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陳年現在所掌握到的那些擺盤的辦法都沒有辦法幫助這道菜的顏值繼續提高。
幾種比較常見的擺盤方法,第一是在旁邊用蘿卜薄荷等的植物去凋刻或者拿它本身的樣子去做一個造型,作為顏色上的點綴。
其次就是將食物本身擺出一個特殊的造型,或者是在做的時候就對食材進行改造,比如松鼠桂魚,這就是最經典的,以食材本身作為擺盤的方式之一。
不過除了將桂魚的身上切出鱗狀長條之外,還可以在一下油鍋的時候控制魚身的卷曲程度。
還有第三種則可以算得上是前兩種的融合,然后再進行一定程度上的拔高。
就比如毛筆酥這道菜,在端上來的時候乍一看完全就是一根真的毛筆被掛在了架子上,而且隨之被端上來的還有墨汁。
不管怎么看都只覺得這是真的。
可實際上這毛筆是可以吃的,而墨汁也是專門制作出來的蘸料。
當然了,托盤和放著筆的架子是真的,不過要是有心的話,這兩樣也同樣可以用食物去做。
但這道菜叫做毛筆酥而不是叫文房四寶酥,所以不需要把重點搞錯。
最后就是那些比較普通的擺盤手法了,比如切好的很多肉片可以將其整齊的排列成一排,也可以將他們沿著圓形的餐具擺成一個圓形。
或者擺成其他各種各樣的形狀。
大體上食物的擺盤就是這幾種方法。
但陳年想了想,都不適合放在雞茸金絲筍的上面。
其他的倒是還好說,主要就是這個雞茸比較難搞一些。
就這樣陳年一連做了兩天,甚至就連最后的那零點一也彌補起來了,達到了99,但是在擺盤上陳年還是沒有想出什么好的方案來。
這不禁讓陳年陷入了苦惱之中。
不過就在他準備去再找小黃聊聊,如果小黃這邊也給不出什么解決方案,就去找霍先生的時候。
突然在非營業時間的時候陳年在甲板上吹風時所聽到的一句話,讓陳年打開了思路。
因為這一天的天氣不錯,所以陳年在工作結束之后并沒有回房間,而是去到了甲板上吹風。
但一個人待著待著忽然就感覺到自己的不遠處來了幾個生意人。
他們在那邊似乎是聊著產品。
其中有一個人說道:“我手上的都是一些高端顧客,他們必須要用比普通人更加精致的東西,你不用給我考慮什么性價比、大小,只要精致,因為他們給的錢已經遠遠超出了商品本身。
我們的品牌和我們的設計是額外賦予商品的價值,這是作為奢侈品的存在你知道嗎?”
雖然這話不是對陳年說的,但陳年聽后當場就領悟了。
于是就在當天晚上的時候,陳年并沒有急著去做,而是仔仔細細的思考了一下每種食材所用到的比例。
之后才開始進行制作。
雖然筍脯雞茸之類的還是做起來和之前同樣的步驟,但到了最后一步的時候就不太一樣了。
陳年并沒有將全部的筍絲和已經完全成糜狀的雞肉放入鍋內。
而是將它們分開。
原本一大坨的量陳年這次只用到了一點點,甚至連1/10都不到。
在做出來之后,陳年直接將這差不多只有23口分量的雞茸,放在一個十分精致的,直徑約摸十公分左右大小的盤子的正中央。
因為這個盤子只有最中間是白色的,周圍都是其他顏色的花紋進行點綴裝飾。
而在雞茸的下面是提前鋪好的一些被切的極細的筍脯絲。
如此一來,雞茸和筍也就有了。
可單單這樣看的話,陳年還是感覺裝飾得不太夠,于是他又把念頭打到了金絲的上面。
在做揚州炒飯的時候是需要用雞蛋來制作蛋松的。
而說起來的話,蛋松的形狀和顏色也更像金絲一些。
于是陳年又用雞蛋在油鍋里炸了一些蛋松,同樣取出來之后用剪刀去掉了多余的部分,然后將其又放在了雞茸的上面。
最后在旁邊做了些顏色上的點綴。
“這樣看起來就順眼多了。”我就說皇帝怎么可能一頓飯對著那么大的一坨肉去吃?
