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前已經自毀那八星“文位”，那么此刻對他還抱有敵意的，毫無疑問就是沖著他本人來的了。
兩百億的武道資源，地心都市百年居住權，以及一個王侯的承諾……
只有兩萬人不到，其實已經遠低于沈前的心理預期。
“大家聽我說，沈前此刻的狀態必定已經是強弩之末！”
一個山海巔峰武者站了出來，大聲道，“千萬別一擁而上，最好是分成幾波，輪流進攻，以防他還有什么搏命的底牌！”
“夏雁軍、翁天野……你們也別留手了，至于最后是誰取了沈前性命，就各憑本事！”
這武者最后點名的，卻都是在場的山海巔峰武者，每一個拎出來都是地心都市赫赫有名的人物，這里聚集的數量卻有近百。
沈前也不得不感慨吳煒的情報之準確，那些面孔幾乎全部和吳煒給他的名單對上了。
之前沈前面對萬人沖擊，看似穩如泰山，其實他心中一直都含著警惕，他知道這區區百人才是真正的威脅，其他烏合之眾，數量再多，終究無法給他帶來致命的危險。
但這些能達到山海巔峰的人物顯然也不是魯莽之輩，剛才眾人沖殺的時候，他們幾乎都處于觀望狀態，到現在依舊保存著極其完整的戰力。
而且沈前知道，威脅還不僅僅來自這些人……
換做任何一個正常的山海巔峰武者，甚至戰力曾經達到許念那個級別的，今天大概率都要栽在這里。
若非這半年在萬象塔的苦修，沈前也沒有把握活著離開“學海”。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們只看到沈前搖搖欲墜，魂力好似隨時都要消耗殆盡，他們卻根本不知道，就在系統新生成的那個文件柜里，還存著無數被沈前遺忘的“知識”。
七禁的精神力，已經是尋常山海根本難以理解的浩瀚。
大概太乙金仙級別、專修精神力的王侯，也就這個水準了。
從某種意義來說，那個文件柜不被耗光，沈前身上象征魂魄的光芒就不會熄滅。
但誰又知道，那表面上是一個文件柜，其實根本就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汪洋……
在那叫崔旌的山海巔峰武者有條不紊的主持對沈前的圍殺計劃的時候，沈前只是勾了勾嘴角，隨即閉上了眼睛。
“澹臺，幫我守住外圍。”
長劍已經出鞘的澹臺沁正眉頭微蹙，忽的聽到了沈前的傳音，她尚有些不明所以，沈前的雙眸已經再次睜開。
澹臺沁身軀微震，有一剎那的失神。
她又一次看到了……那雙曾經深深震撼她的眼睛。
深邃，蒼茫，如星空，如大海，無邊無際，讓人沉淪。
也是透過那雙眼睛，澹臺沁看到了她曾經的過去，看到了她命定的未來。
不知怎么的，她自以為不可能再找到的人類情感，就那么洶涌而來，一發不可收拾。
時至今日澹臺沁仍舊不太能理解親情和友情，甚至平心而論，即便是對她的師尊燕山公，她也沒有什么感情。
唯有在沈前身上，她能感受到靈魂深處的悸動，到現在她早已分不清是從何處開始，這種感情又是否純粹。
這也不重要了……就算是宿命，她也認。
下一刻，澹臺沁理解了沈前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自沈前身上驟然爆發出了遠比被圍攻之前還要璀璨數倍的光芒，在所有人都茫然失措的時候，沈前已經恍若流星一般生生砸進了人群之中。
還在布置戰術的崔旌臉色大變，如同死去的嚴寬一般，只是剎那間就感受到了死亡危機。
“出手，快出手！”
他不知道沈前消耗殆盡的魂力為什么能一瞬間就恢復頂峰，甚至更勝之前，但他只知道他要死了，即便身旁就有數個山海巔峰的武者策應，他也感覺不到一丁點的安全感。
幾乎是以此生最尖銳的嗓音，崔旌大喊了出來。
離得近的四個山海巔峰武者反應也不慢，緊跟著就一起出手，封住了沈前的路徑，而直面沈前刀鋒的崔旌也沒有絲毫遲疑，直接往后暴退而去。
