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這邊動手的速度實在太快,等到對面兩人從這意外的變故中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老四!該死的!”
那個面容清癯的老者一俟看清馬臉老者的死狀,頓時驚怒交加的喝罵出聲。
高遠對此卻恍若未聞,以雷霆之勢瞬殺了馬臉老者后,他的視線就已經轉向了那個圓臉老者。
后者此時周身都涌動起澎湃的真元波動,無形之風漫卷,將其身上的法袍吹拂的獵獵作響。
在其胸前半尺處,靜靜的懸浮著一個拳頭大小、形如蜂巢的灰褐色物體。
其表面彌漫著濃郁的血色光芒,絲絲縷縷的黑色煙霧自這些血光中蒸騰而出,與圓臉老者身周涌動的真元之力裹挾在一起,最終在其身前勾勒出一幅尺許大小、形如圖騰的詭異圖案。
不管是組成這幅圖案的繁復線條,還是圖案本身,都充斥著一種邪異的扭曲感。
而隨著這幅圖案的各處細節越發完善,一浪高過一浪的驚人波動自其表面噴薄而出。
高遠目光望來的同時,圓臉老者也堪堪完成了施法的最后一步。
只聽他口中驀然發出一聲清越的長嘯,其身前那副詭異的圖案表面頓時血光大作。
恍惚間,構成圖案的每一根線條都如同活過來一般,彼此扭曲顫動間陡然化作一道模糊的血色甲蟲虛影,以一種超越常理的迅疾速度,朝著高遠籠罩而來!
在此危急時刻,高遠的心中卻進入了一種奇異的平和狀態,他的心中電光火石間閃過了數道信息。
既有剛才幾人交談時,圓臉老者說的那句:“你和老二先幫我護法,等我把‘禁神蠱’給他種下再說。”
又有當初神秘人擊殺那個丑陋壯漢后,他以后者詭異的能力向神秘人請教時,對方的回答:
“‘蠱術’,南域巫族最常用的一種秘術,需要輔以事先煉制的特殊‘蠱蟲’才能進行施展。
因為這些‘蠱蟲’通常是由各種邪詭異常的血煉秘法制成,其本身往往自帶陰邪屬性,所以可借各種至陽破邪之物予以克制。”
禁神蠱,蠱術……
至陽、破邪……
一念及此,高遠的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眼見那道模糊的血影已經橫跨百米,朝著他當頭罩落。
他心念一動,一邊引導著疾風咒帶著身體飛速后退,一邊馭使著身前剩余的三具球形傀儡朝著血影迎擊而去,同時以神念向其下達了引爆所有庫存熾陽符的指令。
霎時之間,60張二階熾陽符同時引爆之下,天地之間如同升起了數輪驕陽。
無數熾烈的白光爆閃之下,即便是早有先見之明閉上雙眼的高遠,也被這近身爆發的刺目白光灼燒的眼淚恒流。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只覺眼前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層詭異的藍綠色光澤,視野中央還有數團深紫發黑的虛影。
與此同時,濃烈的陽炎之氣混雜著一種玄異的破邪之力浩蕩而出,與那道蔓延而來的血色蟲影迎頭撞在一起。
頃刻間,猶如狂風掃落葉般,將其沖擊的七零八落,后者潰散之下,連朵浪花都沒有翻起。
強忍著雙眼中的刺痛感,高遠手上絲毫不停,頌咒結印的快速凝聚起宗師級‘爆炎咒·威力三重’。
他的身體先是向后飛退了近百米,堪堪避過數十張熾陽符集中爆發帶起的第一波能量旋風,隨后便兜了個大圈快速的繞了回來。
神念一轉之下,他的身前略一模糊,四具全新的球形戰斗支援傀儡頓時浮現而出。
“怎么可能?”
