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半，天色還沒全黑。
深市中心體育館，外廣場上人潮如海。
沈冠昌沈父沈母，李父李母李冉，六人站在廣場的邊緣，沒有急著往里擠。
李母目光環視，嘆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搞不懂，舍得花幾百塊錢，就為了聽幾首歌。”
李冉馬上道：“媽，這你就不懂了，來看演唱會聽歌只是一方面，更關鍵的是能見到偶像本人。”
沈母吸氣道：“這么多人，開這么一場能賺多少錢？”
沈冠昌答道：“至少50萬。”
看到父母與李父李母露出吃驚的表情，沈冠昌掰著手指算道：“一共1萬5千個位置，就算上座率九成，平均350塊一張票，票房450萬左右，歌手個人能分百分之18至20，那就是七八十萬，分給團隊一部分，50萬只多不少。”
他入圈快半年了，雖然不是管賬的，但對歌手的各項分成方案，還是了解的清清楚楚。
四位長輩面面相覷，眼神說不出的復雜，他們當中沈父的收入最高，從工作到現在加起來20幾年，總收入也不足50萬。
李冉眨眨眼，小臉寫滿八卦：“那我哥呢？”
“李睜要是開演唱會，絕對不會比何靜蕓的收入低...”
沈冠昌正要大大地吹捧一番，李父咳了一聲，看看他。
沈冠昌意識到了什么，馬上改口：“演唱會也不是穩賺不賠的，要是來看演唱會的人少，票賣出不到一半的話，歌手一分錢也分不到。”
又閑聊了幾句，入口處開始檢票，隨著人流的涌動，六人也是進入廣場。
以何靜蕓的人氣，1萬5千人的場子，就算開兩場也問題不大，只開一場的話，自然是人滿為患。
看臺內場，黑壓壓的全是人。
沈冠昌是求薛冰搞的票子，內場a區第二排當中六個位置。
受到現場氣氛的感染，別說李冉一臉興奮，就算第一次來演唱會現場的四位長輩，都是心潮有些澎湃。
七點整，演唱會開始。
悠揚的背景音樂聲中，一道清靈中帶了幾分縹緲的嗓音宛若天上來。
隨即，在四道追光燈的交匯下，舞臺中央，何靜蕓白裙銀冠隨著升降臺緩緩升起，出現在了歌迷的視線之中。
頓時間，全場沸騰了！
李父李母沈父沈母都是看向舞臺之上，又看看舞臺兩邊的大屏幕，沈母嘖嘖道：“本人比照片上更漂亮。”
沈父點頭認同，笑瞇瞇地道：“小睜，挺有眼光的。”
李父李母對視一眼，再回頭看看滿場歡呼的歌迷，眼神有些難言的復雜。
這邊，何靜蕓的演唱會開唱，那邊，夜一夢酒吧也有一場演唱會。
阿德從六點開唱，足足兩個小時一刻鐘，十九首歌曲，全部唱了一遍。
最后一道延長的咆哮聲落下，李睜，徐千秋等人，不吝嗇地送上了鼓勵的掌聲。
徐千秋贊許道：“現場演唱能到這個層度，已經非常了得，完全不似剛剛轉正職業歌手的新人。”
李睜點頭：“比幾天前第一次過來駐唱，有了明顯的提升...”
一頓聲，看看風墨：“到底是名師指點，就是不一樣。”
風墨也不謙虛：“阿德很用心，還有幾個伴奏的都很用心，不過畢竟時間太短，還有些細節瑕疵需要修正。”
徐千秋呵呵笑道：“老墨，不要太苛求了，演唱會主要是現場氛圍，只要氣氛到了，八十分就有了。”
“我過去給他們總結一下，再講幾點要領。”又議論了幾句，風墨拍了拍手，起身向后臺的通道口走去。
徐千秋給李睜滿上酒杯：“有沒有聽到風聲，圈內歌手級數標準要調整了。”
李睜眸光閃了一下：“你也聽說了，昨天演唱會在后臺休息的時候，我的經紀人剛跟我提過，應該還沒那么快吧。”
徐千秋沉吟道：“應該也不會拖太久，如今圈內四個天王四個天后，確是多了一些，再加上何靜蕓和你，一旦發片，十有八九就會誕生第九，第十個天王天后。”
“超一線多了，含金量就會降低。”
“80年代的時候，現役超一線不超過三個，步入90年代，95之前，最多也就一手之數。”
說著，看看李睜，意味深長道：“過去，新人出道除非是巨頭唱片公司力捧對象，否則，首張試水單曲單月能破30萬就很了不起了，首張合約期內，能夠爬上二線，會被視作新星。”
“現在，新人出一張單曲就敢開巡演，馮志郝這樣幾年不出頭的三線，憑一首歌就能邁入一線，歌手級數的公信力，已然大不如前。”
李睜喝了口酒，笑道：“老徐，你這算是捧我呢，還是貶我？”
