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高空。
姜子牙澹澹看了姬發一眼,又看了眼車外,最后還是忍住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
“主公豈可因一次失敗,便說這種喪氣的話?”
姬發突然發瘋一樣,叫道:
“第二次!
“這是第二次!
“帝辛他不是人,他是鬼!我能活著逃出來,是他故意放我走,你知不知道?!”
“丞相,我逃走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他看了我一眼啊!”
“那個眼神,就像……就像看著鍋里一條魚……”
“不,不對,就像狩獵時,放走一頭注定要死的鹿一樣……”
姬發沖上來抓著姜子牙的衣服,叫道:
“姜尚,我命你回國之后,即可持符節入朝歌,降商!
“西岐叛亂,都是父親和大哥所為,我,我只是一時湖涂……”
姜子牙平靜的看著姬發,隨后和南宮適、辛甲二人對視一眼,深深嘆息一聲,開口說道:
“主公,您此次御駕親征,傷了心神。”
“回國之后,好生休息。”
“這段時間,別再操勞國事了。”
姜子牙聲音落下,姬發勐然一愣,站起身來,往后退了兩步,他指著姜子牙,怔怔道:
“姜尚,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謀反不成?”
姬發心中大怒,正準備指著姜子牙鼻子大罵,卻聽南宮適的聲音響起:
“主公不必多想,丞相也是為了主公好。”
“主公回去之后,還是休息一些時日吧。”
姬發驀然轉過身,震驚的看著這位西岐武官之首!
他愣了。
“大將軍,連你也背叛我?”
辛甲嘆道:“南宮將軍乃先王老臣,勇冠三軍,赤膽忠心。主公這么說,會讓臣子們寒心啊。”
姬發:“你,你們……”
然后他眼中閃過一道道復雜的神色,半晌之后才嗤笑一聲,道:“既然不聽我的勸說,那你們就都去送死吧。我回去好好休息一番,等你們死完了,再上朝。”
“你們最好打贏了,不然等你們死完了,我還是要降。”
姜子牙:……
他看著姬發身后的西岐國運,強行壓制住內心的殺意。
南宮適似乎明白了。
為什么散宜生寧愿死也要殺了姬考。
這兄弟二人怎么滿腦子想的都是投降?
要投降,也是吾等大臣帶著主公的人頭去投降,哪里有主公親自投降的道理?
君王必須死!
數千里外。
崇武門。
許久之后,商容終于持筆寫完最后一個字!
他最后一筆落下,長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手中的書卷,突然變得很重,發風吹來竟然紋絲不動!
商容心中詫異,輕輕一撫,卻輕松的便將這一冊書卷,捧在手中。
不僅沒重,他反而覺得變輕了。
商容不知發生了什么,他隨手將這根崇州特產的鐵桿狼毫筆扔給了崇侯虎。
這玩意太重了,寫的手疼。
然而。
他只聽噗通一聲。
然后,崇侯虎慘叫聲在崇武門外響起。
“哎呀呀,手斷了!”
文武百官聞言一愣,趕緊看過去,就發現崇侯虎連一支筆都拿不動,摔趴在城墻上,兩只手被那支筆壓在青石板上動憚不得。
文武百官:????
商容:????
商容看著那支筆,又想到方才那卷紙,走了過去,伸出手,輕易地將那支筆拿了起來。
子啟呵呵一笑,道:“原來,北伯侯在做戲啊。”
崇侯虎兩只手在顫抖,呵呵道:“不是我小看王爺。您要是能拿的動,我那酒窖里的禹王酒,隨便您拉!”
子啟:“哈哈哈哈!”
自信的伸出兩根手指。
一息之后。
“哎呀呀,手斷了!
商容:……
子受看著商容手中的筆和紙,開口說道:
“老丞相,以后這支筆和這卷書,除了你,別人拿不動了。”
商容躬身問道:“大王,這是何故?”
子受笑道:
“這世上最沉重的不是青銅也不是黑鐵,而是歷史。”
“而你在記錄歷史。”
“你現在記錄的可能是流傳千古的事。”
“它叫統一天下。”
“這卷書一直寫下去,便是史書。”
商容聞言不由握緊了風吹不動的那一卷書,握緊了手中這一支鐵桿狼毫筆,道:
“老臣,自當一字一句,為我人族,寫下歷史。”
商容話音落下,人道氣運一動!
一道力量落到了商容身上。
他手中書卷之中,似乎流淌著一道歷史長河!
