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人麟,東北第一行省人,15歲即突破中武者,如今21歲,表面境界已經到達高武者八段,曾有硬接山海一招只負輕傷的記錄……”
  從紙面資料來看,周人麟的天賦甚至不在王朔之下。
  兩人突破中武者的年齡都差不多。
  登上過升龍榜第八十七位,從官方的角度來看,也就相當于他是全國武科高校所有在校生之中,最強的一百人之一。
  和山海也有過交手記錄。
  雖然不知道當時是什么情景,但對方能夠硬接山海一招,已經很了不起了。
  也是在凝結了精神內核感知到了更多事情之后,沈前才知道普通武者和山海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沈前默默的合上了手中的資料,眼神化為漠然。
  “沈前,你該收手了。”
  不知何時,周人麟的步伐放慢了下來,平淡如水的說道,“將石碑毀掉,再道個歉就走吧,已經橫掃了蘇科武大的一年級,你還要如何?”
  周圍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很多人都不理解周人麟為什么還要勸說沈前,直接干他就完了啊!
  唯有周人麟內心在苦笑。
  只有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壓力有多大。
  隨著一點點接近沈前,他竟然莫名的生出了一種窒息感。
  杵刀而立的沈前,在從渺小慢慢變為高大。
  漸漸地,周人麟開始聽不到周圍的聲音,所有的人影都在模糊,所有的風景都在遠去。
  這片天地,只剩下了步履遲緩的他,以及……
  站在數十米外恍若大山一般的沈前。
  周人麟的額頭生出了汗水,眼中滿是震驚和不可思議。
  這種感覺漸漸勾起了他的某部分回憶。
  他好像……在哪里體會過這種感覺。
  可是是在哪里呢?
  當周人麟終于回想起來,他的心中只剩下了驚濤駭浪。
  山海!
  這是面對一個生出敵意的山海武者才能體會到的感覺。
  一樣的浩渺,一樣的無力感。
  都說他硬接了山海一招而只受了輕傷,但沒人知道那是因為那位山海武者并沒有出全力。
  那夢魘般的感覺記憶猶新。
  此刻他再次陷入了這種感覺,可是……這怎么可能!
  周人麟不斷告訴自己都是幻覺,但那撲面而來的令人窒息的壓力卻還在不斷加重。
  周人麟停了下來。
  而此時在外界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只能看到周人麟臉上的血色在消退,他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甚至小腿肚子都在輕微的顫抖,好像已經支撐不起他全身的重量。
  “周學長怎么了?”
  “看他的臉色好像不太對……”
  “難道是在這個時候隱疾發作嗎,這也太離譜了吧!”
  別說蘇科武大的學生們想不通,更高處觀戰的山海導師們也想不通。
  此刻,全場數千人,唯有站在最高空的蘇科武大校長,作為頂級山海的田立清看出了一些什么。
  “這怎么可能……”
  田立清有一瞬間的失態,喃喃發出了和場上的周人麟一樣的疑問。
  “不,不行,如果是這樣的話……”
  深吸一口氣,田立清恢復了鎮定,短暫的思索之后他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半空,卻也沒有出現在廣場上,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下方。
  周人麟開始大口喘息起來。
  他內心中瘋狂的催眠著自己這只是沈前制造出來的假象,但他卻清晰的意識到……
  如果他再不出手的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
  “啊!”
  周人麟發出了一聲怒吼,身體顏色轉為了淺灰,好像覆蓋了一層石灰一般,朝著沈前沖了過去。
  可惜他的步伐踉蹌,動作遲緩,就好似喝醉了一般,任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全身元氣也只能聚集小半,連武技都施展不完全。
  甚至于此時的他,還不如最開始出手的那個高年級武者。
  當他終于大吼著接近了沈前的時候,面色冷漠的沈前直接一腳踢出,輕松至極的命中了他的腹部。
  好似擂鼓一般的聲音響起,周人麟倒飛而出,跌落在了三十米之外,臉色迅速灰敗下去。
  他沒有暈厥,也沒有受很重的傷勢,但雙眼卻變得渙散無神,顯然已經失去了斗志。
  沈前靜靜站在原地,恍若雕塑,臉上也沒有勝利的喜悅,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
  但他的內心可就不是如此了。
  只可惜,現在沈前做不了任何表情。
  在對戰屈湘云的時候,系統就已經接管了他的身體,同時開啟了最為耗能的同步掛機模式。
  就和高考的那次“登天梯”一樣。
  讓他學習,讓他領悟。
  別說,沈前還真的開了一次眼界。
  原來山海才能凝結的精神內核的正確打開方式竟然是這樣的。
  僅僅憑借那股凝聚起來的“勢”,他就讓周人麟幾乎喪失了戰斗力。
  沈前在那里默默感慨,廣場上的人群卻在喧嘩。
  又是一招……
  又是敗得如此“莫名其妙”。
  到底為什么啊!