見自己精心凝聚的禁神蠱,在那幾團如烈日般爆發的光團籠罩下瞬間潰散,圓臉老者面上頓時涌起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
看到對面那道兜了一圈后安然返回的人影,以及那在其胸前躍動結印的雙手,他的眼中陰狠之色一閃而過。
隨后他驀然轉頭看向一旁的清癯老者,嘴唇微微闔動,如同傳音般無聲的說了幾句什么。
后者臉上頓時露出一抹掙扎之色,但很快就在圓臉老者后面的傳音中鎮定下來。
只見他身形一閃便擋在了圓臉老者身前,數道形態各異的法器浮現而出的同時,他的身體表面也接連亮起了數道顏色各異的流光,將其身體嚴密的防護了起來。
清癯老者行動的時候,圓臉老者也快速的動了起來,他一拍腰間,一塊通體青翠欲滴、銘刻著繁復花紋的三角形令牌憑空浮現,落在了其手掌之中。
只見圓臉老者左手平托著三角形令牌,右手捏訣置于胸前,其嘴巴不斷開闔,低聲的誦念著某種晦澀玄奧的咒文。
在他的身周,洶涌的真元之力澎湃而起,裹挾著大量的天地元氣,隱隱在其頭頂聚合為一個巨大的能量漏斗,朝著被其捧在手心的三角形令牌灌注而去。
與此同時,三角形令牌表面光華暴漲,一股龐然的無形氣機翻涌而出,朝著對面的高遠籠罩而去。
感受著那股籠罩在身上的熟悉鎖定感,高遠瞬間認出了對面圓臉老者所催動之物。
“符寶?”
他有些訝異的自語了一聲,看著對面兩人擺出的架勢,他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打算,心中卻沒有多少慌亂。
說起來,眼前圓臉老者正在催使的這方符寶,已經是他晉入開元境以來遇到的第五方了。
豐富的實戰經驗,加上他本身還掌著符寶‘乾元令’的制作方法,使得他對這門秘寶有著深刻的了解。
何況就連當初對此懵懂無知時,他都可以硬接那個侏儒馭使的符寶轟擊,更不要說實力大進且對其有了深入了解的現在了。
心念電轉間,他已經有了計較。
他一面繼續凝聚著手上的法印,一面以神念馭使著其中兩具球形傀儡,朝著對面兩人的方向飛遁而去。
清癯老者見此,頓時如臨大敵的催動著一把長刀法器,朝著這兩具傀儡轟擊而去,卻被高遠隔空馭使著傀儡射出的兩發引雷符擊退。
與此同時,他再次分出一縷神念,將儲物空間中剩余的兩具球形傀儡也取了出來,以便隨時準備應對‘符寶’的轟擊。
一時間,除了清癯老者馭使法器與那兩具逼近過去的球形傀儡交手的聲響,高遠和圓臉老者兩人卻陷入了詭異的沉靜中,各自都在準備著自己的最強殺招。
沒過多久,圓臉老者率先完成了施法,只見他有些艱澀的翻轉了一下捏訣的右手,沖著高遠的方向遙遙一指。
“呦!”
伴隨著一股沖天而起的勃發氣勢,一聲如同鷹唳般的尖銳啼鳴響徹虛空。
只見那塊被圓臉老者托舉在左手掌心的三角形令牌符寶通體一震,帶起無數宛若實質的耀目光華后沖天而起,化為一道宛若游龍的通天匹練,朝著對面轟擊而去。
此時高遠飛遁的身形,已經在那股宛若實質的氣機鎖定下徹底停了下來,他瞬間斷開了那兩個正與清癯老者周旋的球形傀儡的連接,任憑其如同廢鐵般摔落在地。
與此同時,他的神念呈扇形擴散而出,迎著這方符寶轟擊而來的方向蔓延而去。
如同防空雷達般反復的捕捉定位著對方的飛行軌跡,借此不斷修正著身前四具球形傀儡的排列方向,穩穩的擋在他和這方符寶之間。
“噗!砰!嗡!滋啦!”
“噗!砰!嗡!滋啦!”
