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離原之上。
子受靜靜站在那里,身上的氣息好像充斥在天地之間。
大商直道兩側,一位位大商鄉民,一位位大商讀書人,目光炙熱的看著子受,只見他揮手噼開離山,從千里之外取離山之石一丈。
隨之。
子受并指為刻刀,在這塊石板之上,刻下了人間第一個顯化的道則,并正式為參悟道則之人正名,為參悟道則之途定法!
道名:不屈 道力:可顯化出意志、信念、生命、死亡等相關特性,參悟之后,能以凡人之身承載道則之力,掌控相應的權柄。
悟道法:讀不屈之篇章,心有所得時,遂付諸于實踐,方可參悟。
參悟道則之人,名為悟道者,尊稱為子。
悟道途徑,曰:“文以載道,格物致知!”
悟道關鍵之處,在于認同。
如悟道不屈者,需有百折不撓的信念,堅定永不屈的道心,在心里認定此道,才有機會悟得道法。
正如離原之草!
百焚不屈!
當子受用人族文字將不屈之道的悟道法刻在石碑之上,周圍天地之間云雨飄搖,狂風肆虐,風壓草低而不折,陰云中雷霆陣陣卻不敢落下。
人道氣運之中!
成千上萬道不屈道則的大道碎片,在這一刻道韻復蘇!
這些道韻讓人間氣運光華大漲,璀璨光輝遍布人間,讓每一位大商子民都露出和商容一樣的目光。
少而堅毅!
老而不屈!
朝歌。
商容身上一道光暈蒙蒙的不屈道韻讓他垂垂老矣的身體,卻像蘊藏著無人能及的威勢。
這一刻。
九天十地,四海八荒,萬物生靈,諸天仙神,都看到了人間氣運之中的不屈道韻!
他們眼中閃著萬道光華。
他們心中全是震驚。
自倉頡造字以來,萬物眾生再一次震懾在人族文字之下!
一道道目光從九天十地看來,從三十三外天看來,從仙域仙宗看來……
難以置信。
帝辛……
竟然以人族文字,刻下了大道法則!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此乃太清圣人證道之初的至理圣言,乃道之根本!
玄之又玄,方是眾妙之門!
自開天辟地以來,道祖講法,眾圣立教,諸天仙神悟道修行,均以為玄奧生澀才是至上妙法,均以為玄妙無窮才能證得大道。
但這一刻,他們看到了什么?
大道法則之名,悟道之法,被銘刻在了人間的一塊石板之上!
人間仙域。
廣成子站在廣成仙宗之巔,他身下數千弟子正在悟道修仙,而目光中卻迸射出強烈的殺機!
帝辛南巡,從未想著瞞過諸天仙神。
每一座城邑的仙道留影中,都顯化出子受的身影。
自然。
會有人間耳目,將其傳出人間。
廣成子看著子受一筆一劃刻著人間文字,彷佛刺向他的道心。
西方極樂世界。
雷音古剎!
接引準提看著子受身前的石板,悲天憫人的眼中透露出深深渴望。
他口中沉聲說道:
“褻瀆!”
“帝辛此舉,在褻瀆大道,在褻瀆天下修道者!
“大道豈可顯現在世間!
準提身后萬丈金身睜開眼眸,看向世間,道:
“西方教弟子聽令!”
“這塊石板乃是褻瀆大道的罪惡之物!”
“爾等務必想盡一切辦法,將其取回,鎮壓在極樂世界,以免為禍人間!”
玉虛宮。
元始天尊看著帝辛身前的石板,心中終于明白,他南巡是為了什么 他站在麒麟崖上,澹漠開口,說道:
“難怪人間氣運,會生出此番變故。”
“帝辛,你這不是巡狩天下,你是在褻瀆大道法則。”
“你當真是,無道之君!”
“你用人間文字銘刻大道法則,是想讓整個人族,都能掌握參悟大道的途徑?”
“這怎么可能?”
“你是在自尋死路。”
元始天尊聲音澹漠無情藏著無窮殺機,開口說道:
“道之終點,是合道。道之本質,是爭奪。”
“每一位掌道者想要更進一步,手上都要沾滿鮮血,身上都要沾染殺劫。”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九尾天狐和訛獸為何會被滅族。”
“人間氣運之中都是被盤古噼碎的大道法則,你想讓人族人人悟道,最終的結果,是人族自相殘殺而亡!”
太素天。
女媧看著那塊銘刻著人間文字的石板,靜靜開口道:
“原來如此。”
“你想要人人悟道。”
“帝辛,悟道者必將自相殘殺走向合道,此乃道之終途。”
但女媧的目光掃過那些目光炙熱的大商子民,沒有在開口說話。
云霄看向女媧娘娘的端莊神圣的側臉,不由想起了她曾對那只九尾狐說過的話。
“這人間是他的,他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你要做的,就是保住他的命。”
“莫要忘了,本宮讓你去朝歌,只因你是九尾。”
“你有九條命。”
人間。
離原之上。
子受指尖纏繞著人間氣運,盤旋著道道金龍,他刻完最后一字后,將這一塊石碑隨手一扔,飛出千里之遙,落在千里之外的一條渾濁無比的大河之畔!
石碑前方矗立著一座扼守大河險要的城邑。
名曰。
孟津!