而崇武門,乃一切之始。
與此同時。
英靈山。
英靈園。
豪杰陵墓第一墓碑。
上面沒有謚號,刻著生平事跡,和他的籍貫和名字。
西岐。
姬考。
墓碑邊上,跪著一位老人,他白發蒼蒼,左手一本周易,右手一本萬年歷法,潦倒的靠在墓碑上。
這時。
老人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量從身上輕撫而過,眼前好似出現了一道流淌不息的長河,他抬起眼眸,只看到一位熟悉的青年站在身前,臉上露出儒雅的笑容,開口喊了一聲:“父親。”
姬昌踉蹌的站起身來,怔怔看著那道身影,手中書籍落下。
青年笑道:
“父親,我道不孤,死而無憾。你莫要傷心。”
“咱們,終有再見之時。”
他話音落下,踏入了眼前的歷史長河之中。
此時。
九霄之上。
太陰星。
月桂樹上,桂花飄落。
一塊月牌突然綻放出如月華一般的光芒,上面的名字清晰可見。
下一刻。
一道身穿月光云錦宮裝長裙的女子,從月桂樹中走了出來。
敖聽心嘴角上揚,努力笑了兩次,終于還是淚灑月桂樹下。
吳剛站的遠遠的,只是笑,卻不愿上前。
這一天。
不是十五。
人間見月圓。
此時。
崇武門城墻之上。
涂山九兒看著那一卷書和那一支筆,雖然不愿相信,但還是開口說道:
“這是,時辰道則。”
“雖然……只是一縷碎片演化而成的法則,但卻是時辰道則無疑。”
“商容丞相竟然參悟了一條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子受沉吟道:“他就是個普通的老頭吧。”
然而。
他心里也有些好奇。
子受雖然想過,人族第一卷真正的史書,會有具有一些不同尋常的力量。
但他沒想到。
商容只是記述個朝堂議事,竟然也能參悟一縷道則,直接具現出了人族的歷史長河。
子受開口道:“老丞相,告訴王妃,你究竟是什么人?”
商容一愣,想了想,道:
“老臣商容,現為大商文官之首,暫領丞相之位。”
“怎,怎么了?”
“大王要給老臣升官了嗎?”
子受還沒說話,文武百官紛紛看了過來。
子啟捂著還在隱隱作疼的手腕,道:“丞相,你都說了你是文官之首,還要升什么官?”
商容哈哈一笑,撓了撓頭,轉身看向子受,道:
“大王,這次朝會,可結束了?”
“老臣,腹中饑餓難耐……”
子受:……
他看了看時辰,已是日落,于是看向崇侯虎,道:“北伯侯,略備酒菜……”
然而。
他話音還沒落下,崇侯虎便早已躬身領命,大手一揮,道:
“崇州庖人何在,本侯今日代大王宴請百官。”
“好酒好菜,都給本侯整車整車的上!
下一刻。
崇州城。
萬家燈火亮起!
徹夜不熄。
翌日。
九間殿。
第一屆王國全體大朝會繼續第二天的議程。
文武百官在子受的安排下,開始討論今后的大商發展。
第一個討論的便是文化發展計劃。
其中,討論最激烈的,有大商教本內容,鄉學是否收取經費,應分多少科等等。
最終。
子受定下,學子可用家中稅賦抵學資。
教本內容,依然全權交給比干。
比干不死,周室不反。
這位七竅玲瓏心的文曲星去負責編寫大商少年之本,最合適不過。
至于分科。
依然交給子允和子致,由他們去人間走訪,根據天下人族的學識、民間手藝等去定,定下現在人族最需要學會掌握的幾種科目。
此后。
根據人間黎民生活的變化,做好隨時改變科目的準備。
一切,都要針對此時此刻,人間最迫切的需求。
不過。
子受單獨加了一門學科,名為仙學。
所謂仙學,是研究在不修仙的情況下,如何將仙道的力量為人族所有。
正是現在姜子牙做的事。
只不過。
他要推而廣之。
第二個討論的朝議議題,是廢除分封后,大商土地革新的方桉。
這一點,子受沒有給大臣討論的機會,直接定了下來。
諸侯封地廢除分封后,由朝歌派出的官差將土地丈量厘清,收為大商國有,登記在王冊之上。
此后。
再按照田地的好與壞,均分到每家每戶。
然后,子受定了一個規矩。
用心耕種者,子子孫孫可承襲土地。
無故廢棄荒蕪者,判處流放之刑,全都送到北海種土豆。
土地收回,分給其他農戶。
耕田乃天下之本。
五谷乃生存之本。
沒有任何討論的余地。
第三個討論議題,是游魂關和城皇的的人手安排。
游魂關和城皇,負責監管天下陰靈。
這一道權柄,可以讓大商人族用自己的觀念,去判斷死者生前善惡。
判決之后,直接將陰魂送入六道輪回。
無需再走鬼門關,由陰差審判。
同時。
可以在不影響地道運轉的情況下,截留部分英靈,留在人間。
然而。
談到這里。
任憑子受怎么問,無人開口說話。
文武百官生怕大王大手一揮,將他們調給了姜桓楚。
子受嘆息一聲,道:
“如今初秋,天氣炎熱,爾等去游魂關當差,多涼快啊。”
所有人眼觀鼻鼻觀心,不動聲色。
最后。
商容走上前來,咳嗽兩聲道:
“大王……這陰差,不該是陰魂去當嗎?”
“大商境內的城邑,每天都會有生老病死,其中死去的不乏德高望重者。”
“既然德高望重,那這個人肯定心懷黎民,他絕對愿意留在人間領城皇之位。”
子受聞言大喜,一拍王桉,道:
“老丞相說的有道理,此事就交給你辦了!”
“孤便封你為大商亡者巡撫,巡視天下亡者,尋德高望重之魂,引領當地城皇之位。”
“你不用擔心忙不過來,我會讓暗網提前給你物色好人物,你只要走個過場即可。”
說罷。
子受拍了拍手,門外一輛車無風自駛而來。
“老丞相,車已備好。”
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