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息后,黑色小鳥忽然一個旋身,在霧氣遮掩中化為了一個面容蒼老、眼神陰戾的鷹鉤鼻老者。
也在此時,胡黛兒似有察覺,陡然睜開了眼睛。
“你是何人?”
上下打量老者半晌后,胡黛兒面無表情的發問。
老者卻沒有回應,只是憤怒的瞪視著胡黛兒低吼,面容都有些扭曲。
“你為何會失身?!這不可能!”
“老夫辛辛苦苦做局兩個甲子,為何會這樣?為何!”
老者的情緒有些失控,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他名王豐,本身只是一個六系雜靈根的普通修士,但二十歲時機緣巧合得到一份傳承,資質因此大漲、修為也直接從煉氣四重增長到了煉氣七重,同時還得到了一本神奇秘法。
三十歲時,他靠著對法術的高深領悟與掌握,以煉氣八重的修為擊敗五名煉氣九重的對手,成功奪得了前來小世界試煉的資格。
而那也是他布局的開始。
九十二歲時,他以筑基中期的修為第二次參與小世界試煉,并進一步推動秘法布局,只為六十幾年后的最終收割!
在此之間,他的修為也飛速突破到了筑基后期。
返回宗門之后,他力敗三位筑基圓滿境師兄,由此得到宗門重視,爭取到了大量修行資源的持續供給。
而這,也使得他打破了整個玄風域的記錄,成為了玄風域有記載以來第一位成功突破到筑基圓滿境的六系雜靈根的修士!
或許這也是宗門肯為他供給那些資源的主要原因,畢竟他的宗門只是一方中等偏弱的勢力,這樣一個記錄起碼可以讓宗門在史冊上留下小小的一筆。
但哪怕如此,仍舊沒有人看好他,沒有人認為他還有突破到金丹境的可能。
因為在通玄大陸,筑基境修士的壽命在兩百歲左右,過了一百五十歲之后,體質便會開始走下坡路,很難再進一步。
而他今年已然一百五十三歲……
可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他自己卻信心十足。
因為他有那個秘法,他有那個精心布置了兩個甲子的局做后盾!
只要收獲了那道完美的果實,他就可以直接從筑基圓滿突破到金丹圓滿!
彼時,他便可增壽三百載,有這三百載的時間,即便再無強悍的機緣,他也有信心突破到元嬰境!
一切都很美好,他也算順當的靠近了最終收獲之時。
可誰能想到,當他想要收獲時,卻發現最關鍵的一環已經被人破壞?
他怒,因為以這被破壞的“果實”,頂多能夠助他突破到金丹初期!
他更無法理解,因為他明明給這“果實”上了保險,碰者必死無疑!而且也無法破壞果實。
可為何,為何這果實還是被破壞了?
滿腔怒火之下,他卻是忘了那秘法的結尾還有一句話——“混沌者,不受其害。”
“你究竟是何人?!”
眼見老者面容扭曲、神情變幻不定,胡黛兒緩緩起身,再度喝問,聲音也拔高了許多。
此人氣息古怪、行為舉止更多有詭異,不大可能是大周之人。
“老夫已然布下隔音禁制,莫要白費力氣了。”
王豐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既然事情已經變壞,那絕不能讓其變得更壞,這是他這些年來摸爬滾打得到的經驗之一。
眼下重要的是,先收獲這殘破的果實,待突破金丹初期后,再圖其他!
“筑基初期,被囚禁在這種鬼地方、僅靠體內的先天靈氣也能自然突破,看來你是單靈根,又或者是雙靈根。”
“你是公主?還是隱居幕后、擅權弄政的假妃子?”
聽著王豐的問話,胡黛兒緩緩后退兩步,露出警惕與不安之色。
“膽敢潛入大周皇宮,你可知‘死’字怎么寫?”
“死?”
王豐不屑一笑,眼神嘲弄。
“不得不說,小世界的變化的確有些出乎意料,這宮中的一些個筑基境修士也讓老夫大感意外。”
“但,那又如何?就憑那些個廢物,莫說是無法發現老夫,即便發現了,又能如何?”
話落,王豐右手戒指上閃過一抹烏光,一本薄薄的冊子出現在手中。
將那冊子扔到胡黛兒身前后,王豐負手冷哼。
“你若想活,就乖乖的配合。給你一炷香時間,看完它,并記住上面的內容。”
胡黛兒瞇著眼盯了王豐半晌,略一遲疑后,抬手將那冊子控到手中。
待得翻開扉頁,看到上面的內容后,胡黛兒頓時神色一僵,繼而如遭蛇咬似的一把仍開,怒眼瞪向王豐。
“你在作死!”
王豐臉色一沉,眼神更顯狠戾。
“你已經浪費了三十息的時間!”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我乃大周皇帝的女人!哪怕我被打入了冷宮,那也是他的女人!”
