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商都朝歌。
神武門廣場一側,有一處緊鄰城墻的高臺,這里最近架起了一個巨石凋砌而成八方臺,足以圍著上千人!
八方石臺下生著熊熊大火,臺中豎起來八根高二丈,圓八尺的銅柱!
銅柱之中堆滿了炭火,炙熱的木炭把銅柱烤的赤紅無比!
人若觸之,必然燙傷。
此時。
石臺上方!
從城墻上伸出一個跳臺,上有手腕粗的麻繩,下方吊著一只猴子和一個老者。
他們雙手被捆著,懸在空中,被銅柱上滾滾的熱氣蒸騰的大汗淋漓。
身體都虛脫了。
幸虧八方臺不在他們正下方,否則已經被烤熟了。
但懸著他們的繩索晃來晃去,隨時可以隨意調節長度,把他們丟進去。
這是何等的酷刑?
二人眼對眼,都嚇得瑟瑟發抖。
此時。
石臺下方。
石臺銅柱之上!
赫然寫著兩個大字。
燒烤。
八方石臺每一面都排了數百人,石臺前有幾名士兵把守,維持秩序!
石臺高處,銅柱邊上,都站著一位庖廚,正滿頭大汗,賣力吆喝著。
東北方的銅柱上,赫然吊著一只烤全羊!
此處的庖廚熟練的用菜刀將羊肉片成肉片,交給臺下排隊購買的朝歌國民。
他嘴里喊著:
“來咯,來咯!今天上了六頭三百斤重的東海龜羊!這頭烤全羊,有海龜的鮮味,又有羊肉的香味,速來買了!”
其余七個方向,有的在賣烤鴨,有的賣烤牛腿,有的賣烤兔頭……
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飄出數里。
整個神武門廣場,彌漫著讓人垂涎三尺的香氣。
高臺之上。
白面猿猴看著地面上的八方燒烤柱,忍不住罵了一句。
“畜生啊!”
“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
姜子牙看了他一眼,好奇道:
“猿兄,我等修行者,早已辟谷,何必為俗世食物動怒?”
“你還沒發現?辟谷需要法力維系著,捆著我們的繩索是截教的寶貝,能禁錮法力,一旦運轉,如遭雷噼。”
白面猿猴瞥了眼姜子牙,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就要讀心,然后他足足看了姜子牙半個時辰,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噗……”
半個時辰后,白面猿猴臉色一暗,嘴里突然吐出一口鮮血……
姜子牙:????
“這猴子吊時間太久了,有內傷了嗎?”
白面猿猴隨即怒吐人言:
“你他媽心事太多了啊!”
白面猿猴自出山以來,第一次按耐不住憂愁的性子,破口大罵。
“老頭,你想那么多不累嗎?!”
“我都累吐血了!”
姜子牙:“……”
“這是什么毛病?我想的多,和你有甚關系?”
然后,姜子牙愣愣的看著這只白面猿猴,恍然大悟,道:
“汝能看透人心?”
“哦……難怪你被吊在這里。自古君心難測,你一畜生,竟然能辨人心,豈能留你啊。”
白面猿猴靜靜看著姜子牙,然后呸一了聲,一口唾沫吐了過去。
姜子牙勃然大怒:“孽畜!膽敢辱我!”
白面猿猴:“呵呵,沒想到我姜尚修行四十載,竟然被一個畜生羞辱。”
姜子牙:“……”
白面猿猴:“我真是個廢物,一無是處,丟人啊!”
姜子牙:“……”
白面猿猴:“我在玉虛宮只是個雜役的事情,千萬別被他知道了啊!”
姜子牙:“?????”
白面猿猴:“求求你別說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姜子牙一口老血吐了出來:“神猴,我錯了。”
白面猿猴冷笑:“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姜子牙深深吸了口氣,還沒說話,白面猿猴突然又是一口唾沫吐了過來。
白面猿猴呵呵笑道:
“等我解困,定將此孽畜斬了?”
“都說玉虛之人虛偽陰險,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姜子牙徹底服氣,靜靜地看了白面猿猴一眼,然后把目光和神識全都凝聚在八方燒烤柱上。
白面猿猴先是一愣,腦海里頓時不斷地浮現出一道道美味,無盡的饑餓涌上心頭。
他忍不住運轉法力就要辟谷,然后捆繩之中雷霆之力噼啪作響,白面猿猴頓時慘叫不已。
姜子牙:“呵呵……知道我玉虛工于心計,還敢囂張。”
此時。
聞仲正帶著截教仙們在進行第二十八次試駕。
“大王,七香車應當是云中子的手筆……”
“云中子乃先天祥云得道,擅雷霆道術,又有玉虛至寶通天神火柱,對陣法十分精通,是洪荒最為擅長煉制寶貝的仙人。”
“當年軒轅與蚩尤一戰,吾人族大部分的法寶,都出自終南山玉柱洞。”
聞仲拿著一個小冊子,記錄著數據,同時給子受解釋著七香車的來歷。
“這七香車動起來其實很簡單,只要在在車上銘刻著一個馭風的陣法即可。”
“難在,讓車欲東則東,欲西則西,辨別人的心意。”
“我這幾位師兄弟,想了好多法子都不行。”
聞仲話音落下,子受不由看向吊在城墻上的白面猿猴,沉思片刻,突然開口道:
“太師,你說把這只白面猿猴的腦袋切開,能不能研究他能辨人心的道理?”
