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西夏人擊敗了黃頭回紇之后,他們身上似乎又融合了野蠻人的特點,如今的西夏人變得更加野蠻,也更加的驍勇善戰了。±
黑山一戰,契丹人吃了大虧,耶律洪基親自上陣也沒有挽回多少敗局,沒藏訛龐經過黑山一戰之后他的威名似乎已經在云帥之上了。”
崔達到底把自己的心中的憂慮說了出來,這個時候再和云家談什么生意就有些太下作了。
云鉞舉舉手里的酒杯道:“我們不也變得越來越優雅了嗎?這個世界需要兩極化,我們已經占據了一頭,總不能讓人家那一頭都不沾吧,天平必須要兩頭都有重物才會平衡,這個世界是公平的,沒有誰不是生活在蒼天的庇佑之下!”
“野蠻人的刀子會殺人的……”
“算起來熱兵器的殺傷效果更是驚人!”
“我非常擔心大宋西部的邊疆,今后將士們要面對的敵人會一個比一個兇殘的。
當初云帥在唐縣斬殺耶律花塔的以后,曾經對我說野蠻到極致也是一種力量,耶律花塔在唐縣布下的京觀,已經嚇破了很多大宋人的膽子,我不認為除了云帥和狄帥之外,誰還能心平氣和的面對這些野獸。”
云鉞把手里的酒杯放下,重新給崔達的酒杯添滿了酒,兩人碰了一杯之后云鉞笑道:“野蠻?野蠻確是是一種力量,不過文明的力量更加的恐怖。
我大哥手無傅雞之力,但是全天下的勇士見到我大哥的時候都需要單膝跪地,叩頭請安。全天下最兇惡的武者,路過我大哥的身邊之時,都是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
你口中的最兇惡的野蠻人。殺的人還比不上我大哥殺人的零頭,這就是文明的力量,借用文明的力量殺人,才是世間最恐怖的事情。”
兩人說笑間,天色已經晚了,管家老廖正在吩咐門房把彩燈掛上。這是夫人臨走的時候特意交代的,老廖對6輕盈的命令從來都不會打任何的折扣,對這件事很是上心。
兩個家將穿著鎧甲挎著腰刀站在石獅子兩側,這種原本應該放在宮殿前面的巨大石獅子,如今就坐落在云家大門的兩側。
當初云崢弄來兩只巨大的石獅子的時候,惹來東京人鋪天蓋地的叫罵,一品官或公、侯等府第前的石獅子頭部有十三個鬈毛疙瘩,謂之“十三太保”,一品官以下的石獅子鬈毛疙瘩。則要逐級遞減,每減一品就要減少一個疙瘩,七品官以下人家的府第就不準安放這種石獅子。
這樣的說法官家并不承認,只是民間的一種說法,土鱉們很是注意這些細節,一些豪富之家也經常模仿。
云家不論從那一點來看都有資格擺放這樣的鎮宅神獸,只是人家的鎮宅神獸都安放在坊門邊上,這叫做德澤鄉鄰。
而云家的石獅子就擺在他家的大門口。碩大無朋的招人唾罵。
不過百姓們一般都沒有什么長性,罵著罵著也就習以為常了。自家還要每日里忙著到處找食吃,誰有那么多的閑工夫在這件事上磨嘴皮子,再說了,云家人皮厚,你怎么罵,人家都不打算改正。
每天用清水幫著石獅子清洗牙齒。這是老廖每日必須要做的事情,今日里也不例外。
仆役們幫著搭好梯子,老廖就提著一小桶清水攀上了石獅子,用軟布細細的清洗著石獅子露在外面的四顆大牙。
云家人煞氣重,不管是大少爺還是二少爺。都是滿身血腥的人物,即便是那些在家里挑水擔柴的家伙那個身上沒有背著幾條人命?