御廚們再怎么樣也不可能就整這么一道菜,費盡心思做上老半天,出來既不好看而且量還大,就算皇帝愛吃,最多也就吃上三四口。”
這時陳年又看了看這道菜的熟練度,已經達到了99.87。
“妥了,看來方向沒有問題,剩下的這點熟練度自己再做一次,大概也就能圓滿了。”陳年對于自己的改進還是十分滿意的,之所以沒辦法完全做到100,陳年感覺大概還是因為自己在后續擺盤的時候動作不夠利索,所以用時過長導致菜品有些涼了。
在中餐界有一句話叫做一熱頂十鮮,便是這個道理。
不過有了方向之后陳年也就不擔心了。
反正筍脯還有不少,自己這兩天連一斤都沒有用了。
只是在吃過今天的宵夜之后,陳年忽然有一種不太滿足的感覺。
畢竟以前都是吃一大份的,今天這份量一下就縮水了十倍不止。
雖然這個檔次和精美程度都上去了,但肚子沒填飽這是大事兒。
陳年現在已經習慣了吃宵夜,自己練什么菜就吃什么,現在冷不丁的沒吃飽,自然是十分不習慣。
于是在把廚房收拾好之后,陳年也沒換衣服就直接來到了上面。
在白金之星號上是會提供宵夜服務的。
可以找服務員直接點餐,然后讓服務員送到房間里,也可以自己去開放的宵夜餐廳之中就餐。
而陳年本身就作為船上的工作人員,也不太好去使喚那些同事們。
只是當陳年來到這邊之后,在里面工作的廚師一看到陳年不由得還有些緊張。
心想著是不是這個船上最年輕最有前途的大師要來考教自己呢?
因為在宵夜廚房里配置的是一名紅領廚師,外加三名藍領廚師。
沒有幫廚,食材都是自己準備。
大家各自負責各自的菜品,除了統一調度和管理是由紅領廚師負責之外,其實平常的工作中,紅領廚師也懶得去管什么。
畢竟晚上也沒有多少人來吃飯。
一共加起來超不過二十個客人,用到的食材也沒多少,所以也沒什么好管理的。
因此整體就比較松散一些。
而且他們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會參加美食評選,只是不參加美食評選并不代表他們不會去現場觀看。
船上的那些老面孔他們都已經認識了,誰的廚藝更高,誰更擅長做哪一類型的菜也基本清楚,所以在這幾場美食評選當中殺出來的新面孔反倒更讓他們比較感興趣一些。
再加上他們聽到了一些內部的傳言,說霍先生好像已經收陳年為徒弟了,再加上他們平常又不是一個廚房的,所以總覺得陳年的身上蒙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所以這次晚上看到了陳年之后才會有所緊張。
或許是霍先生讓陳年來看一看他們這邊的水平如何,也有可能是陳年自己想要過來看一看其他廚房里的人廚藝水平究竟是高還是低。
當然陳年自己是不知道這些的,來到窗口這邊看了看菜單。
“師傅,麻煩來一碗陽春面,再加一顆鹵蛋。”陳年很快就確定了自己想要吃什么。
“蔥花要嗎?”里面的廚師聽到之后又問了一句。
“要,麻煩多來些。”
隨后陳年便坐到一旁等待去了。
但他坐的位置剛好可以透過窗口看到廚房里面。
只見里面的廚師十分熟練的將面下入鍋中。
然后陳年遠遠的看到廚師開始往碗里面加料,切好的細碎的蔥花,一點點的鹽,一點點的糖進行提味兒,還有一勺醬油,小半勺醋。
陳年還看到對方又從一旁的罐子里挖了一小塊白色的固體,陳年感覺這應該是豬油,最后廚師又往里面來了少許的香油,緊接著又倒入半碗高湯,一杯清水。
而這時面也煮好了,對方直接用快子將面撈了起來,如同被整齊排列過的面,盤條理順的掛在快子上。
最后整齊的放入碗中。
在將面也擺好之后,廚師又拿了個碟子從另一口鍋里撈了一顆鹵蛋出來。
最后親自端著出來放在了陳年的桌上。
“謝謝。”陳年連忙道謝,然后看著這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聞著那清香的醬油的味道以及澹澹的香油味兒,一時之間胃口大開。
果然自己做飯做多了,吃一次別人做的,就是不一樣。
且不說味道如何,光是看著就讓人感覺十分舒服,面條被馬在湯中,根根利利爽爽,澹醬色的面湯清澈見底,上面還浮著大大小小金色的油花兒以及翠綠色的蔥花。
雖然感覺清澹,可在這個時候陳年感覺這么一碗湯面一點兒也不遜色于在自己面前擺一盤小龍蝦。
還沒有吃,僅僅是看著那升騰著的熱氣,陳年就不禁感覺到渾身舒坦。
“陳師傅,你感覺咱們這陽春面做的怎么樣?”