“滾！”
自沈前喉嚨間吐出了一個冰冷字眼，他刀芒下壓，竟是直接斬得那四個聯手的山海巔峰武者倒飛而出，人人面色駭然。
即便旁觀了這么久，知道沈前強得不科學，但此時正面交鋒，才真正能感受到那讓人絕望的差距。
要知道“學海”之中只能發揮本體一半的戰力，那現實之中的沈前還了得？
當然，這倒是他們誤會了，有系統傍身的沈前在學海之中能發揮的根本就不止一半戰力，此消彼長，差距自然大到離譜。
沈前剎那間就從四人被轟飛的縫隙之中穿過，以常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追上了崔旌。
“哈哈哈，沈前，殺吧……殺了我，你也要死！”
崔旌被激發了血性，狠厲的笑道。
雖然他被沈前盯上難以逃脫，但沈前也主動撞進了人群的最深處。
這里的上萬武者又豈是擺設？
在沈前追上崔旌的時候，已經又有數十個山海巔峰武者重重圍殺而來，而且這些人可不會顧慮崔旌的存在，一出手就是無差別覆蓋的殺招。
同時出手的不僅僅是這數十人，還有離得近的上千武者，各種術法不要命的轟擊而來。
就在這一瞬間，兩人身處的這片不足十丈的狹小空間內，即將被引爆的魂力直接達到了核彈的級別。
已經意識旁觀的沈前當然知道崔旌的心思。
他的攻伐之力再強，不代表他的魂魄也有同等強度，在這種狹窄范圍內承受這么多強者的聯手一擊，若說本體在此，七禁肉身加上災厄佛神通倒是能輕松抗住，但他的靈魂體卻是沒有任何護體神通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和崔旌同歸于盡。
但沈前只是報以冷笑，因為他閉著眼睛都知道系統會怎么化解。
沈前手中的長刀毫不費力的穿透了崔旌全力結起的護盾，貫穿了他的頭顱。
崔旌頭顱撕裂，雙眼卻依舊死死瞪著，僅存的執念讓他不愿意就此消散，他要親眼看著，看著沈前是如何死于膨脹之下的。
但下一刻，崔旌的表情變得茫然。
因為他面前的沈前不見了，極其突兀，毫無痕跡。
他聽見了別人的驚呼，他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下一刻，鋪天蓋地的術法將他徹底眼眸，他殘留的意識被轟成了稀碎，只能帶著無盡的憤恨和不甘徹底隕滅。
而在其他人的視角之中，沈前在一刀斬殺崔旌后，身形只是一晃間就突兀的出現在了百丈之外，而那里……赫然是最先出手的四個山海巔峰武者阻攔他的地方。
此時四人甚至還沒從剛才那一刀的余震之中緩過氣來，看到突兀折返的沈前都是臉色大變。
沈前面色漠然，手中長刀揮出，一顆頭顱應聲而飛。
移形換影！
肉體神通無法動用，但身法武技卻絲毫不受影響。
而臨天王留下的這門九星身法武技，甚至融合了空間之道的運用，可怕程度又怎會遜色于神通？
這半年來，除了禁忌領域的苦修，沈前在武技的打磨上也并沒有停步。
半年前只是堪堪入門的“移形換影”，現在已經被他修成了小成境界……呃，聽起來只是進步了一層，但天差地別。
入門級的“移形換影”，可以出現在過去十秒內移動路徑內的任一地點，而小成級別的“移形換影”，將這個時間延長到了一分鐘。
這是什么概念？
以如今沈前的修為境界，就算是魂體，一分鐘也足以移動數十公里。
等于這數十公里范圍內，沈前全力啟動，就是瞬移！
任你人數再多，任伱術法驚天，連鎖定都鎖定不了沈前，又有什么卵用？
他之前一直站在書山頂上被動應戰，埋的就是這個伏筆。
人的慣性認知是很可怕的，因為沈前被數萬武者包圍，怎么看都像是無法逃跑的決死，他們就不會想到，沈前一直隱藏的身法和速度是何等恐怖！
看起來是他被兩萬人包圍了，但現在系統會真正告訴他們……
是他沈前一人，將他們兩萬人包圍！
“不……”
唰！唰！唰！