云家這些年之所以沒有被邪魅侵蝕,雖說大少爺乃是堂堂星君自然百邪不侵,但是大少爺不在的日子里,還沒有生別家勛貴家里生的那些怪事,就必須要歸功于這兩只石獅子了。
又一次老廖早上起來的時候,現石獅子的大牙上沾有血跡,問大少爺的時候,大少爺說是石獅子昨晚咬死了鬼魅,拿清水洗洗就好。
從此,老廖就把這件事上了心,當然,他根本就不知道石獅子牙齒上的血跡是狄青的,他和云崢一起喝的大醉而歸,興奮中縱身就攀上了石獅子,因為興奮過度,弄破了手,把血留在上面了。
老廖剛剛清洗了一只石獅子的牙齒,就看見家里的家將疾步上前,將一群人攔在大門的臺階前。
一個錦袍貴公子站在門前,面容倒算是清秀,只是整張臉都變得扭曲了就有些難看了。
暗罵一聲這個年輕人不懂禮數,就一瘸一拐的從梯子上下來,拱手道:“這位小哥,云家主人有恙,不見客人,請回吧。”
老廖說的很是客氣,因為這個貴公子的身邊還站著幾位隨從,每一個身上的甲胄都非常的齊全,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少爺,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老廖想要這個無理的少年人知難而退就好。
守衛大門的家將老何一聽老廖這么說,立刻就明白他沒有認出這些人遂低聲道:“廖管家,這些人是西夏人,他們身上的甲胄都是西夏制式鎧甲,清一色的狗頭鎧。”
“哦,原來是西夏人……”
老廖恍然大悟,瞅瞅那個少年人并沒有走上云家大門的臺階,也就不以為意,門口的大街上站著什么人還真的不用自己多操心。
指揮著仆役把梯子搬到另一邊的母獅子那里,準備繼續去擦拭石獅子,這座石獅子雕像老廖最是喜歡,母獅子的前爪下面還踩著一個小小的石獅子,他平日里最喜歡觀摩這條憨態可掬的小獅子。
“云崢!出來見我!”
那個少年人忽然開始嘶吼起來。
老廖皺皺眉頭放下小水桶道:“你叫喚什么?云家不招待西夏人,趕緊離開。”
少年人咬著牙齒吼道:“還我父親的遺骸。否則,不死不休!”
老廖仔細的瞅瞅這個少年人,這才現這個人腰間還拴著一條麻布,也不知道這是在給誰戴孝。
不過一想想自己大少爺殺過的那些西夏人,也就不以為忤了,太多了,估計大少爺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這么些年,跑到家里來要自己父兄尸身的人還真的只有這么一個。
遂呵呵笑道:“要找你父兄的尸身,你該去秦州或者青塘,去蘭州附近找估計也是一個辦法,上這里喊叫什么?”
少年人悲憤的吼道:“我父親的尸骨聽說被云崢這個惡賊澆注成了蠟像,你叫我上哪里去找?”
老何哈哈笑了起來,秦州之戰,青塘之戰他都參與過,這個少年說自己的父親被大帥澆注成了蠟人,那里還會不知道他是誰家的人。
指著皇宮對那個少年人道:“你爹該是張陟吧?你的孝心可嘉,不過蠟像不在我們家,如今在武成殿里,你可以去求官家,看他能不能把你爹的尸體賜還給你。”
老何今年已經馬上四十歲的人了,對這樣一個很有孝心的少年很有好感,不論戰場上是怎么回事,如今大宋和西夏乃是友邦,沒必要再把這些人往死里得罪。
老何說的客氣,還特意走近兩步幫他指指皇宮的位置,卻不防自己的肚子一陣劇痛,身子朝后飛了起來,后背撞在石獅子上,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少年人收回剛剛踢出去的腿,覺得自己今天如果不能為自己可憐的父親討回一點公道,根本就沒有臉面活著回西夏去,遂紅著眼睛道:“張虎今日為父報仇,踏平云家,生擒云崢老賊。”
一群西夏人帶著一股子濃重的腥臊氣嗷嗷叫著沖了上來,周圍看熱鬧的東京人頓時就一哄而散,那些人已經開始動刀動槍了,連弓箭都拿出來了,如果再不跑說不定會被誤傷。
風向不對,那些仆役們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一擁而上的去揍人,而是抬著老何和瘸腿的老廖飛快的跳進家門,然后咣當一聲就把大門給關上了,只留下兩邊的小門希望那些人沖進來好擒拿。
這就看出退伍軍卒和普通打手的區別來了,自從少年人動力之后,仆役們原本就想一擁而上去把這家伙給揍扁,結果現這家伙的伴當們開始抽腰間的弓箭了,這時候赤手空拳的上去自然是找死,先回家找點順手的家伙再說。
老廖的眼睛都紅了,一支粗大的長箭竟然釘在了云家的匾額之上,掙扎著就要沖出去和那個姓張的少年人拼命。
大門口的動靜終于引來了云鉞的注意,手里端著一杯酒走出來問道:“生了什么事情?”
他感到很是奇怪,因為和老何一向交好的門神老茍已經紅著眼睛把放在白虎節堂那里的八牛弩給推出來了。
劃在老廖的嘴里玩味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道:“二少爺,西夏人打上門來了,聽說是張陟的兒子。”
云鉞回頭瞅瞅同樣端著酒杯的崔達道:“我們剛才一直在討論野蠻和文明的關系,你可能沒有機會見到過真正的熱武器和冷兵器的碰撞,今日就讓你開開眼,驗證一下,看我說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