  就好像,無論是低年級的天才,還是高年級的天才,對沈前來說都跟小學生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他們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周人麟聽到了那些對他的侮辱聲音,但他已經無力辯解。
  恍惚之中,周人麟看到一條穿著緊身戰斗服的修長大腿從自己身邊邁了過去,視線再上移,他就看到了那標志性的一頭火紅長發。
  “東籬……”
  周人麟下意識喊了一聲。
  紅發女生身形一頓,隨即轉過頭來冷冷道:“我叫采東籬,別裝作我們很熟,別人會誤會。”
  周人麟苦笑,他們平日里雖然不算交好,但性格外向的采東籬從沒有對他如此生分過。
  顯然,他剛才的表現,也被這些平日里并肩的伙伴所唾棄。
  此時已經不是個人榮辱的問題,見采東籬要繼續往前,周人麟連忙掙扎著坐起身來。
  “東籬……采東籬,你小心,沈前有古怪,千萬別掉以輕心!”
  紅發女生一怔,但并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朝著沈前,一如他剛才那般,大步向前。
  標志性的火紅色長發,修長圓潤的身軀,當采東籬一入場的時候,人群就爆發出了熱烈的反應。
  本來在連續多次的失望之后,蘇科武大的學子們已經心如止水。
  但眼前這個五官散發著勃勃英氣的女生,卻有著不一樣的魔力。
  只因為,她是采東籬。
  “采東籬,22歲,大四,升龍榜最高排入過前十……”
  沈前看了看手中的資料,很快找到了關于這個紅發女生的記載。
  后面還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記錄,但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一句“升龍榜前十”,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在網上有一種說法,只要能夠進入升龍榜前百,突破山海的幾率就高達八成。
而一旦進入了升龍榜前十,那就是未來有些微可能成就王侯的人物。谷  不要小看這個“些微可能”。
  山海還屬于能看到的領域,王侯則是沒有任何教材會記載的存在。
  因為毫無意義,或者說編書的人也不能明確告訴你如何成就王侯。
  太難太難。
  所以只要被評價為有一定的可能性,已經是一種極高的贊譽。
  “別看了,我叫采東籬,高武者九段巔峰,我會用同樣的a級靈能武器,你現在可以拔刀了。”
  在沈前翻資料的時候,采東籬止步在十五米之外,冷冷說道。
  隨著她鏗鏘的話語,一種很少會在女生身上出現的霸道氣勢也隨之擴散開來。
  四周的人群在短暫寂靜后,爆發出了更大的歡呼聲。
  “學姐,廢了他!”
  有人大吼道。
  沈前從善如流的丟掉了手中的資料,隨后抬起頭來。
  令周圍所有人眼神憤懣的是,沈前竟然還是靜靜的杵著長刀,絲毫沒有拔刀的意思。
  何等之狂!
  “混賬!”
  許多涵養好的學生看到這一幕都氣得渾身發抖,老師們更是眉頭大皺。
  “我欣賞你的底氣。”
  或許是怒極反笑,采東籬這一刻卻展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學校比我強的人已經找不出幾個了,你若還能打敗我,今天這塊碑,就讓你立在這里又如何!”
  “嗯。”
  沈前發出了一個簡單的鼻音。
  “草!”
  “什么人啊!”
