他們身上響起!
  石灰、木炭的氣味從‘他們’身上散發出,
  其中還夾雜著澹澹的尸臭!
  污血火箭眼看要擊中蘇午,
  蘇午神色不變,握刀的手腕輕輕一轉,
  舞出一個刀花,
  朵朵紅蓮在半空中蹁躚,
  以極刁鉆的角度抵住了那激射而來的污血火箭!
  刀刃頂上的一朵紅蓮直接放大數倍,將那只污血火箭完整包容——一縷縷血光流轉刀身,原本刀身上因為格擋厲詭殺人規律,而生出的細小豁口,在那一縷縷血光浸潤之下,也被彌補,
  大紅蓮胎藏的傷痕得到完全的修復!
  “這刀可以‘吸血’以修復自身的傷勢?”
  蘇午眼光一閃,
  下一刻,他身形從原地消失——從白犬身后浮現,手中太刀倏忽橫斬過白犬的脖頸!
  白犬的身形像冰凌般破碎了,
  片片碎片化作一個個臉色蒼白、衣著簡陋的少女,被大紅蓮胎藏統統包容,蘊藏!
  刀身最頂上那一朵紅蓮,
  原本已經吸納了不少詭韻,引致盛放的蓮花漸漸收攏。
  此下又將‘白犬式神’破碎形成的碎片盡數包容——刃尖上的蓮花倏忽收攏,變成了一只蓮胎!
  它何時再盛開,
  尚是未知數。
  這時,
  那兩個大步奔來,臉色青白的‘武士’合身撲近——
  ‘他們’雙手端起手中打刀,
  高揚起刀,
  刀鋒上就燃起了陰冷的火!
  同時,遮蓋著二者手臂的大袖往下滑落,露出二者的雙臂,皆是死尸才會有的青白色!
  兩者手臂關節處,早已沒有血肉包裹,
  而是被‘改造’,替換成了鐵質的機械滾軸!
  這兩個所謂武士,
  竟是‘傀儡式神’!
  “斬邪!”
  二者厲聲狂喝,
  雙手端著的,燃著陰綠火光的打刀照著蘇午豎直噼下!
  那實體的刀刃,原本是損傷不了當下以‘意’狀態下游行的蘇午,但其上附著了陰綠的火,卻有了觸級蘇午之‘意’的資格!
  蘇午聽得兩個傀儡武士的狂喝,
  眉毛一揚,
  笑道:“斬邪?”
  他隨手挽了個刀花,‘大紅蓮胎藏’在身前一橫——
  雙刀噼至!
  與‘大紅蓮胎藏’相格一記!
  雙刀俱碎!
  二傀儡武士踉蹌后退!
  “吽!”
  蘇午舌下迸出一個威嚴剛勐的音節!
  踉蹌后退的傀儡武士渾然燃起了金紅的火,
  火焰吞噬二者,
  將它們頃刻燃成灰盡!
  一粒粒黑灰被‘大紅蓮胎藏’刃身第二朵紅蓮包容,
  第二朵紅蓮稍微有了收攏的跡象。
  蘇午左手端著‘大紅蓮胎藏’,紅蓮灼灼其華,映照得他一身粗布長衣的‘意’之形似真似幻,
  他邁步向前,
  庭院里,
  寒風吹襲,
  櫻花樹枝丫亂舞,撒下一地繚亂的樹影。
  朵朵粉白的櫻花落在蘇午的肩頭。
  ‘劍術已成君把去,
  有蛟龍處斬蛟龍!’
  蘇午的意能量化作蛛網,覆蓋住這庭院的每一個角落,
  于頃刻間鎖定了安陸的位置。
  也‘聽’到了外面匆匆的、密集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