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冶萬萬不曾想到,蕭燧的真正目標竟然會是自己!
他自以為諸多安排和應對足夠穩妥,卻反倒被對方算計于股掌之中!
只是眼下,他也顧不得深究其中種種。
“閉氣!保持沖速反擊!”
田冶無法判斷后方是什么情況,況且此時再減速、止步、調轉馬頭,只會耽擱大量時間,被屁煙干翻的可能性會大幅上升。
因此,一往無前才是最佳選擇,哪怕大周的緹騎衛隊就等在前方。
田冶大聲喝令,其實也用不著他下令,因為隨時保持著戰斗姿態的金陽騎將士,已在發現敵軍的第一時間射出了手中利箭。
只不過,那些個輕甲兵卒在完成自己的任務后便第一時間縮了回去,除了數十個反應慢一拍的人被射殺外,其余人都已不見了蹤影。
反倒是那些暴露在外的狐馬被不斷集火,只是,這箭雨再犀利,屁煙卻仍舊在不停地釋放。
黃煙滾滾之中,金陽騎不僅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同時也以掩住胯下坐騎口鼻的方式,示意胯下具備一些靈性的坐騎屏息,繼續埋頭前沖。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陸陸續續有人有馬到了極限,一串串屁煙被吸入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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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萬金陽騎徹底沖出屁煙的籠罩范圍后,大半金陽騎兵都吸入了或多或少的屁煙,還有小半戰馬也中了招。
那些中招的戰馬四蹄虛浮、絡繹不絕的撲騰在地,使得軍陣出現了不小的混亂。
田冶咬咬牙,狠心下令放棄被拋飛的騎兵,讓其余七千多騎兵繼續猛沖。
雖然剩下的騎兵中還有許多都虛弱無力、嘔吐不止,但起碼他們胯下的戰馬還能繼續保持沖勢。
又沖出兩里地后,前方終于出現了敵人的蹤跡,那是一支赤色的重裝甲具騎兵,其塊頭比之金陽騎要明顯大出一小圈。
看著兇猛沖來的緹騎衛隊,田冶咬牙拔出腰間佩劍,而后抬臂大喝。
“將士們!我們乃是神勇無敵的金陽騎!今日,我們便要讓世人知道,論騎兵,我金陽騎才是天下第一!殺!”
“吼!殺!”
被滾滾屁煙折騰的不輕的金陽騎同樣心中憋屈,眼中滿是怒火。
大周第一重騎兵?殺的就是他們!
轟隆隆的馬蹄聲中,兩方盡皆死死地握著武器,狠狠瞪視著前方。
當雙方騎兵的前鋒距離拉近到百丈后,卻聽三千緹騎猛地齊喝一聲,發出震耳轟鳴。
這喝聲對于金陽騎而言并不算什么,也未感受到不對,但金陽騎胯下的戰馬卻齊齊眼露驚恐之色,好似遇到了恐怖天敵一般。
那一瞬間,有戰馬四蹄發軟、一頭栽倒,有戰馬嘶聲不斷、急速剎停,也有戰馬不顧主人鞭笞、朝著兩側山坡撞去。
放眼望去,原本齊整的鋒矢戰陣剎那間四分五裂,一片混亂。
也就在這種混亂中,緹騎衛隊猛地提速,以比此前更快五六成的速度猛沖而來,而后碾壓而過。
一時間,慘叫連連、血雨紛飛,人影與殘肢斷臂被不斷挑飛到半空,場面驚悚。
田冶墜馬落地后,奮力劈飛十幾名緹騎,自身也被數名緹騎小將趁機合力掃飛。
勉強逼退來敵,看著那被他劈飛的緹騎相繼掙扎著起身,田冶一臉迷茫。
他堂堂九品中期強者,竟然連幾個小兵都殺不死?
為什么?莫說緹騎衛隊的甲具是玄級了,即便是地級,也不應該一個也沒能殺死啊!
