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翰林院。
隨著王艮被授予狀元郎的圣旨傳到,他也很快接到了朝廷任命他為翰林院編修的職任,
所以第二天一早,王艮便早早的起來,沐浴一番,除去身上因為伺候馬匹帶來的異味兒。
簡單的吃了一點早飯,來便來到翰林院。
翰林院位于皇城東南,在宗人府的后面詹士府的前面,位置距離皇宮很近。
此時在翰林院正堂里面,翰林院侍講學士王叔英正在和自己所舉薦的楊士奇說話。
今日也是楊士奇正式來到翰林院的日子。
“承蒙王先生舉薦,在下才可以得以進入翰林院,如此大恩,學生多謝先生。”楊士奇行了弟子禮道。
王叔英笑呵呵地請他落座,說道:“為國選材本來就是我等作為臣子的職責,你也不必心懷感激,以后只要忠心任事,方不負朝廷之后恩。”
“是,學生必當銘記于心,請先生放心!”
王叔英含笑道:“你我相識一場,雖有故交,卻無師徒的緣分,不用稱呼先生,以后還是以同僚相稱吧,
況且我也教不了你什么,呵呵……你在史學方面的學問,就連我也羨慕不已呢……坐吧。”
認識十年的老書友給我推薦的追書app,野果閱讀!真特么好用,開車、睡前都靠這個朗讀聽書打發時間,這里可以下載 “是,多謝王大人……”
待他落座之后,王叔英問道:“你是什么時候到京城的?住處可安頓好了?”
楊士奇回答道:“下官昨日到了的京城,因為時間晚了所以就沒有前來,暫時還住在驛站里面,沒有安頓……”
“呵呵呵,京城居,大不易,住處還是要早早安置下來的,不過也不用太著急,總要考慮權衡清楚了才好。”
想要在京城安家買院,是非常昂貴的。
起碼對于楊士奇這樣貧寒之家來說是如此。
所以王叔英又說道:“暫時可以住在官署里,也不用耗費錢財,等以后找到了合適的住處,再搬走即可。”
“是,多謝大人指點。”
此時有仆役進來稟報,說是朝廷任命的翰林院編修王艮前來求見。
“幼,這可是陛下欽點的狀元郎啊!快請進來。”
對于這位狀元郎,楊士奇也非常好奇。
昨天一幫人敲鑼打鼓前去并報喜訊,這樣的場景楊士奇也看在眼里,也隨同著他們前去觀看。
至今他還記得那讓他難忘的畫面:狀元郎竟然身披麻布片子,在為馬匹刮毛清洗……
因為當時人多,他又初到京城,所以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并沒有上前圍觀。
不想狀元郎竟也入了翰林院,與自己同為編修……
王叔英道:“待會兒人來了,你們多親近親近,日后有你們二位在一起起草文書的機會。”
“是,下官遵命。”
不一會兒,仆人就把王艮待到庭堂里面。
王艮上前躬身行禮道:“下官王艮,拜見王大人。”又對楊士奇拱手示意,楊士奇也趕緊回禮。
王叔英笑呵呵的說道:“你就是咱們的狀元郎吧?好,好好,在翰林院不必像官場那樣客套,來,坐吧。”
“是,下官遵命。”
王叔英向來為人隨和,再加上翰林院是文人聚集的地方,雖然也有官職,可并不像官場那樣等級分明。
翰林院里的人有時也會聚在一起,談了一些學問上的事,或者或者經史子集,或者詩詞歌賦,或者道德文章,
在這里不是官職高就行的,你得有真才實學,才能讓人信服!
如同對待楊士奇那樣,王叔英對王艮也是一番關心,噓寒問暖,詢問他的狀況,王艮也一一作答。
“呵呵,昨日我雖然翰林院里,可也聽說了禮部官員前去祝賀到時候,狀元郎的風姿……”
王叔英笑道:“當真是肆意灑脫,不畏世俗眼光,頗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很好,很好!”
聽到這話,王艮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楊士奇也附和道:“昨日在下有幸,遠遠的目睹了狀元郎的風采,確實與眾不同……
沒多大一會兒工夫,整個京城都傳遍了,大家都非常稀奇狀元郎什么樣的奇特人物呢……”
確實,王艮給人的印象太深了!