沈前再出七刀，刀芒如虹，剩下三個山海巔峰武者也飲恨當場，同時被刀鋒波及的，還有數百武者，但已經無人在意他們的生死。
所有人都已經變成了無頭蒼蠅，只能眼睜睜看著沈前時而出現在前方，時而出現在后側，每一次刀芒一閃，甚至他們都反應不過來，沈前那璀璨的刀芒已經在另外一個地方亮起。
虎入羊群！
這是真正的一面倒的屠殺。
空有兩萬山海強者，竟是根本無人能鎖定沈前的行蹤。
包括那些已經達到山海巔峰的武者，就算他們的意識和反應，足夠讓他們在一定程度內預判沈前出現的地點，但根本沒用，他們話都沒出口，沈前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種情況下，他們又如何組織起有效的圍殺？
而光靠他們自己，單打獨斗誰能擋住沈前三招？
從沈前暴起殺了崔旌開始，到此時不過二十息的時間，而隕落在他手上的山海巔峰武者已經超過了十人，照這個速度下去，別說百人了，就算上千個山海巔峰武者也不夠他殺的。
兩萬人組成的圍殺之陣原本堪稱遮天蔽日，此刻卻已經被沈前九進九出搞得千瘡百孔。
有人崩潰，有人哭喊，更有許多人滿臉驚懼，生怕下一秒沈前的刀鋒就會掠過自己，明明他還在數里之外。
“逃！”
“逃啊……”
這數萬武者組成的陣形終于徹底潰散，不知是哪個山海巔峰武者帶頭，開始不斷有人往外逃竄。
而此時，略有些呆愣的澹臺沁終于合上了微張的紅唇，那模樣竟有些萌，只是當她手中長劍揮出，伴隨著無數人的身軀支離破碎，血腥氣息終歸掩住了她短暫流露出來的可愛。
她終于明白沈前要他做什么了。
所有參與這最后圍殺的人，沈前一個也不愿放過。
這將是他最后一次面對同族武者舉起屠刀，但也正因為是最后一次，他才要殺個干干凈凈。
而她會陪他。
其實僅從這一刻爆發出來的殺伐之力來看，澹臺沁絲毫不遜色于沈前。
姜歡一直是公認的山海第一人，在武者的世界里沒有誰會排序第二，但很多人都遺忘了一件事。
當初……澹臺沁一直是競爭這個名頭的有力人選。
百年前她和姜歡一同出世，隨即也爭斗了百年。
沈前從不知道澹臺沁在禁忌領域走到了哪個境界，但他知道，她不會比姜歡差太多。
沈前在人群之中穿梭，澹臺沁就在外圍橫劍而立，一前一后，一內一外，哭喊震天，卻無一人能逃脫。
每一刻，都有上百人在殞命。
而還聚集在書山盆地外圍的武者看到這一幕，無一不是頭皮發麻，內心更有著說不出的慶幸。
他們之中有些人何嘗沒有動過心思，差一點也留下了，就這一念之差，卻是真真切切救了他們的命。
別說他們了，就算是太史無畏等人也是莫名顫抖，這樣的殺神有一個已經是驚駭，當兩人齊出，還是一公一母，那就是所有敵對之人的末日。
兩萬人很多，即便沈前手起刀落，已經不知道斬殺了多少，但要殺光兩萬武者，依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如此，任誰都知道，除非沈前和澹臺沁停手，這兩萬人的徹底隕滅只是時間問題。
正在此時，異變陡生。
自逃竄的人群之中，驟然有數百道身影逆向而行，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沈前沖了過去。
他們的身形都被斗篷遮蔽，剛才混雜在人群之中并不起眼，此時逆轉過來，行進間保持著一種奇怪的陣列，頓時顯眼起來。
“沈前！”
澹臺沁美眸微縮，一邊極速沖著一無所覺的沈前掠去，一邊出聲喊道。
她的心莫名慌亂，因為她從那些氣息詭異的武者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濃重的死亡危機，這是山海武者的直覺，一如之前死在沈前刀下的那些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