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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衣錦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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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從那之后。

  陳年就再也沒有收到來自長安城的信件。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甚至一直到了七月份,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

  按理來說,在五月份的時候名次就該出來了,再怎么六月也該有人傳信回來。

  陳年為此甚至還去過那個經常送信的考生的家中。

  他們也說沒什么消息。

  但是考慮到消息的閉塞性,陳年也去過幾次天寧寺,小牡丹在見到自己的時候,神色如常,可陳年分明見到對方的精神狀態并不怎么好。

  雖然臉上掛著笑容,和陳年說這沒關系。

  可畢竟等待的日子,越到臨期,就越有些煎熬。

  陳年也沒辦法說什么。

  就這樣一直到了七月中。

  那個在長安城和傅新遇到的同鄉回來了。

  就在參加省試的前一天,他們家里的生意出了問題。

  一時之間,導致他心中方寸大亂,于是在考試的時候,直接把所有東西全忘了。

  在落榜之后,只能一直留在長安。

  上一次送信回來,也是因為終于需要回來往家里傳遞一些消息,所以正好捎了一封信。

  而這次能回來,也是好不容易才托人找了關系,打點了許多,這解決了那邊的問題。

  陳年在聽到對方這么說之后,嘆了口氣,安慰了對方幾句:“沒關系的,三年之后再考就是了,這一次就當是提前熟悉了。”

  “多謝陳兄,在長安的時候,傅兄就經常和我說陳兄雖然賣豆腐,但學問不在他之下,不過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陳兄,那就是傅兄考中了,現在已經是殿試狀元了,雖然我沒能親眼看見,但很多學子都說傅兄在殿試的時候,說的那叫一個精彩!”

  “牛逼!”陳年聽到這個消息,不禁揮舞了一下拳頭。

  “?陳兄說什么?”

  “沒......沒什么。”

  可這是,那人的眼神忽然開始有些飄忽。

  “但是......”

  “但是什么?說起來,這次還看沒有信......”

  “信,這一次......傅兄......沒有給我,但是......我想要見一下小牡丹。”

  陳年聽后,思索了一陣,收起臉上的笑容。

  他心中明白了些什么,隨后點點頭,收拾著關了豆腐鋪子。

  “走吧。”

  因為這種事情,陳年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天寧寺內。

  “文思大師,我想要找一下小牡丹。”

  文思單手立于胸前,一手拿著念珠轉動:“陳施主自行前去便可,小牡丹施主此時應該在念經祈福。”

  陳年知道,小牡丹在自從入了天寧寺以來,每天都會在佛祖面前祈福。

  祈求傅新能夠高中。

  來到側殿之內,這里的環境還是一如往常一樣嚴肅、安靜。

  小牡丹在里面祈福念經,小綠則是在門外百無聊賴的看著樹枝上的鳥兒,但是鳥兒似乎也感覺到了這里嚴肅的氣氛,只是靜靜地在那里站著看著天空,沒有發出聲音。

  小綠在看到陳年之后,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但是在看到陳年身邊跟著的人之后,立即轉頭看向殿內,小聲壓著嗓子說道:“小姐......陳豆腐來啦!還有那個送信的!”

  小牡丹在聽到這句話之后,當即睜開眼睛。

  站起身來,先是對著佛像作揖告罪,然后緩慢的朝著門口走來,可是她臉上的稍稍不自然的神情,和緊握在小腹前以至于指節都有些發白的樣子暴露了內心的緊張。

  來到院子里。

  “怎么樣了?傅郎是何名次?他在殿試的時候表現好嗎?”

  小牡丹開口便問。

  那人點點頭:“傅兄是狀元,陛下欽點的狀元,便是在瓊林宴的時候,也是坐在所有考生最前面的。”

  小牡丹聽到這里,忽然捂住嘴巴,眼眶瞬間就紅了,閃著淚花,略帶哽咽但是任誰都能聽出這是喜極而泣。

  “太好了......狀元......太好了......我就知道,傅郎能考中。”說著又不禁轉向小綠那邊,緊緊握著小綠的手:“你聽到了嗎?傅郎是狀元......他的寒窗苦讀沒有白費,他現在一定很高興......”

