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惠卿習慣性的找了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坐了下來,自從遭到大宋皇朝的通緝之后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個良好的習慣 吳州城門口至今還貼著呂惠卿的畫影圖形,這張圖也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竟然把他的相貌畫的格外傳神。呂惠卿對著畫像上風神俊朗的畫像傷心了很久,短短半年時間,自己和畫像里的那個呂惠卿竟然有了天壤之別,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把目前蛤蟆一樣的呂惠卿和那個在國子監侃侃而談的呂惠卿聯系在一起,即便是呂惠卿自己也不想讓兩者有任何的關聯。
過去的繁華就當做是大夢一場,自從把忠心耿耿的仆人扔進井里面之后,呂惠卿就對莊周夢蝶的高深意境有了進一步的了解,人生——不過是大夢一場!
既然身在夢中,那就不妨活的痛快一些,活的直接一點,當人世間所有的教條都不能約束一個人的時候,魔鬼就誕生了,至少,呂惠卿是這么認為的。
在他看來,龐籍之所以能坐在大宋宰相的位置上依靠的不過是中庸之術罷了,他自己不需要作很多的事情,只要把文武百官的智慧綜合在一起,找出最有用的拿給皇帝看,就完成了自己的職責,而做這樣的事情,沒有誰比龐籍更加的合適了。
韓琦占的不過是一個膽大而已,他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愿意做,最主要的是韓琦的運氣。這一點讓呂惠卿極為羨慕,即便是有好水川之敗,這家伙在朝堂上的威望也絲毫不減。畢竟在皇帝性格懦弱的情形下,大宋需要一個能做主,敢做主的人,韓琦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至于主意是不是管用就看老天成不成全了,在紛亂之中有一個主意就不錯了,誰還敢要求是好主意?
狄青早早的就被呂惠卿打上了一個看家狗的標記。這個人只適合趴在家門口朝門外面的人狂吠幾聲,而且只聽皇帝的命令。即便是挨上主人的一兩腳,依舊會忠心耿耿的趴在家門口直到老死。
云崢這家伙就不一樣了,他本質上也是一只狗,不過這只狗身上有狼的血統。雖然看家這種事他干的也非常的出色,不過這家伙最拿手的卻是劃定自己的勢力范圍,喜歡把自己的領地用尿圈起來,只要有別的野獸想要進來,這家伙就會撲上去狠狠地撕咬,然后再把人家的領地也納入自己的領地范圍。
至于王安石,呂惠卿除了嘆息一聲之外就無話可說,這是一個生不逢時的人物,如果這個人晚出世幾年。等皇帝死去,等龐籍韓琦等人鋒銳不在的時候再出世絕對就不是一個三司使所能打發掉的。
呂惠卿最后悔的就是幫著王雱去對付云崢,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誰知道漏洞百出,自以為能讓王雱俯首納拜的計謀,如今看起來,太粗陋了,實在是太粗陋了……
今天的主人是王管家,所以呂惠卿就很少說話。靜靜地聽完管家和那些商賈的談話之后,一言不發的就隨著管家走出了半山堂。他今天過來就是來參加一次商賈間的例會,因為對形勢不清楚所以他就只帶了耳朵和眼睛,只有等到自己弄清楚吳州絲綢產業的整體形勢之后,才能幫著公主府壟斷這里的絲綢產業。
呂惠卿早就研究過絲綢產業的大致變化,前唐中期以前,中國絲綢的產地主要在北方,也就是黃河中下游地區。秦漢時代植桑、絲織技術開始向南、向北發展。前唐中期以后,南方的絲綢生產逐漸趕上并超過北方。到了大宋興起之時,絲綢業的中心已經在蜀中和東南沿海地區。
綾、羅、綢、緞、紡、縐、紗、絨、綃、錦、呢、葛、綈、絹。這是絲綢產業的十四個大類,在這些絲織品中,誕生了華麗無匹的蜀錦,在紋樣組織上,精密細致,質地堅柔,平服挺括;在圖案花紋上,對稱嚴謹而有變化,豐富而又流暢生動;在色彩運用上,艷而不火,繁而不亂,富有明麗古雅的韻味的姑蘇大錦。
在前唐時期,由于錢荒的出現,錦緞在一段時間內幾乎也是可以當做貨幣流通的……
呂惠卿就是靠收攏錦緞,將小作坊整合成大作坊,將一家一戶的小型生產轉化成大規模的產業,這一條計策,贏得了駙馬的欣賞,從而獲得公主府賬房的差事。