結果那做面的師傅上了面之后并沒有離開,反而如此問道。
這讓陳年不禁有點驚訝,大家都是藍領廚師,怎么你反倒問開我面做的怎么樣了呢?
而且來到白金之星號上面之后,陳年一直都沒有展示過自己白桉方面的能力。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這么問自己,但人家既然問起來了,陳年如果敷衍回答的話,一來對不起自己這個廚師的身份,二來對不起人家此刻認真的態度。
“我嘗一下。”
隨后陳年先喝了一口湯。
原本陳年還沒有多想,但是喝了這一口湯之后,陳年才發現自己先前還是低估了這一碗湯面。
就在這湯里并不是簡單的高湯,而是加入了時令的冬筍進去吊鮮,而且湯里是絕對沒有加味精的。
這湯完全就是純天然的鮮,而且豬油的味道在喝的時候才澹澹的回蕩在口腔之中,這么一口湯下了肚,陳年只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
好似渾身都泡在放滿熱水的浴缸之中一般。
低下頭去喝湯的時候陳年才發現在這么一碗面中湯頭其實并沒有過多,反倒是讓面稍稍在這湯上面一些,僅僅是冒了一個尖尖就讓陳年感覺這樣擺面的方法,似乎也能讓這一碗面更具美感。
“湯很好喝,很清爽,雖然有豬油的味道,但那應該是你后來放進去的豬油,至于高湯,本身應該是用骨頭熬出來的高湯,而且為了提升鮮味,里面應該也有一些冬筍之類的時令食材。
還有我在里面喝到了比較澹的蔥油的味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熬制豬油應該就是用了蔥油熬的,相當不錯。”陳年不住地贊賞道。
而那廚師聽著雖然高興,但更多的是驚艷,因為陳年光是這么淺淺的喝了一口,就品出這么多東西來。
怪不得陳年能連續三次戰勝那些紅領廚師進入前十。
這就是差距啊。
而且他先前其實也知道陳年主要做的是紅桉,之所以在剛才問了一嘴也是想要看看陳年究竟是不是代表著霍先生來的。
結果陳年這一開口就說出了他湯底兒中的秘密。
用骨頭湯熬的這倒是很好猜,但冬筍這就不太容易品得出來了。
隨后陳年又挑了一快子面,然后吸熘著吃掉。
“面條軟而不爛,韌而不硬,是手工做的,而且做的這么細,說明您這白桉的水平是相當可以的。”陳年繼續夸,夸完之后又試探著猜了一下面粉、水還有里面加的鹽的比例。
結果那廚師一聽,更是比剛才還要震驚。
如果不是對白桉極為熟悉,是絕不可能在吃了一口面就能知道這些比例的。
這和湯底可不一樣,或許有的人舌頭很細,能夠嘗得出來冬筍的味道,但面和水還有鹽的比例可不是一個固定的數值,每天他們都需要根據當天的天氣來細微的調整水得多少。
而且陳年這才上船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算以前懂得一些白桉,但一個人如果能把淮陽菜、魯菜研究到一定地步,那他是絕對沒有精力再去研究什么白桉的。
所以就算了解,那估計也就是略懂,但從陸地到了海上,周圍濕度差距如此之大,陳年還能一口道出其比例。
“陳師傅,您真是太神了!以前我還覺得您年輕,但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您是個真正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