  “是啊,狀元,真好。”小綠在剛才那人說話的時候,就感覺有點不對,雖然年紀小,但是情情愛愛的在戲園子里的時候也見了不少,包括她們唱戲的時候,也有很多......關于愛情的。

  但是,有喜劇......也有悲劇。

  于是,帶著惴惴不安的神色,看著那人:“那,他的信呢?想必之前考上狀元之后也比較繁忙,安排職務、宴請眾人等等......所以應該是晚了一些。”

  “哦對,還有信。”小牡丹這個時候忽然又開始緊張了起來,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傅郎給她的信了,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傅郎和自己報喜,在信中寫著回來帶自己去長安。

  考了狀元,應該是要留在長安做官的吧?

  想到這里,雙頰甚至忽然出現了一些小女兒姿態的忸怩之下的緋紅。

  “那個......傅郎......哦不是,傅兄沒有讓我......帶信回來。”

  “而且,我在離京之前問過他,他說......以后也不會寫信回來了。”

  這個消息聽在小牡丹的耳中,不亞于是晴天霹靂!

  她此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你......你說什么?我剛才太高興了,有點走神沒聽清。”

  “他說他再也不會寫信回來了。”

  “騙人的吧?”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也聽錯了......”

  那人見狀,也沒辦法解釋,而且他也不過是個傳遞消息的。

  在說完之后看著小牡丹,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陳年也不知道現在該怎么說了。

  不過,那人前腳剛走,楊篪擎后腳也來了。

  一看到這一幕,連忙走過來問道。

  “發生了何事?”

  “沒什么。”小牡丹搖搖頭,此刻的她,眼眶、鼻子全紅了,心內肝腸寸斷,但還是在努力裝作自己沒事的樣子。

  楊篪擎心疼無比,看看小牡丹也不禁有些紅著眼眶,嘆了口氣對著小綠和陳年,:“二位......能否讓我......安慰她幾句,想必人少一些......她也會放開一些心結吧。”

  陳年有些遲疑,但是小綠自這段時間以來,對與楊篪擎的感官也不錯。

  雖然人胖,但心是好的,能看的出來也是真心喜歡自家小姐。

  眼下,她也很想罵人,可她怕自己一開口也哭出來。

  陳年也不像是個會安慰人的。

  或許也就楊篪擎比較適合了。

  于是拉著陳年來到了院子外,然后還關上了門。

  楊篪擎輕聲細語的說道:“小牡丹,你是知道我心意的,既然他不愿意回來......我會對你好的。”

  “對不起,楊老爺,我心中已經有人了。”

  “他不會回來了。”

  “抱歉,楊老爺。”

  楊篪擎深深呼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你還不愿意接受我?是我對你不好?還是你嫌我胖?”

  “楊老爺,您是個好人,只是......我的心中已經有了心上人,而且......也早就已經委身于他,縱使他負心與我,但......我忘不掉。”

  而楊篪擎聽到這話,臉色驟變:“你......以為你是誰?一個戲子......你知道,先前張家是怎么沒的?是我給揚州刺史出得主意棄卒保車。”

  “呵,這半年多來,我陪你玩這些是給你臉,沒想到你居然給臉不要臉......”

  這一番言論似乎嚇到了小牡丹,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看著楊篪擎,仿佛是第一次認識這個男人。

  而楊篪擎此刻壓低聲音,帶著玩味的眼神看著小牡丹。

  “你以為......他為什么不回來?嘿嘿嘿嘿嘿......”一邊說著,他一邊笑了起來湊近小牡丹,臉上的肥膩的肉不斷地抖動著:“因為.....哈哈哈,因為我給了他三千兩銀子讓他忘了你,三千兩啊哈哈哈。”

  捂著肚子笑了半天。

  隨后站直身子來之前所有的表情消失不見:“所以,我如果把這個消息放出去,你覺得他以后的仕途......會順利嗎?聽說在京城的官場里那可是要吃人的。”

  “聽話,別哭了,哭多了就不好看了,給你時間想想。

  當庭院的門打開。

  “怎么樣了楊老爺?”小綠問道。

  “好些了。”楊篪擎嘆了口氣,溫和的說道,眼眶依然紅著,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主要還是之前笑的。

  “多謝楊老爺了。”小綠連忙作揖說道。

  隨后,楊篪擎離開,陳年和小綠進去。

  果然小牡丹不哭了,只是神色依舊悲傷。

  “你勸勸她吧,有些話,你也比較好說一些,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就來找我。”陳年說完就低著頭離開了。

  在幾天之后,小綠去了一趟原本的戲班子。

  他們也過的很不好,基本已經沒有人愿意接納他們了,而且揚州城的百姓,有些也知道這些人以前是桃園的。

  所以這半年多以來過的異常艱難。

  眼看著就要過不下去了,到時候也只能解散戲班。

  可是,他們在聽了這個消息之后,當場就炸鍋了!