金剛符產生的透明氣膜和傀儡的軀體被洞穿的聲音,混雜著主動爆發的引雷符電流聲接連響起。
須臾之間,這道翠綠色的符寶光華便接連穿透了三具傀儡組成的防御,轟然撞擊在第四具傀儡身上,將其再次洞穿。
在此過程中,這道光芒的威能也在不斷削弱,等到穿透第四具傀儡時,其威能已經被削減的十不存一。
盡管成功來到了高遠身前,卻最終沒有撞破其護身的金剛符氣罩。
后者表面金色符文流轉間,將這方符寶的余威盡數攔截在外。
“不可能!”
圓臉老者見此,驚怒之余,其聲音中已經帶上了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意味。
高遠對此早有預料,此時他的咒法也終于凝聚成型。
看著對面因為‘符寶’沒有建功,而面露驚駭之色的圓臉老者,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瞬間吐露出咒文的最后一個音節,結印的雙手適時前推。
“嗡!”
膨脹的法域擴散而出后,一朵紅云緊隨其后,瞬間將對面兩人籠罩在內。
“轟!”
橙紅色的火球爆發的同時,高遠手上的動作不停,快速的更換了身上威能損耗過半的符箓。
緊接著便以‘心咒’模式,催動著攝心咒接連打出。
為了追求殺傷力,咒法凝聚的血影在他的刻意引導下極盡收斂,近八成的威能都朝著他感應中的圓臉老者位置覆蓋而去。
但連著三發攝心咒打出后,他都沒有接收到咒法植入成功的反饋。
看來對方身上有針對神魂防御的寶物護身啊!
高遠心中一動,隨即便催動起疾風咒,朝著對面疾沖而去。
須臾之后,爆炎咒引發的火海終于緩緩斂去,現出了兩道有些狼狽的身影。
對面兩人一個提前有了準備,另一個則實力高深又有秘寶護身,因此在硬受了一記‘爆炎咒·威力三重’的爆發后,全都活了下來。
盡管如此,兩人也都受了不輕的內傷。
火光斂去后,兩人各自驚駭的朝著高遠看了一眼,隨后便一言不發手段齊出的朝著遠方飛遁而去。
高遠對此早有預料,他抖手朝著清癯老者方向甩出一張引雷符。
爆發的電光將其飛遁的身形定住的剎那,‘心咒’模式瞬發的攝心咒緊跟而上。
在清癯老者手忙腳亂的應對四周爆發的電蛇的時候,他終于收到了咒法成功的反饋。
心念一動之下,清癯老者瞬間慘叫了一聲,眼耳口鼻中都有污血溢出的同時,他的身體也如同中箭的野雞般,朝著地面栽落而去。
高遠見此放下心來,徑直朝著圓臉老者追擊而去,身形飄動間,他快速的將‘心咒’版的疾風咒切換為威力增幅版,而他的飛遁速度因此大幅提高,沒過多久就追上了對方。
一張張引雷符和熾陽符如同不要錢般,朝著圓臉老者傾瀉而去。
對方本就在之前的‘爆炎咒·威力三重’爆發下中遭到了重創,此時又接連遭到符箓的持續轟擊,雖然勉力抵擋了一陣,但很快就有些撐不住了。
接連被幾張引雷符爆發的電弧轟中后,他連飛遁的動作也難以維持,變的歪歪扭扭起來。
高遠見此,快速的頌咒結印,凝聚起‘攝心咒·威力一重’。
“道友且慢……”
眼看那個方槐身周涌動的真元之力越發壯大,圓臉老者封隆不用想也知道對方在準備著某種大威力的咒法,心慌之下,連忙開口想要討饒。
然而高遠卻如同沒有聽見一般,咒印剛一成型便瞬間催動。
只見一道濃郁的血色光影在他的刻意壓制下,呈狹長的扇形輻射而出,瞬間籠罩在因為重傷而無力躲閃的圓臉老者身上。
“嗡!”
