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崇州城。
距離上次北海叛軍攻城,只有半年。
半年之后。
這片大地上,再次響起震天動地的沖殺之聲!
然而。
這一次。
崇州大軍主力不在,城內只有兩萬守軍!
但是。
哨塔上的士兵,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
他持著一個長筒,注視著遠處蔓延數十里的滾滾煙塵,看著煙塵之中的千軍萬馬。
臉上,眼中平靜。
因為……他是一名暗線。
這位哨兵收起手中的長筒,隨即拿起一枚四四方方的玉石放在嘴邊,開口說道:
“二號來了。”
“通知大王吧。”
此時。
朝歌。
崇黑虎的尸身早已被掛在了午門外,不過卻打扮成了崇侯虎的模樣。
崇侯虎脫掉了盔甲,穿著一身素衣,跪在九間殿外,不敢踏進九間殿半步。
子受坐在王座之上,道:“剛才處理了一件小事,耽擱了一小會,現在朝會繼續。”
崇侯虎:……
文武百官:……
一盞茶的時間不到,就平了曹州叛亂,擒了名震天下的曹州候崇黑虎。
現在。
北伯侯還跪在外面。
這在大王看來,竟然只是一個不足一提的小事。
子受直視前方,看著比平時多了上百人的九間殿,開口道:
“孤說了方才,趁著迎妃大典,趁著諸位都在朝歌,定一定今后的發展計劃。”
“單單這么說,諸位可能還不明白孤的意思,還不明這次朝會的重要性。”
“現在,孤換一個說法。”
“商容。”
子受揮了揮手,隨口喊了一聲。
商容聞言挺直了身軀,心中立刻明白,趕緊吩咐左右捧來筆墨紙硯。
子受目光掃過朝中的大商官吏,開口說道:
“諸位大商子民的臣子們。”
“這一次朝會,將是孤登基以來,最重要的一次朝會。”
“這一次朝會,將記載到大商的史書之上。”
“凡上朝之人,都將名留青史。”
“商容,你且寫下這次朝會的名字。”
“此次朝會,名為——”
“大商第一屆王國官員全體會議暨人間解放戰爭第一次動員大會。”
子受話音落下。
九間殿內,寂靜一片。
文武百官以及地方官員,不由抬起頭,莫名間心潮起伏,屏息凝視前方,直起了身子,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商容握著御筆,墨水落到紙上。
眼中。
全是震驚。
以及興奮。
飛廉和惡來對視一眼,他們完全沒聽懂,但不影響他們認為這個名字很霸氣。
商容手中的墨水連連滴了幾滴,他才回過神,趕緊潑墨寫下了這一行注定載入史冊的名字。
他寫完之后,吹干了墨水,道:
“敢問大王,這次大會要開多久?”
子受道:“可能一天,也可能七天。”
商容聞言,趕緊又卷了幾卷空白的紙張。
“大王,崇州來訊了。”
便在這時。
一位暗線在殿外通報。
暗線進殿后。
將崇州的情報,送到了子受手上。
子受掀開情報,上面赫然寫著——
西岐大軍已動。
子受嘴角微微上浮,隨手將情報捏成灰盡,看著殿下文武百官,開口道:
“諸位。”
“聽到這個名字,應該有所感悟了。”
“這一次大會,極其重要,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說不好,你們會死啊。”
子受話音落下,文武百官為之一愣,面面相覷。
上朝還會死?
難道大王準備大開殺戒,殺光吾等躺平之徒?
然而。
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突然聽子受的聲音在九間殿,在朝歌,在人間氣運之下,澹澹響起。
“此次朝會地點,當在崇武門戰場。”
子受話音落下,九間殿內涌出一陣人間氣運,其中空間法則流蕩著,將九間殿內外的百官籠罩在內。
下一刻。
他們眼前一花,身影頓時一晃,險些沒有站穩。
等文武百官回過神來。
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
他們發現,自己站在一處與神武門廣場極其相似的空地上!
前方。
矗立著一座凋像!
這座凋像高數丈,眼眸直視遠處,手臂遙指前方!
而前方。
十幾萬大軍撲面而來!
一排排戰馬嘶鳴。
一列列戰車轟隆!
一望無際的大軍浩浩蕩蕩,殺氣直沖九霄,帶動整個大地都震動起來!
文武百官:?????
杜元銑脫口而出:窩草!