  送走小綠之后。

  老班主徑直來到放著武器的架子旁,抄手撈起一桿花槍。

  “我們唱了那么久的戲。”

  “唱了那么多的負心書生,可是這種事情發生在眼前,人生在世便要轟轟烈烈一場!”

  “小牡丹是我看著長大的,早已如同我親生女兒一般,當初張清安的娘親便是如此被逼著投了河,如今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月底那負心漢便要回來耀武揚威,所有武生,愿意隨我一同做大事的,站出來!其他人近幾日便離開揚州,若是不愿意留下的也一并離開,去哪里都好,但是不要回來了。”

  ......

  時逢七月底。

  所有揚州城的百姓們都得知了一個消息。

  揚州又出了一個狀元。

  雖說這狀元郎祖籍不是咱揚州,但家里也就剩下他一個了,而且當年還是從揚州走的,許多人甚至找他寫過家書。

  如此一來,不是也是了。

  陳年也走上了街頭,他想看看這個人為什么還有臉回來的。

  一時之間,街道兩側站滿了人。

  大家都懷著殷切的目光等待著狀元郎衣錦還鄉。

  街道的東側,便是一會狀元郎要來的方向。

  可是西側的人群后面,卻有一個身著樸素但是樣貌絕倫的女子,低著頭,如同一塊枯木一般,機械的走著。

  她是小牡丹。

  為了傅新,她要去找楊篪擎了。

  這是為傅郎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而就在小牡丹所處街道的對面,則是一群原桃園的武生畫著妝容,暗藏著武器準備做大事。

  很快,隨著喧鬧聲響起。

  傅新果然穿著一身大紅,騎著高頭大馬,胸前掛著一朵大紅花,面帶喜色的不斷朝著兩邊抱拳拱手。

  ......

  小牡丹行走在熱鬧的街道上,聽著遠處的鑼鼓,臉上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這周遭的一切與她毫無關聯。

  她甚至都不敢抬頭。

  自己只是一個擁有賤籍戲子,他是狀元郎。

  這怎么相配呢?

  “真是英俊啊!”

  “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說什么呢?人家可是狀元郎,說不定早就被榜下捉婿捉走了!”

  兩邊的聲音不斷傳來,傳入傅新的耳中,傳入小牡丹的耳中,傳入陳年的耳中,傳入那些武生的耳中。

  二人相對而走,但是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就如同兩條會相交的射線一般,到達某個點之后相交在一起,但是自那之后,就會越來越遠。

  陳年不忍看到對方。

  于是目光便在人群中亂看。

  看到了那些蓄勢待發的武生。

  看到了小牡丹和傅新錯身而過。

  ......

  那些武生見傅新越來越近。

  “人來了,上!必要這負心漢血濺當場!”

  ......

  小牡丹依舊沒有抬頭,但此時早已淚流滿面。

  “再見了,傅郎。”

  ......

  而傅新則是帶著笑容不斷地左右環顧行禮。

  忽然他看著路邊的一個身影愣了一下。

  但是馬還是不停的在向前走著。

  傅新不禁再次轉頭確認:“臥槽!小牡丹!”

  臥槽是跟陳年學的,雖然不知道什么一起,但是用來表達心情好像很有力道。

  不會錯的!

  小牡丹出現在自己夢里無數次!

  看到小牡丹的傅新,此刻忘了自己正在身為一個狀元郎衣錦還鄉,面見父老。

  直接縱身下馬。

  在所有百姓們疑惑、驚訝、不解的目光中就開始往人群里面擠。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抱歉,讓我過去。”

  “我是狀元郎啊,我想過去一下!”

  好不容易沖過人群。

  看著小牡丹的背影。

  “顏秋!”

  小牡丹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識轉過頭來。

  可是剛轉過來,就被陰影籠罩。

  下一刻。

  她就被緊緊抱在懷里!

  然后耳邊傳來一個略帶著激動而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聲音。

  “不要掙脫,我想這樣做很久了,掙脫了我會很尷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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