  很多人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爆了粗口。
  沈前表示自己很無辜。
  自從系統開啟了完美掛機模式之后,他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
  簡單來說,他現在能看到能聽到能感覺到,但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說不了。
  說實話,他都覺得系統這一聲“嗯”實在是有點過分了。
  換做他是對方,肯定已經被氣炸了。
  事實上,采東籬也的確快炸了。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她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柄血紅色的大刀,怒喝一聲,已經瞬間跨越十米距離,朝著沈前當頭斬來。
  空氣在蕩漾,只是瞬間,沈前就好似陷入了泥沼之中,連退避的動作都變得遲緩起來。
  鎖空!
  a級靈能武器的高級附靈效果之一。
  要么以遠強于對方的蠻力破解,要么硬扛。
  這是一個不弱于“藏鋒”的附靈效果,也不需要積蓄。
  長刀重重斬下,尚未落地,已經激起無數煙塵。
  轟隆!
  石屑紛飛,一個直徑達到五米的巨大深坑出現在了沈前腳下,連他立在旁邊的石碑都歪斜了下去。
  激蕩的煙霧,再次遮蔽了兩人的身形。
  但是四周,早就已經響起了無數驚呼。
  因為很多人都看到了什么。
  “是劈中了嗎?”
  “從我這角度看好像是……”
  “旁邊的學長說采東籬學姐的‘開天刀”除非提前預判,否則避無可避,肯定中了!“
  在互相確認之后,人群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許多人都在狂熱的喊著采東籬的名字。
  當然,也有人生出了擔憂。
  “可這樣一刀當頭斬下,沈前要是沒避開的話,豈不是……”
  “靠,那也是他自己找死,采東籬學姐明明已經警告過他了!”
  “就是!”
  很快,發出擔憂的人就被罵得趕緊閉上了嘴巴。
  “可是,好像沒看到血……”
  高級武者之間的交鋒何等之快,還伴隨著各種殘影,這一刻連山海教授們都不太能確定結果,只是有人皺眉,說出了其中的疑點。
  “看看便是!”
  另一個山海教授也等不及了,干脆大手一揮,一陣狂風平地而起,直接吹過了兩人所站的位置。
  煙霧迅速被吹散,終于露出了站立其中的兩人。
  很多蘇科武大的學生都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他們一會驚呼一會咒罵一會又沒了聲音,自從沈前出現以后,他們就陷入了這種奇怪的循環,根本停不下來。
  而現在,這循環又開始了……
  因為他們漸漸地,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無數人甚至張大了嘴巴,露出了見鬼的表情,好似看見了什么難以理解的事物一般。
  確實很難理解。
  深坑之中,采東籬和沈前貼得極近,乍一看,就好像是在親密耳語一般。
  采東籬的面色也有些呆滯,她的視線難以置信的往下看去,她雙手握住的大刀,幾乎是緊貼著沈前的外腳側,陷入了石土之中。
  咔咔咔!
  終于繃不住的地面,在此時順著她長刀斬出的方向,蔓延出了一條深深的縫隙,直到百米之外才堪堪停下。
  只有采東籬確切的知道,剛才那一幕有多不可思議。
  她幾乎已經確信沈前會被自己劈成兩半了,可就在她長刀已經快貼上沈前頭發的那一刻。
  沈前的身形,驟然如水流一般向右邊滑去。
  非要形容那詭異一幕的是,就好像她的長發斬在了一塊橡皮泥上,硬生生的把沈前擠壓到了另外一側,可沈前卻毫發無損。
  當然事實并非如此。
  真相是沈前就在那毫厘之差的刀鋒面前,將身體硬生生挪開了二十厘米,剛好貼著斬落的長刀,以最極限的姿態避開了這一刀。
  采東籬不能理解。
  這是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判斷力,何等的變態!
  所以這一刻,哪怕以她的心志,也都呆了一下。
  “你輸了。”
  也就在這一剎那,沈前貼著她的耳朵輕聲道。
  雞皮疙瘩蔓延了全身,采東籬終于回過神來。
  沈前一拳擊向了她的胸口。
  但就在即將命中的那一秒,一件呈暗紅色的軟甲卻浮現在了采東籬的胸前,擋住了沈前這一拳。
  “咦?”
  沈前發出了意外的聲音。
  似是沒想到采東籬竟也還有一件b級戰甲。
  采東籬口中鮮血噴涌,整個人因為巨大的力量沖擊倒飛了出去,但受的傷勢卻不算重。
  b級戰甲……又能如何?
  沈前眼神再度變得漠然,也沒有片刻的遲疑,身形一動,緊隨而上,拳腳化成了幻影,在無數人不忍的眼神之中,如雷霆一般落在了根本無法組織有效防御的采東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