“只是有感而發。”徐千秋搖搖頭：“就我聽到的風聲，接下來超一線的門檻會提到三個半白金，乃至四百金，一線的門檻也會提升雙白金。”
“這樣一來，大批原本的超一線，一線，級數不會變，但實際的身價就會降低，比如商演價格，超一線降到一線頂流，一線中下游，降到二線標準。”
“是以，現在處于巡演之中，以及接下來就要開啟冬季巡演的歌手，票房高低，對他們來說格外重要。”
徐千秋淺淺地抿了一口酒，雙眼瞇起，又強調了一句：“有些歌手，甚至不止是不賺錢賺吆喝，還會甘愿倒貼。”
李睜聽出點意味：“老徐，你這是在暗示我，再有人邀請我當演唱會嘉賓，可以坐地起價？”
徐千秋不置可否：“你自己衡量，華璨剛起步，很多渠道需要開拓，最高效的是通過人脈，或者交換。”
頓了一下，聲音放緩：“渠道，華格最為豐富，圈內大部分一線中游以下歌手，與代言是絕緣的，但五大巨頭并非如此，尤其是華格，就算二線頂流，都有機會代言一些地方性的小品牌。”
“演出渠道，尼索當屬第一，連續三年春晚，劉明量都是流行歌曲唯一獨唱男歌手，這可不僅僅是因為他的人氣夠高，此外，十一，跨年的大型晚會，大型體育賽事的主題歌配唱，大片的主題歌配唱，這些頂尖演出資源，五大巨頭都有涉足，尼索一枝獨秀。”
“唱片發行宣傳渠道，貝卡當屬第一，別的不說，你有沒有細致留意過，貝卡唱片旗下歌手，基本沒有丑聞，就算有，剛有點火星就被破滅了，這與貝卡和媒體的良好關系不無關聯。”
“國外唱片市場渠道，匯麗經唱片當屬第一，粵語歌明顯頹勢，可偏偏匯麗經依舊大力培養粵語男女歌手，就是為了東南亞，日韓市場。”
列舉過后，徐千秋把話題拉了回來：“華璨雖然還只是工作室，但我在看來，已經擁有了與巨頭交換資源的資本。”
“比如，你出任華格某人的演唱會嘉賓，條件是換兩個品牌代言，華格未必不會同你交易。”
“又比如，小蘭出任尼索某人的演唱會嘉賓，條件是換一兩場大型演出獨唱機會。”
“再比如，你出任貝卡某人的演唱會嘉賓，條件是華璨旗下某個歌手的唱片發行，除了曙騰唱片的發行渠道外，加成貝卡的發行渠道。”
“這種事，只要涉足一次，渠道就打開了，之后的拓展也會容易許多。”
李睜默默聆聽，消化了一陣，感覺大受啟發，心思活泛了起來。
“你要是單純為了賺錢，完全沒必要投資開一個音樂工作室，更沒有必要那么激進，一次次地打破圈內常規。”
徐千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而一家工作室想要壯大，或者說迅速壯大，光培養歌手是不夠的，渠道開拓也要同步進行，捷徑就是與五大巨頭打交道。”
李睜笑了笑：“算是捷徑，同時也是與虎謀皮。”
徐千秋點頭道：“沒錯，的確是與虎謀皮，風險肯定有，反過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將酒杯放下，語氣一沉：“華璨一成立就鋒芒畢露，五大巨頭，包括幾個有野心的一線唱片公司，眼睛都已經死死盯著了。”
“我可敢斷言，若是按部就班的發展，想要最終晉級巨頭之列，難如登天。”
“或許等華璨再壯大一些，就會有唱片公司真正出手，或許等華璨升格唱片公司，五大巨頭就會聯手針對。”
“曙騰唱片的榜樣就豎在那里，不過半月一月，旗下一二線歌手統統被挖走，半數部門主管跳槽，詞曲人，經紀人也走了好幾個。”
“是，違約金是能帶來一筆可觀收入，但發展就停歇了，不管是自己培養歌手，還是從其他唱片公司挖人，半年一年之內，根本恢復不了競爭力。”
“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只是想賺錢，憑你寫寫歌，跑跑商演，自己發發唱片，成為圈內年收最高的歌手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建議適當的時候，適當的價格，把華璨賣掉。”
“但如果你有更大的野心，對華璨有更高的期望，那就要乘早打算，有些險寧愿冒在前頭，也絕對不要拖，拖到后來，只會讓你有心無力。”
說罷，再度拿起酒杯，身子往沙發里靠去，一臉言盡于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