也只有幫著公主府獲得足夠多的利潤,呂惠卿才能利用公主府的勢力完成自己的愿望。
每天不論是在服食虎狼藥打蟲的時候,還是在浴室里看到自己恐怖的身材,呂惠卿的心就像是被毒蛇嚙咬一般的痛苦,他很想知道那個把自己變成惡魔的人到底是誰。
婦人火熱的和猙獰的面容如今是呂惠卿噩夢中的絕對主力,每一次從清冷的夜間驚醒,他就發一次誓言,此生一定要把自己經受的所有痛苦全部都十倍還給敵人……
船娘的身子非常的白皙,那對豐滿的凸起在胖管家的手里不斷地變形,嬌艷的紅唇發出醉人的喘息她還能偷偷的打量坐在對面面色陰沉似水的男子努力的晃動自己豐滿的臀……
江南女子真的就像是水做的,胖胖的王管家徹底釋放之后,隨手系好衣衫瞅著安靜坐在那里的楚中天笑道:“楚兄,哥哥我就好這一口,您千萬莫要見笑。”
呂惠卿擠出一絲笑容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王兄放蕩不羈正是男兒本色,有何可笑之處。小弟正在病中,否則,論到風流未必輸與王兄。‘
王管家輕笑一聲道:“看得出來楚兄在生病前也應該是一位風月班頭,呵呵,老夫自從跟隨駙馬來到姑蘇,也就絕了別的想法,只想著多享用一些美麗的婦人……”
呂惠卿搖頭道:“姑蘇吳州之地乃是大有作為之地,王兄乃是駙馬的心腹信人,既然已經到了姑蘇就要格外奮發才是,如何能將大好的年華浪費在婦人身上。
今日王兄在半山堂的一番作為,楚某可是親眼所見,王兄的處事之能楚某不得不說一個服字,能將公主府龐大的產業打理的井井有條,就這一條,王兄都不能說出這種頹廢之言。
駙馬身受朝廷律條制約,不能在仕途上有寸進,難道在商賈一道也不能有所進益嗎?”
王管家長嘆一聲道:“談何容易,仕途不說也罷,商賈卻是賤業……”
“這句話本身就是錯的!大宋的歲賦六成要靠商稅來完成,說句大不敬的話,如果大宋沒有繁榮的商業,這個龐大的王朝早就轟然倒塌了。
什么是商賈,商賈其實就是錢,那么什么是錢呢?錢就是大宋王朝的命脈,既然商稅已經占據了大宋歲賦的六成,那也就說明,大宋的商賈已經掌握了大宋至少六成的命脈,基于此,王兄為何還要說商賈乃是賤業?
自古以來的英雄豪杰,有哪一個是口袋空空的建功立業的?有錢的人才有資格稱英雄,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從劉邦開始,直到我朝太祖開國,你看看哪一個地方沒有錢財的影子?
如果劉邦不是占據了富庶的蜀中開始輕徭薄賦的積攢錢糧,他早就被蓋世猛將項羽徹底擊敗了,他之所以能夠越挫越勇,依靠的就是比項羽富庶,失敗一次之后還能迅速的積攢力量卷土重來。
反觀項羽,只不過在垓下戰敗了一次,就從此萬劫不復……說到底都是錢害的……”
聽楚中天這樣評論天下,王管家連忙阻止道:“楚兄,小弟知道你胸懷天下,腹中自有錦繡,可是如今天下太平,我們就不要說這樣的話了。這樣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呂惠卿笑道:“心胸有多大,才會有多大的布局,有了大布局,才會有大前途,大發展,如果胸中沒有懷有天下,那就不可能擁有天下,如果胸中只有姑蘇一地,那么充其量只能在姑蘇一地稱霸而已,史書上無數血淋淋的教訓,難道王兄還沒有接受嗎?”
大冷的天氣里,王管家的汗水都淌下來了,只是一個勁的催促船夫快點搖船,他發現呂惠卿將是駙馬府中最不穩定的因素,所以他很想快點向主子提出自己的警告,作為王家的老仆,他認為駙馬爺在呂惠卿的慫恿下,一定會出麻煩的。
呂惠卿見王管家這副模樣,也不著急,笑了一下就攬住沖自己媚笑的船娘,將手探進她溫暖的懷里,目光穿過煙霧繚繞的小河,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笑容非常的詭異。
呂惠卿確定,駙馬爺都是變態的,至少他們的人格已經不完整了,再經歷了皇權的碾壓,以及公主的強勢之后,壓抑的自尊這時候一定處在一種即將爆發的狀態,王管家此去添油加醋的解說自己的胡言亂語,一定會引來那個可憐的駙馬更大的好奇心。
姑蘇城外的垂楊柳已經有了發芽的跡象,遠遠望去一片鵝黃,再過幾天燕子就會出現,再過幾天,天鵝就會從更加溫暖的地方飛過姑蘇,最后一直飛到遙遠的海子上在那里覓食,交配,最后繁衍出一片勃勃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