河曰。
濁河。
封神之中巨漢鄔文化參軍之處。
子受聲音隨之響起,傳遍人間,開口說道:
“兩年之前,朕在崇州退西岐大軍,曾立誓言。”
“朕說過,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天地之心即是流轉于天地間的大道,今日朕便做第一事,為天地立心,刻道于石,以供我人族萬世觀摩。”
“此石當為人族第一塊悟道石碑,名曰不屈!”
子受說完,抬手揮別離原鄉民,繼續前行。
十日后。
帝辛在孟津講學。
寫下一句“濁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為天下讀書人指了一條參悟水系道則的方向。
三十日后。
帝辛在澠池講學。
寫下一句“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風起三日不散!
八十日后。
帝辛在潼關講學。
寫下“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只等閑”,再有三人悟道不屈!
一百二十日后。
帝辛在桐州講學。
寫下一句“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終有一人悟道金剛,金身不壞!
一年之后。
帝辛終至南都原都邑,荊州郡!
此時,天下城邑之外,均已立起一座大道至簡的古樸學宮。
荊州城外亦有一座!
這座學宮如封神臺一般,由巨木搭建而成,周圍學舍數百,學堂八座,講臺一座,上書四個大字。
邑下學宮。
荊州城外。
聞太師、鄂順、荊州官員出門相迎,帝辛搖了搖頭,未入城內,而是走上了邑下學宮的講臺開始講學。
一年以來,帝辛講道傳遍天下,銘刻了不屈、金剛、雨水三塊悟道石碑,立在孟津、桐州、淮州三地。
更有成千上百句詩文篇章流傳在人間。
大商億萬子民都隨著子受的身影,自朝歌巡狩萬里,而至南都。
子受走上三丈講臺之上,看著荊州子民,開口說道:
“朕這次來南都,除了傳道授業解惑,還為一件事!”
“朕要為南都子民破毒瘴,將蠻荊之地,化作天府之土,魚米之鄉!”
“汝等可愿隨朕,開墾蠻荊!”
子受話音落下,荊州城子民齊聲高呼大王英明!
一個時辰之后。
帝辛講學結束,被荊州官員請到郡守府,坐于首位。
然而。
子受剛剛坐穩,便看到鄂順背著一根根荊州獨有的荊條,來到子受身前,普通跪地,低頭道:
“陛下,微臣鄂順,不知陛下之志,竟敢質疑陛下旨意,請大王責罰!”
子受不由一愣,看向聞仲,說道:“怎么回事?”
聞仲躬身抱拳,便將前因后果說了出來。
子受笑了笑,道:
“質疑是人之本性,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鄂順,我人族氣運之下,豈能有人到不了的地方?”
“今后,朕跋山涉水破除毒瘴,你就在前面斬草開路吧。”
鄂順聽到前一句剛熱血激昂,聽到下一句卻突然渾身一哆嗦。
他突然覺得,抽他幾條子懲罰的似乎更輕一些?
子受說完,目光看向聞仲,道:
“三年了,說說吧,都做了什么,開墾了多少毒瘴之地?”
子受話音落下,聞仲趕緊取出一副蠻荊之地的堪輿圖,上面詳細標注了整個南都的毒瘴分布。
聞仲開口說道:
“陛下,南方的毒瘴,自亙古之時便已經存在了。”
“臣曾問過呂岳師伯,他說毒瘴之力,是開天辟地之時,盤古心中郁氣所化,此開天辟地時便遍布在洪荒大地之上。”
“應該將此地,設為人間禁地,不要涉足。即便他執掌疫痢瘟癀之道,也不敢輕易走進蠻荊深處。”
聞仲說完,臉色不變,指著蠻荊堪輿圖,繼續道:
“但陛下既然下旨破瘴,老臣自然不信師叔之言。”
“老臣已將南都毒瘴彌漫之地,全部繪制在圖上。”
“其中最大的毒瘴之地,與仙域相接過仙域連通著苗疆。”
“三年來,老臣按照大王的法子,號召鄉民,遷民墾荒,三里一鄉,十里一鋪,逐步推進。”
“但至今,也不過走了三十里。”
聞仲指著整個毒瘴之地,說道:
“老臣發現,整個毒瘴之地,似乎一直在變動,老臣在此地推進十里,別處便會有沃土布滿了毒瘴。”
“臣也曾放火燒山,但此處燒毀百里,自有別處又增百里毒瘴之地,此后再也不敢行火燒之計。”
他說完,隨即深深嘆息一聲,道:
“陛下,這才是老臣束手無策的原因。”
子受聞言,思索片刻,看著人間堪輿圖上的毒瘴之地,喃喃自語 呂岳,可是封神之中,除去被封五方痘神的余德,被封火德星君的羅宣之外,群傷最強的煉氣士了。
此人一旦出手,揮手間散播大量瘟疫,收割百萬生靈生命。
這位聲稱自己才截教門下第一人的狂徒,竟然也不敢進毒瘴之地?
子受沉吟片刻,皺起了眉頭。
盤古這口郁氣,有點大啊。
金鰲島。
碧游宮。
通天教主站在天地斷裂之處,看著荊州大地上那一片彌漫在人間氣運之下的黑氣,沉默不言。
他身后,站著身穿大紅袍服,面如藍靛,發似朱砂,巨口獠牙,三目圓睜的道人。
通天開口說道:“你的機緣到了。”
呂岳抱拳行禮,道:“弟子,去了。”
說罷。
一步踏入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