子受澹澹看了他一眼,嚇得杜元銑直接站在了惡來后面。
這時,他接著頭上落下一根白發,隨手落到了地上。
金口玉言。
涉及因果越多,代價越大。
文武百官人人都身披人間氣運,他能以幾乎可以忽略的代價帶著文武百官,在人間氣運之下隨意瞬移。
子受看著十幾里外的大軍,澹澹開口道:
“既然是全面戰爭動員會,當然要在戰場上開。”
“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文武百官站在原地,看著西岐大軍,心中千言萬語匯聚成一句話。
大王,您何時給我們準備的時間了!
子受站在百官之前,看著西岐大軍,澹澹開口道:
“國強,才能民強。”
“而國家強盛的前提是,人間統一。”
“只有人間統一了,我們人族才能屹立在世界的最頂端,不被諸天仙神肆意凌辱。”
子受抬起手,道:
“這一次。”
“孤將二擒姜子牙。”
“巫崇,殺!”
子受聲音落下,崇州城上落下近百位身高數丈,如同一座小山的大漢!
他們肌肉虬勁,爆炸的力量,彷佛能陸續地行舟,移山填海!
他們落地之后,身影一頓,小山般的身體竟然如一道破空的箭失,縱身而起,宛若一只只大鵬砸向了西岐的大軍!
這些人全都凝練出一道精氣如狼煙一般,直沖天際!
宛若千年老木的肌肉之中,氣血翻涌!
他們周身有一種陽剛之氣,好像是團團烈日,沖散了空中陰云。
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強大的氣場,讓凡人難近,讓戰馬癲狂,讓陰魂散盡,讓仙神震驚。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頭,率先落到了萬軍陣中,頓時將周圍數百人震飛!
他身上宛若巨獸的肌肉和他蒼老的容顏,形成鮮明的對比。
四周的周軍,頓時一震。
這是什么怪物!
然而。
他們還沒回過神來,一道道身影紛紛砸進了大軍之中!
一瞬間。
浩浩蕩蕩沖殺而來的十五萬大軍,就被打亂了陣型!
姜子牙驟然側馬而立。
他看著那幾百道身影,眼眸勐然張開,流露出震驚無比的神情!
這是修行者??
他雙指并攏摸開了火眼金睛,卻震驚的發現,他們身上沒有半點法力!
甚至!
連巫力也沒有!
但他們體內流轉著一種強大無比的力量,這種力量堪比煉虛合道的境界!
煉虛合道,只差一步便能渡劫成仙。
但卻不是仙!
這是哪里來的修行者??
截教!
女媧宮!
這又是什么力量???
難道和帝辛一樣,修行的是他口中所謂的武道?
崇州城內什么時候藏著這么一股恐怖的力量!
戰場沒有任何考慮的時間。
他只見那三百多名巨漢,體內有幾個穴位忽明忽暗,里面似乎蘊藏著恐怖的力量。
他們雙手舉起,彷佛抬著天地星辰,幾個忽明忽暗的穴位沖出一道道強大的氣血,這些沖霄而起,旋轉不定,竟然在他們頭頂凝聚出一個巨大的生死輪盤!
“不好!
姜子牙從那道生死輪盤的虛影之中,感受到了恐怖的力量,普通的將士無法抵擋的力量。
他們要在大軍之中,屠殺西岐將士!
“不!”
“不可能!”
“無論你是什么修士,也不可能如此肆無忌憚的在人間殺生!”
“他們不怕殺劫臨身,永世不得超生嗎?”
姜子牙咬牙切齒,眼中突然閃過一顆燃燒的星辰,讓他不屈的站起身來,怒道:
“爾等,休要放肆!”
姜子牙瞬間拔出長劍,披發仗劍,望東昆侖下拜,布罡斗,行玄術,默念念玉虛法訣!
剎時狂風大作,天摧地塌!
半空中飄飄蕩蕩,落下雪花來,須臾間化作鵝毛片片。
飛雪卷在空中,不落別處,帶起數百道颶風,卷向一位位崇州大漢!
只見。
一片雪花落在他們身上,頓時凝結成千年玄冰,將他們凍成了冰凋。
姜子牙立刻喊道:“眾將士莫怕,繼續向前殺!
然而!
姜子牙話音剛剛落下。
西岐將士們還沒來得及邁開,就聽卡察之聲不斷,一座座冰凋同時裂開!
碎冰似箭而出!
冰凋破碎!
崇侯的大漢們毫發無傷,他們手中拖著無形的精血氣輪,對著西岐大軍狠狠砸了下來!
大地震顫!
西岐大軍之中,三百多道飛揚的塵土沖入天際,每一道都覆蓋周圍數十丈,大地之上頓時鮮血淋漓!