只要見過就很難忘卻!
尤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為馬刷洗的場景……要知道那個時候他已經考中了進士!
再加上他的相貌……
呃,實在沒有什么別的詞匯,或許只能用丑來形容……
所以在百姓的議論中,也把這件事當做一樁笑談。
紛紛說道:“狀元郎不僅奇丑無比,而且還是個養馬的出身,圣旨都是在馬圈里接的……”
這么說還算正常的,有些人說的夸張些,直說狀元郎“身高三丈,青面獠牙,二尺余長,雙目赤紅,滿口血腥……”
王艮尷尬的解釋道:“我只是在考試之后閑了下來,也想放松一下換換腦子,所以就找了個活計,多少還能掙些銅錢……
我這模樣,哪有狀元之姿,所以只想著為他人祝賀,不敢奢望……沒成想鬧了這么一個笑話……”
王艮出生平寒,沒有結交什么名士,也沒有獲得眾人的稱贊認可,所以對于自己的才學他本人并不知情。
畢竟和那么多名聲大,眾人追捧的考生相比,他顯得那么默默無聞。
古代科舉考試與后世不同,許多人進京之后,都會借著各樣的場合來展露自己的才學,
或者參加詩會,或者去拜訪達官顯貴,送上自己的書稿,獲得他們的認可,這也是一大捷徑。
在這個過程當中就會產生一些人,是眾人公認的高才。
所以和這樣的人相比,自己的名氣人望就如同學渣一般了……
幾人說笑了一陣,也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接下來王叔英便對二人道:“你們二人都是今日來的翰林院,倒是有緣……
翰林院的職責直接受命于皇帝,承擔皇帝咨詢、修書撰史、起草詔書,為皇室成員侍讀,擔任科舉考官職責。”
“其中翰林學士負責撰寫、詳正文字、考議制度等,隨時備天子顧問;侍讀、侍講負責為皇族講讀經史;”
“修撰、編修、檢討負責撰修實錄、史志諸書等,翰林院職責還包括掌管科舉事務,教習庶吉士,組織經延典禮,稽查理藩院檔桉等。”
“這些雖然也各司其職,可有時候也并不那么分明,以后你們自然有機會明白的……”
王叔英就讓下面的人為王懇辦理了“入職手續”,然后將他和楊士奇安排在一處,讓他們二人有個照應。
當然,這也是朱允熥的吩咐。
等在翰林院安排妥當,王叔英便囑咐讓王艮要寫一份謝恩奏章,前去皇帝陛下面前謝恩。
王艮便從了,誰知謝恩奏章送上去沒有多久,宮中太監便來召王艮入宮……
王艮不由得一愣……
說實話,自己僅僅就是在奏章里“客套”了一下,說若能有幸面見陛下謝恩,必當謝恩再三等等……
客套的話,陛下就當真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王艮跟著宮中太監入宮覲見,一邊走著還一邊悄悄整理自己的儀容……
著實讓人緊張啊!
“王編修,陛下就在里面,你進去吧。”
太監將他帶到了謹身殿的偏殿門外,便讓他獨自進去。
“呃,是,多謝公公……”
這位太監點頭回禮,并不多言,躬著身子便退了下去。
深吸一口氣,又整理了整理身上的官服,這才邁步進入偏殿。
一入內,就看到椅子上坐著一人,身旁還有護衛和幾位太監服侍,于是王艮趕緊下拜行禮道:“翰林院編修王艮,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就是今科狀元王艮?平身吧!”
這個聲音……好像哪里聽過……
“是,微臣多謝陛下!”
來不及多想,王艮站起身來,因為不能仰面視君,所以一直低著頭。
坐在椅子上的朱允熥看到王艮這番謹小慎微,與絲毫沒有和自己兩次相見時的風采,不免有些好笑,
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朱允熥站起身來道:“狀元郎,為何總低著頭?”
還能是什么,當然是朝廷規矩了!
