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整個忘城最繁華的區域,但并非是忘城成為忘城前,而是忘城成為忘城后。
忘城變故出現前,這里由于頻繁的怪談事件而變成了郊區,人們紛紛搬離這片區域,想要躲避那層出不窮的詭異游戲,使得這里衰落破敗。
然而在整個世界逐漸遺忘了忘城以后,這片區域卻成為了人類密度最高的地方,同時也是最繁華的地方。
有人生來就居住在這里,有人則是歷經千辛萬苦也要遷徙于此,只為了能夠過上夢想中的生活。
的確,在這里的人類們能夠進行字面意義上的「夢想中的生活」。
只需要將自己連接到兔子洞中的金屬球上,心甘情愿地將自己的下半生交給傳說中的兔子神明,然后就能夠在有限的光陰中享受無限的快活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忘城中的幸存者們前仆后繼地前往兔子神明的領地,這甚至使得兔子神明被迫收縮了自己領地的范圍,因為祂想要保證已經進入夢境的人類的生活質量,并不想過度地擴張。
作為一個合格的領導者,祂能夠控制住自己對夢境能量的欲望,轉而將更好的生活帶給每一個人。
如果不能保證夢境中已經存在的生物維持當前的幸福,那么不收納更多的生物也是一種善良。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如今兔形神的領地,很大;如今兔形神的人類,很多;如今兔形神的實力,也變得更加恐怖了,祂開始追求無限制地擴張,壓縮著周圍根源怪談的領地,同時還不斷地獲取更高層次的力量。
硬要將過去和現在做一個比較的話,以前的人類是產奶的牛,而現在的人類更像是一個個罐頭。
開蓋即食。
「這個兔形神……什么來歷?有什么特殊的規則嗎?要不我試著偷偷看?」冒險家按捺不住心中的期許,沖著虞良問道。
虞良從周圍景觀的變化中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兔形神的領地,心神基本上都放在周圍的事物上,于是隨口回應著冒險家:「那家伙可以制造根源怪談。」
這句話一出來,不但是冒險家,就連秦海建和月亮管家都看了過來,一副有些許驚訝的模樣。
本來看虞良這副模樣,似乎是要進來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根源怪談的,但現在看起來,這兔形神也是深不可測的老根源了啊。
「曾經有個數學家,鉆牛角尖把自己玩瘋了,無意中打開了溝通四維空間的通道,將兔形神引導到了忘城之中。」虞良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兔子游戲副本的來由,「而這個數學家成為了一個受兔形神控制的根源怪談,并且算是一個四維生物。」
這樣的附加說明就讓秦海建稍微松了一口氣:「哦,你說的是那種倀鬼根源啊,嚴格來說,祂們只是披著一層根源怪談的皮而已,和真正的根源怪談還是有所區別的。」
被這樣創造出來的根源怪談是比較少見,但并非是從未出現過,從實際情況來看,這樣的倀鬼根源缺陷很多,往往是與根源創造者「共享」規則,屬于一種特殊的附庸。
說是「共享」規則,實際上規則的歸屬權限依舊是根源創造者的,其中有主副機的區別,并且極難逾越其中的階級差異。
「有區別嗎?」虞良聞言也是愣了一下,他倒是對這種特殊的根源怪談了解不深。
「總的來說,倀鬼根源是接收了主體根源怪談規則的特殊附庸,祂可以使用相同的規則力量,但需要經過主體根源進行傳輸能量。」月亮管家進一步解釋了一遍,「在大多數情況下,這種倀鬼根源就是豢養的一個偽神,用來處理一些尋常怪談生物處理不了的麻煩事情,并且在關鍵時刻成為主體根源的養料,相當于一顆隱藏能源。」
「隱藏能源?」虞良想到了當時數學家思維狀態的模樣,頓時判斷出秦海建和月亮管家都會錯了意,「不不不,那好像是一個真正的根源怪談,我完成副本的任務就是解放了祂,而祂遁入了四維空間中,逃脫了兔形神的控制。」
「這……」秦海建從虞良的話中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信息,當即一皺眉頭,「嘶」一聲就思考了起來,「這家伙倒是有點意思,祂的領地就在這里嗎?我倒是有種想要拜訪一下祂的沖動了。」