還有,那幾名緹騎小將雖是七八品的修為,但怎么可能掃飛他?他們的力量好像比本身修為要高出近一品……
再有,己方的戰馬為何會突然發瘋?
這一切都太詭異了、太離奇了,若非親身經歷,他都不敢相信這些會是真的。
也就在田冶思緒混亂之時,一騎快馬飛速飆來。
“田冶!速速受死!”
西潼關東方三里外,殘尸密布、一片狼藉的戰場中,牧懷圖披頭散發、咳血環顧著周圍密密麻麻的黑甲騎兵及邊軍兵卒,神色麻木。
當他率領一萬精騎困惑的同兩萬邊軍對峙時,當驍騎軍繚繞在血色中殺氣騰騰的出現在他們身后時,他便知道,他的那八萬暗軍多半已經潰敗了。
只是,當驍騎軍發起進攻、當兩方真正交上手,他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那本應戰力一般的驍騎軍究竟有多么恐怖。
某一刻,密集的陣列忽然露出一道口子,繼而便見一隊將領拍馬走出。
而其中為首的那人,正是英布。
緩緩抬頭,看著高高在上、斜睨而來的英布,牧懷圖慘然一笑。
“可否告知本王,你這驍騎軍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他們并非藩兵,而是朝廷隱藏在暗中的一把利刃?”
“你想多了,他們的確是本將自兩鎮藩兵中精挑細選而來。”
英布表情冷漠、神色淡然,看著牧懷圖就如同看著一只小兵一般。
“至于他們為何會如此勇猛,無他,唯圣恩眷顧、將士用命而已。”
聽到英布的回應,牧懷圖滿臉不信,但一眾驍騎軍的將士卻不由得挺起了胸膛、眼中滿是驕傲。
這種榮光,是他們做藩兵時從未體會過的。
“知道本將為何不急著殺你?”
英布沒有理會牧懷圖的質疑眼神,掏了掏耳朵淡聲說道。
“呵,有能夠羞辱本王的大好機會,爾等又豈會放過?”
牧懷圖嗤笑出聲,眼神嘲弄。
“羞辱你?哼,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英布不屑一笑,忽而朝著東方的將士擺了擺手。
“讓一條道出來!”
很快,東邊空出了一條寬五六丈的通道,牧懷圖瞇眼朝著通道看去,卻在視線的盡頭看到了星星火光。
牧懷圖頓時神色一僵,眼神更顯迷茫。
他可不會認為那正在前來的大軍是他麾下的九萬大軍,要不然,英布也不會如此。
既然不是他的軍隊,那自然只能是虎賁軍。
所以,這也意味著自己的那九萬大軍也完了?
可為何會這樣,為何會這般快?
虎賁軍雖強,也不可能在一個多時辰的時間中就擊潰他的大軍吧?
牧懷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今夜種種都太過離奇。
呆愣良久后,牧懷圖忽的扔掉了手中長劍,并轉頭盯向英布。
“本王認輸,且押本王去皇都吧,本王要見見陛下。”
“見陛下?呵,你以為你岐王算個什么東西,就你也配面見陛下?”
英布譏笑一聲,隨后冷著臉揮了揮手。
“送他上路!”
西潼關。
激烈的喊殺聲中,金戈大軍如潮水一般不斷殺上城頭,又如螞蟻一般被殺落城墻。
雙方將士圍繞著城門樓這一段長達數百丈的城墻展開了生死搏命,而關內也有混亂的喊殺聲蔓延各處,尤其是靠近關門的方向,動靜最是強烈。
已近子時,城門樓中,蕭燧一身戎裝、穩坐釣魚臺。
“報!稟將軍!岐王之軍已被擊潰,其中八萬被屠,所余近十萬傷兵敗卒盡降!”
“另,虎賁軍與驍騎軍也已就位!”
聽到這道捷報,蕭燧大眼一亮,嚴肅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驍騎軍與虎賁軍的戰力實在太過驚人,而這也促使他進一步改變了戰略布局。
“很好!”