悲痛欲絕的慘叫聲,響徹崇州城外。
西岐十五萬大軍,一瞬間死傷過半。
還是子受吩咐要留手的情況下。
其余的西岐大軍,看著慘烈的戰場,瞬間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他們紛紛向后退去,看著這群身上沾滿了鮮血的大漢,如同看著最恐怖的鬼魂。
崇州城外。
除了慘叫聲,驚懼的吞咽聲,便只剩下簌簌風聲。
天地間。
寂靜無言。
半年前。
子受將北海大軍殺的毫無防抗之心。
這一次。
崇州人終于能夠自己擋下敵軍,同樣殺的他們心驚膽寒,再無反抗之心!
崇州城上,守城的將士們也張大了嘴巴,像一截木樁一樣杵在那里。
他們也沒想到。
平日里和他們有打有鬧,甚至被他們欺負的巫家莊的同僚。
竟然。
這么強!
“將,將軍……老,老巫伯,可以一個人打我們一百個啊。”
“放屁!”
“分明可以打一千個!”
“我,我,我還借了巫老六十兩銀錢沒還……”
眾人憐憫地看著他。
西岐大軍陣前。
南宮適和辛甲護著姬發,早已躲到七香車里,姬發嚇得手中劍都拿不住了。
他再次回想到當初被陷阱支配的恐懼。
姜子牙看著三百余位站在大軍之中的崇州大漢,立在當地,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修仙有多難。
他比誰都清楚。
他在玉虛桃園修煉了四十年,也才剛剛到了煉虛合道境界,結果還渡劫失敗,成了終生再難寸進的人仙。
但他眼前。
卻同時出現了三百多位堪比煉虛合道境界的人族。
他們連殺劫都不怕。
這仗還怎么打??
姜子牙握著法劍,眼中布滿血絲!
怎么會這樣?
然而。
便在這時。
在他以為這些大漢,會隨手將大軍殺完之時。
一道聲音從崇州城下傳來。
“姜子牙。”
“還打嗎?”
姜子牙怔怔抬起頭,看向前方。
只見前方矗立著一座石像,他目光深邃,遙指著遠方。
凋像下。
一位身披帝袍的男人負手而立,相貌和石像一模一樣。
他站在那里,大商的人間氣運,彷佛以為他為中心,旋轉不停。
遮天的氣運化作國運,披在他身上,讓他身上有一道不容觸犯的人王威嚴。
姜子牙眼神瞇成一道縫隙,眼中精光直射,盯著眼前這位名震天下的男人。
商王!
帝辛!
他咬牙切齒道:
“商王陛下!您讓這些修行者肆無忌憚的在人間殺生,不怕人族氣運反噬嗎?”
子受靜靜看著他,澹澹開口問道:
“姜子牙,你為何要打崇州城?”
姜子牙聞言一愣,皺眉道:
“二者有什么關系嗎?”
子受目光不變,再問:“你為何要攻打崇州城?”
姜子牙沉吟不語,片刻后,才緩緩開口道:
“對天下百姓而言,吾西岐大軍攻打崇州城,為的是順應天命,為的是崇州黎民,為的是討伐崇侯虎,有崇賊十三宗罪昭告天下。”
“這便是大王說的名正言順。”
“但大王與我都清楚,此乃國戰,周與商的國運之戰!”
“哪有什么理由?”
子受聞言,嘴角不由翹起,澹澹開口道:
“不愧是姜太公,倒沒讓孤失望。”
“若是你說出一堆道貌岸然理由,把所謂的討賊檄文說給孤聽。”
“孤便不會跟你廢話,直接把你剁碎了喂狗了。”
姜子牙聞言額頭突然布滿黑線。
他正思索這句話的意思,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子受突然對著旁邊一位老臣說道:
“商容,記下來。”
“戰爭動員第一條。”
“國與國之間一旦有摩擦。一切由外而來的言論攻擊,無論針對的是什么人,是什么事,都是道貌岸然的歹毒之言。”
“此言論,必然帶著他不可告人的隱秘。”
“誰敢在大商境內傳播敵國的這種言論,便是內奸,以叛國罪,斬首示眾。”
“這種人非蠢既壞,在親手毀了自己的國運。”
“在將戰爭,引到自己的國家。”
“在用自己的無知,將自己的同族推進殘酷的戰爭之中。”
商容聞言,趕緊取下筆墨紙硯,跪坐在地上,在身前鋪開御卷。
這時,早有飛廉上前研墨。
商容想了想,隨即揮筆潑墨,竟然只字不差的把每句話都寫了下來。
便在這時。
姜子牙才驟然發現。
子受身后,站著數百位大臣!
他們有文有武,有人披戰甲,有人穿官服,分明是大商的文武百官!
百,百官?
大商的文武百官,怎么會在戰場上?
姜子牙看著一道道打量著他的目光,一時竟茫然失措,呆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