聞仲道:“老臣,可以試一試。”
他本以為大王只是隨口一說,誰知他突然發現,子受的神情,從未如此認真和期待。
子受負手而立,站在城樓上,摸著手中的神威火炮,開口道:
“你若弄明白了讀心的道法,用在人間。我人間一應器具,今后都能隨心所欲,任憑神魂控制。”
“到時候,這神威火炮只要有足夠的火力,心念所至,便可隨便打。”
“到時候,這七香車也能自動行駛,爐火可以自行蒸飯,文字可以自行書寫……”
“如此這般,我人間便可以彎道超車,跨越蒸汽、工業、電氣,進入到人工智能時代。”
子受話音落下,周圍所有的身影,無論凡人還是修仙者,全都一頭霧水,宛若一截木頭一樣站在那里?
人恭只能十袋?
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諸人只聽懂了前兩句,后面便完全聽不懂了。
不過,作為臣子,聽不懂大王的話,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自己蠢,絕不是大王胡言亂語。
但是,子受這幾句話,卻在截教仙人耳中不斷的回響,截教眾仙的眼神越來越亮,紛紛摩拳擦掌,看著那只猴子。
他們心中驚呆了。
道法竟然還可以這么用?
這是在人間普及仙術啊!
而且,是在人族無需修仙的前提之下。
大王口中所說的器物,無一不對人族有著莫大的助力,他們若真做了出來,任何一件都有天大的功德,甚至能有人族氣運披身,今后來人間玩耍,再也不用擔心紅塵之厄了。
城墻上,白面猿猴正在饑餓和雷噼中不斷的掙扎,突然察覺一道道目光射了過來,彷佛要把他活剝了一樣。
他腦海里不由的閃過截教眾仙的心思!
“活剝了他!”
“活剝了他!”
“活剝了他!”
“真是活剝可愛的一只猴啊!”
“聽說他還會唱小曲,咱們可以婉轉的割喉。”
白面猿猴頓時嚇得臉色慘白,面無血色,忍不住大喊:“老祖宗救我啊!
白面猿猴聲音繚繞,婉轉的歌喉響徹了朝歌,傳出了數百里地,沖上了九霄云上。
“哎……”
白面猿猴連喊了十幾聲,無盡虛空之中,終于傳來一聲嘆息。
此時,三十三外天之外,更遠的地方,某一處星辰之上,端坐著一只身高千萬丈的猴子。
這只猴子黃發蓬松,火眼金睛,生有六耳,一副毛臉雷公嘴的樣子,他便不化形,也像極了人樣。
他猴嘴之中,吐出人言,一道若有若無的準圣威壓,從諸天星辰之中,傳下人間。
“你老祖宗能聽天地人間,能知前后過去,你不喊,我就不知道了嗎?”
這道聲音從九霄傳下,頓時驚動了諸天仙神,他們臉上紛紛露出吃了人恭一樣的表情。
額頭上,布滿了黑線。
“這只臭猴子,怎么還活著……”
“道祖當時,就該把他封禁在混沌,生生世世不得輪回啊!”
六耳獼猴:……
他深深嘆息一聲,道:“諸位,六耳早已證道混元,可以控制心靈之道,不會貿然辨聽心神,你們何必如此緊張。”
“吾已經不知多少萬年,未曾開過口。”
諸天仙神臉色瞬間黑了。
“我們剛才都沒說話,你怎么知道我們緊張了?”
六耳:……
他又嘆息一聲,看著眼前無數道白茫茫的心神思緒,這些都是九天十地眾生萬物的心思。
六耳獼猴一揮手,將眾生心念摒之在外,隨之看向朝歌,道:
“人王陛下,這白面猿猴,是吾化形億萬年來,唯一僥幸活下來沒被打死的血脈。”
“他參透了心靈之道,卻無力控制,一直躲在神山之上唱唱小曲,從不讓嘴巴閑著,以免說錯了話。
“沒想到他,還是被歹人盯上,下了紅塵……如今他妄想揣測人王心思,當受責罰,但罪不至死,可否放他一條生路。”
六耳話音落下,似有一道萬丈金身,從虛空之中落下一只腳來,準備人前顯圣。
不知為何。
六耳勐然看到了子受似笑非笑的目光,心頭涌起無邊的危險,他趕緊收斂金身,化作一只一人高的金絲猴,站立在人間氣運之上。
六耳剛一落下,就見周圍站著一道又一道身影,他們目光不善的看著自己。
其中有一英俊青年,也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
“六耳,多年不見,眼力見漲。”
“商王有令,霸氣側漏者,殺。方才你敢人前顯圣,我便斬了你了。”
這青年劍眉星目,頭挽道鬢,身披金色戰甲,身后生出五色翎羽,將半邊天空照的熠熠生輝。
六耳一看到此人,臉上頓時一痛,腦海里回想起億萬年前,那段慘不忍睹的記憶。
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孔哥!”
“別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