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京,御書房。
寬闊奢華的殿閣,已被大火燒成灰燼,滿目皆是狼藉。
灰黑的余燼,鋪面地面,枯焦的木柱,還有殘火,正猶自燃燒著,發出噼里啪啦的爆裂聲。
好在救火及時,避免了火勢蔓延,周遭的宮宇殿閣,才能完好無損。
眾多侍衛在廢墟之中,不斷翻找,仔細查看每一處。
如今,已是他們第三次地毯式搜查了,本已停下,但看到穆王前來,發現他臉色極差,蘊含濃濃地怒意,侍衛頭領生怕被怒火波及,連忙組織第三次搜尋。
負手而立,望著廢墟之中,仔細搜尋的侍衛們,穆王緊瞇雙眼,不言不語,而后邁步,走入其中。
他信不過這些人,必須親自尋找,才能確定。
可在廢墟中,搜尋了許久,穆王都沒有任何收獲。
他心中的猜疑,愈發濃郁。
就在這時,一名侍衛頭領在到近前,低聲說道,“王爺,京中官員,除了定軍侯不見蹤影,以及您點名要抓的司綺梅沒有找到,其他皆已擒拿入獄,等候審訊。”
聽到此話,穆王臉色愈差。
女帝生死不明,他心中正是煩亂,而這些家伙,抓個人都能出紕漏。
除了武相,武將方面最為得勢的,便是定軍侯,竟然沒能抓到,要這些廢物有何用?
還有司綺梅,世人皆傳言,她與秦易情定終生,不管是真是假,此女才貌雙絕,秦易必定傾心。
抓住她,就意味著抓住了秦易的把柄,哪怕后者率兵回援,也能以司綺梅的性命,要挾對方。
屆時,縱使無人能夠抵擋秦易的兵鋒,也能令其投鼠忌器,不敢強攻。
當然,這只是后手,穆王依舊確定,斷了糧草之后,秦易唯有自保一途,絕對無力回援。
但不論如何,著重要求的兩個人,侍衛都未能抓到,這讓穆王心中愈怒,斥聲道,“緝捕不力,杖責二十!繼續搜尋,如今城門已關,他們必定還在城中!”
聽到穆王的話,侍衛頭領心中一顫,慌亂起來。
穆王管制麾下,采用的是重典,辦事不利,輕則斥罵,重則杖責,甚至是打殺。
而杖責,使用的是穆王親制的木杖,帶有倒刺,一杖下去,就能讓受懲之人,痛苦萬分。
這二十杖打下來,縱使不死,也得半殘,臥床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好。
侍衛頭領驚駭萬分,但卻不敢多言,只能惶恐應道,“卑……卑職遵命……”
說罷,他轉過身,臉色煞白地哆嗦離去。
穆王怒哼一聲,望了下四周,高聲喝道,“繼續搜查,只要有線索,立即來報!”
說罷,他帶著眾人,朝刑部牢獄走去。
接下來,能否穩住局勢,能否徹底控制瞻京,就看這些人,肯不肯降服了。
縱馬疾馳,穆王來到刑部大門之外。
整個瞻京,許多重要場所,例如宮城、兵部衙門、刑部衙門等等,都已被禁軍士卒所接管,嚴格戍守起來。
見穆王前來,侍立門外的禁軍士卒們,紛紛喊道,“卑職參見王爺!”
穆王沉著臉,點了點頭,便在眾多侍衛的擁簇下,一路前行,來到了幽黑昏暗的牢獄之中。
此刻,獄中滿是嘶喊聲,怒斥聲,此起彼伏,群響不絕。
“陸靖越,你個逆賊,竟敢謀逆,往后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狗賊陸靖越,陛下如此厚待于你,你卻狼子野心,令人不恥,我呸!”
“先帝若是泉下有知,得知你這逆賊膽敢造反,定會悔恨生你下來!”
“陸靖越,奸賊,你之舉止,讓臨瞻蒙羞!”
聽到陣陣斥罵,本就臉色黢黑的穆王,變得黑沉如鐵。
陸靖越便是他的名字,這些該殺的家伙,竟敢直呼他的大名,還敢辱罵于他……穆王禁不住攥緊雙拳,滿心,皆是洶洶燃燒的怒火!
他大步走下樓梯,沿著漫長且漆黑的過道,來到一間間牢房之前。
這里,有數十間牢房,每間牢房里,都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官吏。
他們正滿臉憤恨,唾罵不已,突然聽到腳步聲,不由一愣,停止了唾罵。
轉頭看去,發現來人之中,有一名錦衣男子,正是穆王!
看到他,眾人瞬間炸鍋,怒斥起來,“陸靖越,你個奸賊,必將……”
“陸靖越,你有膽子就放開我,老子跟你真刀真槍干上一仗!”
“陸靖越,你個奸逆……”
穆王惱恨,猛聲喝道,“再敢斥罵者,朕屠其滿門,誅其九族!”
聽到怒喝,眾人一怔,不由停下。
旋即,他們心生駭然,頓時明白,陛下估計……已經兇多吉少了!
唯有奪下宮城,穆王才有空暇前來此處,也才敢自稱為朕。
想到這,眾人大駭,莫非臨瞻,真的要變天了?