胡黛兒冷眼呵斥,自有一種威嚴。
“膽敢對我動歪心思,你有幾條命可死?!”
“天王老子的女人也白搭!看來你是想要逼我用強了!”
王豐不屑冷哼一聲,同時抬步向前。
也在此時,王豐突的臉色一變,隨后毫不猶豫的給自身連施數道防御法術。
“吱呀”
一聲輕響,古舊的殿門被推開,之后一道曼妙的身影緩步踏入殿內。
“你這老禿毛口氣倒不小,嗯,膽子同樣不小。”
來人輕笑調侃,舉止優雅且隨意。
觀那笑意盈盈的鳳眸及精致婉約的臉頰,卻正是尚可婉無疑。
“筑基圓滿?”
王豐以望氣術看出尚可婉的修為后,神色更加凝重幾分。
雖然他在筑基后期時就擊敗過數位筑基圓滿境高手,而今自身修為達到筑基圓滿,底蘊更頗為深厚。
但他仍舊不敢輕忽大意,因為廝殺經驗豐富的他,在尚可婉的身上嗅到了危險的氣機。
更何況,他這一路行來,全憑謹慎,他從不會小看任何一位對手!
至于里側的胡黛兒,卻是暗松一口氣。
尚可婉曾來過冷宮五次,二人并不陌生。
由此,她也大概清楚尚可婉的實力。
更重要的是,既然尚可婉來了,那想來冷宮周圍早已布下層層大網……
“怎么?還想反抗?”
看著王豐身上的法術土甲、頭部防范神識攻擊的屏神套,以及腳底閃爍的風系法術,還有正在醞釀全新法術的姿態,尚可婉玩味一笑。
“憑你,可不是我的對手!”
王豐冷哼出聲,為自己布置進攻法術爭取時間。
“嘖嘖,真是難為你了,六系雜靈根竟也能修到如此境界,想來吃了不少苦頭、害了不少人吧?”
尚可婉毫不在意的笑著,神態依舊輕松隨意。
王豐不由一愣,似乎是在不解對方為何能看出他的底細,以至于醞釀法術的進度也受到了影響。
就在此時,尚可婉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而王豐的周邊亦是瞬間出現幾團黑色的小旋渦,如同黑色的水流。
隨著黑色旋渦朝里側擠壓,王豐身上的土甲被快速腐蝕,王豐臉上不由露出驚慌之色。
與此同時,尚可婉的身影陡然出現在王豐身前兩步處。
可也就在這時,王豐臉上的驚慌之色卻被冷笑所代替。
“你上當了!”
隨著王豐冷笑開口,一座金色的牢籠忽然出現,將尚可婉困在了里側。
牢籠成型之后,便開始向里快速收縮,各條欄桿的內部也忽然延伸出一尺長的利刃。
這場面,顯然是想在尚可婉的身上扎出數百個血窟窿。
但這還沒有完,王豐仍舊在快速醞釀全新的法術,空氣中已然出現層層熱浪,這顯然是在籌備殺傷力驚人的火系法術。
豈料,面對這等危局,尚可婉卻不見絲毫驚慌之色,反而神秘一笑。
“是嗎?”
王豐頓時心中一個咯噔,正想要有所動作時,忽覺后背傳來一陣劇痛,而且直入心臟!
“怎么可能……”
感受著生機的快速流逝,王豐難以置信的吐血低喃,眼中滿是不解。
他的神識隨時籠罩著四周,可哪怕他已經遭遇了致命傷害,卻仍舊沒有“看”到身后還有他人。
直到前胸被刺穿、心臟被攪爛,一顆嬌小的腦袋面無表情的探到前方來,他方才真正看到襲擊者。
她,不是人!
一個念頭從心中冒出,雖然毫無來由,但他確信這點。
可即便不是人,也不可能完全脫離神識的監察啊。
她究竟是什么存在?
王豐萬分不解,但更多的,卻還是悲憤與不甘。
他從一介凡人成為最低等、最被人看不起的修士,這一路行來,他雖有大機緣,但也吃盡了苦頭。
本以為今日之后便能真正的苦盡甘來,可誰想,這一日卻成了他的絕唱之日,讓他所有的苦心孤詣與籌謀盡數落空!
“凡人,當真不可逆天而行么……”
王豐單膝跪地、泣血自語,神情之蕭索與悲哀如枯敗萬里的荒原。
“你錯了,凡人不是不可逆天,你今日之成就已經證明了這點。只可惜,你、選錯了對手。”
尚可婉自潰散的囚籠中信步踏出,俯視著王豐憐憫的說了一句后,忽而一掌拍下,將其腦袋拍的四分五裂!
確認王豐不存在殘魂逃離的可能之后,尚可婉打了個響指,一件件物什自王豐的手指、懷中、暗兜,甚至是靴子里徐徐飄起。
那是儲物戒、儲物袋、儲物鐲等儲物法器,數量之多,足有近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