蕭燧贊嘆一聲,側頭看向蘇昭文。
“關內暗諜是否肅清?”
“回將軍,我們此前便掌握了不少訊息,加之利用謝秉坤釣魚、突擊審訊,雖不敢說所有暗諜都已被徹底肅清,但起碼,具備一定地位的都已被清除。就算有遺漏,也只是幾條小魚。”
蘇昭文快速回應,他不敢說得太滿。
因為暗諜這個行當最難捉摸,加之金戈皇朝的虎牙司對西潼關覬覦已久、經營時間極長,誰也不敢百分百確定。
“既如此,那便照最新計劃行事。一刻鐘后,讓關門陷落……”
“是!”
關外金戈大軍,中軍帥帳。
“廢物!那岐王簡直就是一個廢物!我軍在正面攻城牽制了六七萬大周邊軍,他的八萬大軍無法擊潰敵軍也便罷了,竟連一座關門都還拿之不下?!”
大楚皇朝鎮東將軍寧紀踱步大罵,臉色難看。
在沒有大型攻城器械支援的情況下,他們攻城所要付出的代價極大。
到得此時,他們已經付出了五千兒郎戰死、六千戰士傷殘的代價,要是再持續下去,鬼知道還要再白添多少人命進去!
正在此時,一名小將神色激動的奔入。
“報!稟將軍,關門開了!”
“嗯?好!即刻傳令所部,按既定布置給本將殺進去!”
寧紀先是一愣,繼而大喜過望,立刻下達了突入的命令。
“諾!”
半個時辰后,寧紀一身戎裝,騎馬站在一處小高坡上,眺望著殺聲震天的西潼關。
“蕭燧、西潼關,嘿,終于……”
寧紀輕聲呢喃著,激動之情久久難以平息。
在金戈皇朝的眼中,大周皇朝國力、軍力都只能算一般,可就是因為有一個蕭燧在,他們卻一直無法在大周這邊討得好處。
而今,這一切終于要改變了!
“還有多少人馬未曾入關?”
“回將軍,尚有近五萬人馬。”
聽到下屬的回應,寧紀微微頷首,正欲再說什么時,一道人影忽然滿臉倉皇的跑了過來。
“報!!將軍!關內暗諜急報!岐王所部已被周軍全殲,周軍驍騎軍、虎賁軍神勇,關門也是周軍自己開啟,此乃陷阱!!”
此言一出,場內瞬間一片死寂,所有將領盡數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荒唐之色。
“這不可能!”
有將領怒而大喊,其他人也是滿眼不信。
也就在此時,關內忽然有三道橘紅色的焰火沖天而起。
緊隨其后,一直敞開的五座大小關門也忽的關閉。
看著那如鮮血一般刺眼的紅色焰火以及緊閉的關門,所有質疑之聲瞬間消失,眾人的臉色變得慘白。
寧紀嘴唇哆嗦著,手中馬鞭被捏成了細線。
“撤!所有關外之軍,立刻撤退!!”
“將軍!不能撤!敵軍雖眾,但我金戈大軍何曾弱于他人?”
聽到寧紀的命令,一名副將瞬間變了臉色,瞳孔發紅。
“更何況,而今我軍好不容易殺入了西潼關,豈能放棄這拿下西潼關的最佳機會?又豈能置近十萬袍澤的生死于不顧?”
“蠢貨!”
寧紀怒瞪大罵,眼神直欲吃人。
“岐王那十八萬大軍又不是豬狗,短短數個時辰的時間,十八萬大軍徹底慘敗,這還不足以說明周軍戰力?”
“還有,你是眼瞎了還是腦子壞了,難道你不知道三赤焰的意義?”
副將張了張嘴,最終咬著嘴唇低下頭去,血水從齒縫中滲出。
三赤焰是警示陷阱死地、立刻撤離的意思,這點他自然知道。
只是,眼看著勝利的曙光就此熄滅、眼看著九萬袍澤陷于死地,他又如何能甘心撤去?
奈何,將令不可違!
“撤回東蟬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