「嗯,不過要在我喂飽噬蛇以后,順便再把四維空間什么的封堵一下,那兔形神可不好對付,別給祂跑了。」虞良想要盡可能地將一切事情都布置得井井有條。
兔形神的由來已久,是很神秘的根源怪談,同時也是虞良過去曾經遭遇的根源怪談中極有壓迫感的一位,所以他肯定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差不多算是和月亮管家一個層次的老牌根源怪談,從現在這兔形神擴張的領地來看就能知道。
對比原先許辭兮做出來的地圖,這兔形神的領地以原先為中心至少擴大了三倍,這就說明祂的實力在周邊這些根源怪談中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否則絕不至于如此容易就能夠擴充領地,畢竟根源怪談這個層級的存在并非都是些好說話的主。
順著蟾形神給出的忘城準確地圖,再對比許辭兮劃分的忘城根源怪談基本的勢力圖,虞良很快就找到了原先兔子監獄的所在地,距離他們當前的位置大概有個十公里左右。
而在兔形神領地的另一處地方,虞良看見了血色蒼穹和鮮紅色的龍卷風,他在地圖上標記出那個地點,帶著其余三人遠遠地從這里繞開。
逃竄的血風根源被兔形神發現了,現在的話肯定是偷偷潛入的好時機。
無論是冒險家還是兩個根源怪談,他們的速度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的,在幾分中風馳電掣后,虞良等人就出現在了兔子監獄前。
一路上他們處理掉了三兩個游蕩的兔子假人,和當時在副本和平大廈中看見過的一模一樣。
過去覺得詭異的兔子假人現在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可愛,虞良看著被月亮管家牢牢控制起來的兔子假人,笑呵呵敲了敲對方的腦殼。
他能夠感覺到這兔子假人的身體里寄居著簡陋的靈魂,它們只能處理一些比較基礎的事情,并沒有相對優秀的智能。
當然,對于兔形神來說,這樣如同機器人一樣的兔子假人已經足夠應付現實世界中會出現的問題了,祂的核心重點依舊是在夢境世界。
而這個時候,原本呆滯的兔子假人突然怔怔地看著虞良,僵硬的硬殼臉擠到一起,擰出一個狂笑。
笑容的出現使得它臉上的塑料殼觸碰到了一起,零星的碎屑掉落到了地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露出了駭人的笑容。
虞良:「!」
突然的變化讓他心中一驚,忍不住后退了半步,然后他才注意到秦海建飄忽的眼神,這家伙還將頭轉到了一邊。
這下虞良自然明白都是秦海建在裝神弄鬼,于是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人還挺無聊的。」
「彼此彼此。」秦海建聳了聳肩,抬步就徑直走進了兔子監獄之中,「這地方就是原先你參與副本的地方對吧?」
虞良等人立刻跟上,他回答道:「準確來說,在這里進入的夢境才是副本的所在地,怎么樣,你要不要試試看在這里入睡?」
他的心中有了一個奇特的想法,原先的兔子監獄就是與和平大廈聯系在一起的,只要在這里入睡就能夠進入和平大廈這個夢境之中,那么……
這樣的聯系還有沒有可能維持?
「那倒不用,我可不想在夢境中面對規則與夢 境相關的根源怪談。」秦海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唯一的翻車原因就是祂們被分別拉進了夢境一一封印,他可不會作這種死。
「我想試試。」一邊的冒險家眼睛亮了起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在進入忘城后,他是很久都沒有經歷過有質量的冒險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進了兔子監獄中,破敗監獄中的場景已經在虞良的預料之中,但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監獄中每間牢房的床上都睡著相同的人,并且有極少數人的腦袋被替換成了兔子腦袋。
這里已經成為了一個新副本?