“呃,入宮時有太監教授微臣面君禮儀,不能抬頭直視陛下……”
“噗呲……”
張輔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來,意識到這是失儀,又趕緊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笑聲……
就連一向謹慎的瞿陶,也不免臉上露出微笑……
“狀元郎,你,真是個實在人啊……”朱允熥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
若是換做別人,遇到這種問題肯定會說什么皇帝天威何如何,自己不敢直視等等……
可他偏偏說了這個!
“王艮,朕恕你無罪,抬起頭來。”朱允熥道。
“是,微臣遵命。”
當王艮抬起頭來,看到是朱允熥的時候,頓時眼睛睜大,面露驚訝之色,
不過很快這種神情就被他強行忍住了,趕緊躬身行禮,低頭敬拜道:“微臣王艮,拜見陛下!”
這里不是無腦戀愛文,沒有什么皇帝裝成小太監小侍衛,然后和女主進行狗血戀愛的戲碼。
朱允熥笑道:“王兄,當日你可說了,等你考中了進士就請我吃酒的,不知道這話還算不算數?”
王艮頓時脖子臉通紅,自己還能請陛下喝酒?
呃……我記得自己只說了吃飯,
沒有說喝酒啊……
“當日微臣不知是陛下駕到,所以言語無狀,還請陛下恕罪!”
朱允熥知道他此時非常緊張,也不在調笑,只道:“這頓酒朕暫且記下,等有了機會再飲吧。”
“你也不必如此緊張,咱們前兩次聊的不是非常暢快嗎。”
“陛下,帝王無私,微臣不敢與陛下論私交……”
王艮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來的!
在殿里的時候只知道自己頭皮發麻,腦子胡思亂響,陛下說什么,自己只是稱是,然后謝恩即可。
出了皇城,被冷風一吹,呼出了一口濁氣,緊張的心緒這才得到舒緩。
伴君如伴虎,此話果然不假呀!
哪怕陛下是那么的親善有加,可依然令人不敢直視天威。
回到翰林院,與他安排在同一間屋子的楊士奇,詢問他面圣的情況,
王艮也只是做了簡短的回答,并沒有透露自己和皇帝的“故交”……
現在他回想起在謹身殿的情形,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問道:“陛下,微臣斗膽,敢問微臣被欽點狀元,可是……”
朱允熥知道他這么問的意思,是不是因為與自己的私交關系,所以自己偏袒他,才點了他的狀元。
得到投名狀元事件大喜事,可王艮不愿意這是因為私下交情。
這就是文人的骨氣!
朱允熥的回答是:“你都說了帝王無私,為國選材這樣的大事,這又怎么會顧念私情。”
坐到椅子上,手里拿起書卷,王艮的眼神越發堅定了起來,
必當忠君報國!
謹身殿里,其樂融融。
王艮照顧馬匹的光輝事跡他也聽錦衣衛稟報了,并且傳遍了京城,也是一個樂子。
不免說笑一陣。
之后朱允熥詢問道:“瞿陶,講武堂現在的情況怎么樣,課業是如何安排的?”
“回稟陛下……”
瞿陶回答道:“講武堂的學生都按照堂規嚴格訓練,一面是學業,一面是實際的戰陣演練,和指揮作戰,
也考究他們的應變能力,還有長途奔襲,以及在山窮水盡之時的逆境當中,如何奮勇……”
接著又稟報了講武堂的課業安排,這些他早已經爛熟于胸了,所以事無巨細的都做了一番稟報。
“陛下,講武堂現在的老師有些不夠……”瞿陶稟報道。
朱允熥聞言,不由得揉了揉眉頭道:“現在神機營擴大了,光是將士就有五萬余人,盛庸、耿睿忙得不可開交,兵部尚書茹常還管著兵部那一攤子事,
齊泰管著吏部、鐵鉉管著商貿司,今年也特別忙碌,他們分身乏術啊,景清練子寧你可以多指望一些。”
“除此之外,朕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給你找那么多先生,先讓他們辛苦一下吧……朕會給他們厚賞!”
“是,微臣遵命……”
瞿陶當然知道陛下的難處,所以根本就不用多說,便立刻領命。
為人臣子者,需要做的是為君分憂,不是為君添堵!
看來暫時只能自己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