與此同時,在高遠的凝神感應中,攝心咒的血影在籠罩圓臉老者身體后迎頭撞在了一層無形的屏障上。
但此時以咒文配合法印施展的大威力版攝心咒,其威力遠超之前以‘心咒’模式瞬發的版本。
加上這層無形屏障已經在前番幾次攻擊中損耗頗多,此消彼長之下,兩者僅僅只是稍作僵持,伴隨著一聲輕響,咒術狂暴的能量便沖破了這層虛淡薄膜的阻隔,盡數作用在圓臉老者身上。
與此同時,高遠也終于收到了咒法植入對方神廷的反饋,徑直催動了后續的咒印。
“噗!”
無形之力鼓蕩下,圓臉老者的腦袋頓時爆碎開來,無頭的尸體再也無法維持飛行狀態,徑直朝著地面栽落而去。
唐德顯悠悠醒轉,他的眼珠茫然的錯動了兩下,只覺腦中一片混沌。
又過了片刻,他才有些回過神來,頓時激靈一下的翻身坐起,下意識的就想提聚真元之力,卻感到全身經脈都滯澀異常,其內部更是空空蕩蕩,一絲殘存的真元之力都沒有。
大驚之下,他正想探出神念進行內視,卻發現自己的神念運轉間同樣艱澀無比。
此時不要說內視了,他連將神念從神廷調出都做不到。
完蛋!
唐德顯見此頓時心如死灰,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但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好的結果。
念頭轉動間,他驀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輕笑:
“醒了?你恢復的比我預料的要慢上許多。”
聽到這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唐德顯的身體明顯一抖,他有些僵硬的轉過身來。
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正是他們兄弟四人此行準備襲殺的目標——那個名為方槐的開元境初期修士。
開元境初期?
唐德顯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去他么的開元境初期!
自己兄弟四人謹小慎微的干了幾年,臨到了了卻一頭撞在了眼前這尊鐵板上!
到頭來,還是被孔有道這家伙擺了一道啊!
一念至此,他仿佛認命了一般,盤腿坐正身體,一臉坦然的看著對面的高遠道:
“方道友留下老朽,應該是有話想問吧?”
清癯老者清醒后,高遠就一直在靜靜的觀察著對方。
透過攝心咒建立的隱秘連接,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對方的情緒變化。
從初時的驚慌失措,到發現神念真元全都被封后的絕望,繼而是咬牙切齒的憤恨,然后到現在的……淡然?
見對方一臉平和的看向自己,高遠心里略感詫異。
隨后便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一把自制的椅子,一臉平靜的坐到清癯老者對面,絲毫不擔心對方會暴起傷人。
因為在對方重傷昏迷的時候,他已經趁機將攝心咒植入到了最深層次。
此時對方不管是周身筋脈還是先天氣海,甚至就連蘊藏神念的神廷,都已置于他的絕對掌控之中。
換句話說,他現在只需一個念頭,就可以將對方格殺當場,而若沒有他的允許,對方連散功自斃都做不到!
“在下的確有幾件事情想向道友請教。”高遠靠坐在椅子上,迎著對方的目光淡淡的道。
“若是老朽回答了道友的問題,不知道友打算如何處置于我?”清癯老者面色沉靜的與高遠對視道。
“我會給閣下一個痛快。”
“那老朽若是選擇不回答呢?畢竟橫豎都是一死。”
高遠靜靜的看了清癯老者一眼,面色平淡的敘述道:
“想必道友已經感知到了自身的變化,實不相瞞,在下這門咒法頗多神異之處,其于神魂之道更是威力不凡,只要略微催動,即可中傷人之魂魄,其滋味絕非常人可以忍受。
如非必要,在下輕易不會施展,但若是道友不肯配合,那搜魂蝕魄的苦頭,就少不得要遭受一番了。”
“明白了。”清癯老者臉上無奈之色一閃即逝,但很快便恢復了淡然之色。
“道友有何問題,可以明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