這些躺在床上的人衣服還是比較齊整的,并且還算比較新,沒有起球褪色什么的,不像是那種在忘城中生活了十余年的人穿的衣服。
看上去,這里已經演化成了一個新的副本,而這些人就是進入副本中的新玩家。
好吧,兔子監獄連接的已經不是和平大廈了,估計是一些別的什么夢境副本。
不過這樣也好,這就說明面具男的雜貨店很可能還在原先的位置上,畢竟那家伙的選址思路是一致的,既然這兩個副本的定位差不多,那么面具男自然沒有必要換店鋪的位置。
虞良召喚出了守財鬼,檢查了一下守財鬼手中的字符數量,經過這段時間的財富收攏,守財鬼的字符在上一次購買虞娘后恢復了不少,像是「醒」字符這種東西都收集了不少。
于是做好準備的他回頭看向了冒險家:「要是真想進去的話,你可以進去探查一下情況,不過最多十分鐘我就會利用字符喚醒你。」
「可以,這樣就再好不過了。」冒險家欣然接受,他并非是完全沒有過思考,而是經過了一定的深思熟慮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在這支小隊中,虞良早就被兔形神記住了,秦海建和月亮根源都是根源怪談級別的,目標太大太過顯眼,像是探查情況這樣的事情還真的是他干比較合適。
作為海城聯盟的高端戰力之一,現在就他沒有發揮過自身的才能了,現在這樣的情況自然是當仁不讓。
虞良將噬蛇帶到了冒險家的身邊,囑咐冒險家將噬蛇收進怪物欄中:「小心點,先把那邊的情況弄清楚了再放這家伙出來,這家伙現在已經成年了,比原來更加能吃。」
「當然當然,我曉得的。」冒險家將怪物欄里的高冷草嬰娘置換出來,改成存儲噬蛇,然后就自覺地走到了一個牢房里。
不過一向沒什么潔癖的冒險家在看見牢房中這副骯臟的景象時還是皺了皺眉頭,從物品欄中取出了一套野外露營的帳篷,在牢房里面迅速地布置起來。
而虞良則是想了想,取出一枚「醒」字符沖著這件牢房中睡著的玩家打了上去。
用冒險家替換掉參與副本的玩家,這樣的話就更加不引人注目了,可以減少冒險家被兔形神注意到的可能。
隨著床榻上玩家的蘇醒,冒險家也借助著「睡」字符的力量進入了夢鄉,開始了屬于自己的探索之旅。
「什么……這里是……」睡得懵逼的玩家從烏漆嘛黑的床榻上坐了起來,他環顧四周,臉上滿是一種初入人世的迷茫。
秦海建報出了對方的梯度等級,放心地笑了笑:「t3梯度,沒有根源怪談傍身,不用擔心。」
「你們是……你們怎么知道……」玩家從床榻上做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很久沒有蘇醒過了,他的身體很軟,剛想站起來就身體一輕,差點摔倒在地上。
「小心,先生。」月亮管家快步上前扶住對方,將對方放置在了床上。
玩家的身上沾染著類似于蜘蛛網的東西,而且滿身都是灰塵,顯得臟兮兮的,但月亮管家并沒有嫌棄對方,反 而是取出了一條絲巾幫著他簡單地擦了一下臉。
「沐。」虞良想都不想就是幾個「沐」字符打了上去,在將玩家清理干凈的同時也讓對方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而玩家也察覺到面前這三人的實力深不可測,腦海中沒有任何其他念頭,只是不斷地向對方道謝。
「簡單介紹一下吧,我們想要知道現在副本中大概是什么情況,不用擔心,會給你足夠的字符作為交換。」虞良笑瞇瞇道,對于一些實力較弱的玩家,他可沒有表現自己出生一面的想法。
「好。」玩家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沒得選,而當他將目光放在虞良的臉上時,大腦頓時宕機了一下,不停地眨著眼睛,像是在確認著什么,「等等,你是……虞良?」
「哦?」虞良有幾分驚訝,他沒想道隨便喚醒的一個玩家居然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你是從哪里知道這個名字的?」
要知道,在絕大部分的副本中他都是使用「陸明哲」「李花朝」「壬安」這樣的馬甲的,還少有暴露自己真名的時候。
等等,剛剛進去的冒險家?
不對啊,這才剛進去,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把「虞良」的名字傳開?
「因為副本里都是你。」玩家老老實實地說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但從他的目光中可以明顯看出來,他對虞良的存在感覺到非常震驚,「副本里到處都是長得和你一樣的人,那是一座‘虞良之城",但他們和你很不一樣,他們是‘食材"。」
「食材?」虞良不解。
「對,我們所有人每天吃的都是‘虞良"。」玩家的臉上涌現出些許痛苦的表情,「雖然知道那是假的,但依舊有些難以接受,而我們每天的任務就是抓那些尖叫的跑得到處都是的‘虞良",并且把他們處理完畢后喂給城市中錨點附近的黑蛇……」
「黑蛇?」虞良聯想到了什么。
玩家想了想,給出了一個準確的名詞:「對,它們好像被叫做‘噬蛇",是的,這些噬蛇都是吃‘虞良"長大的。」
虞良:「……」
特么兔形神你養了一窩什么鬼東西?
吃「虞良」長大的噬蛇是吧?
你特么這是在人工繁育我的天敵?
好好好,你真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