這個情況,讓他們心驚不已,一時間不敢繼續唾罵,若是再罵,自己死也就罷了,牽連親眷和家族,他們豈能忍心。
但在這時,一聲蒼老,但卻分外堅決的聲音,在牢獄之中,響了起來,“陸靖越,你個奸賊,枉費老夫在陛下面前夸贊于你,你這廝就是個白眼狼!往后,你若身死,必將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聽到這聲斥罵,穆王眼瞳驟縮,猛地望去,便發現出聲者,竟是白發蒼蒼的太師!
其位高權重,加上年老力衰,眾多官吏都將外側的位置,讓之于他,好讓他能夠呼吸新鮮空氣。
因此,穆王一轉頭,就看到了對方。
猛地瞇眼,穆王極怒,他知道,朝中有不少硬骨頭。
而要降服眾人,就得殺雞駭猴,讓這些人知道,骨頭再硬,也沒有刀硬!
如今,太師冒出來,那極好,就拿這家伙開刀,讓眾人知道,不服者,唯有死!
抽出長刀,穆王臉色極冷,一步步朝著太師走去,周邊幾個牢房中,眾多武將著急喝道,“陸靖越,你想干什么?”
“陸靖越,太師德高望重,莫非你敢下手?”
“太師所說非虛,你敢做,為何不敢當?”
“陸靖越,你若敢動太師,老子跟你拼命!”
沒有理會眾人的斥罵,走到近前,望著梗著脖子,一臉視死如歸的太師,穆王滿眼冷厲。
“我知道,你老了,不怕死,但你的兒子,你的孫兒,都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你若不想他們英年早逝,就臣服于我,喊我一聲陛下,我饒你一族性命!”穆王冷冷說道。
太師冷笑一聲,傲然說道,“讀圣賢書,行圣賢事,老夫一生毫無建樹,唯一自豪的,便是教出陛下這等仁君。老夫喊她一聲陛下,心悅誠服,你個逆賊,得位不正的家伙,配稱陛下?”
“老夫恨不得生啖爾肉,活飲爾血……啊!”
沒等太師罵完,穆王就猛地伸手,一刀捅入太師腹中,而后霍地抽出!
太師頓時跌倒在地,不斷顫栗,鮮血瘋狂流溢。
“哈……哈哈……”他臉色煞白,雖是巨痛,但卻滿臉欣慰,顫聲笑道,“老夫……為忠義……而死……死得……其所……”
旋即一震,太師渾身僵直,生機驟然消逝。
頓時,眾多本就寧死不屈的文官武將,看到這一幕,頓時暴怒,瘋狂斥罵起來,極其難聽。
穆王指著太師的尸首,高聲說道,“此人頂撞圣上,犯下違逆之罪,傳朕旨意,誅其九族!”
而后,望向出聲斥罵的官吏,穆王喝道,“這些人,全部屠戮滿門!”
這些人,必定不會降服,殺了便是。
緊接著,他目光一掃,望向縮在角落,臉帶驚懼的文相,冷冷說道,“袁天和,以及六部尚書,盡皆屠其滿門!”
袁天和,便是文相,聽到穆王的安排,頓時驚了,連忙沖上前,抓著牢房木柱,急聲喊道,“陛下,微臣……微臣愿意臣服,饒了微臣一命啊!”
穆王冷笑,他知道,文相毫無骨氣,就是墻頭草,肯定會臣服于自己,但這樣的人,他要來無用!
這廝,不過是牽制武相的工具罷了,武相已然不在了,而這廝欠缺才干,已無任何作用。
至于六部尚書,職位極高,在朝中勢力龐大,若是留著,會給他的掌控,帶來隱患。
因此,一二品大臣,他盡皆不留,全部屠戮!
兵部尚書司泰平,見文相如此怯懦,頓時罵道,“袁天和,橫豎都是死,有何懼之,跟這樣的逆賊求饒,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穆王冷眼望去,陰鷙說道,“司泰平,你放心,你的女兒,朕不會處死,朕要用來牽制秦易。而后,便以她的身軀,犒勞三軍將士!”
司泰平頓時臉色通紅,怒道,“秦易不會放過你的,絕對不會!”
冷哼一聲,穆王毫不理會,高聲說道,“現在,臣服于朕者,不僅性命無憂,還能官升一級,誰肯降服?”
說罷,他目光緩緩掃過,望向眾多官吏。
他知道,硬骨頭只有幾個,更多的,卻是貪生怕死之輩。
這些人蹉跎半生,好不容易混個一官半職,絕不會舍得放棄。
更何況,就算官職不重要,性命,也會讓他們不得不屈服。
果然,穆王話語剛落,就有人急聲喊道,“陛下,微臣愿投效陛下!”
“微臣愿為陛下鞍前馬后!”
“微臣愿意為陛下勠力效勞!”
“陛下,微臣……”
頃刻間,牢房中,有不少人起此彼伏的喊話,頗為急切。
一邊是官升一級,性命仍在,一邊是幽黑牢獄,危在旦夕,哪個才是最優選,眾人皆知。
穆王聽了,頓時得意的大笑起來,“好,識時務者為俊杰,來人,將愿意為朕效勞的人,全部放出來,且提官一級!”
話語驟冷,穆王陰鷙說道,“至于不愿降者,就在這牢中,好好待著,待到愿意臣服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