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見過開國公!”
神機營的營帳里面,盛庸、耿睿、梅殷、瞿陶,還有幾位將領拜見了今日前來的開國公常升。
“各位客氣了,有禮有禮……大家都做,不必客氣。”
常升客氣的拱手向眾人制意,絲毫沒有作為主將的傲慢和霸道。
等眾人落座之后,盛庸向坐在主位上的常升稟報道,“開國公,如今神機營有將士五萬,其中三萬是已經訓練成熟的士卒,對于火器的操練,戰陣之間的配合,他們都非常熟悉,
余下兩萬是今年開春從各個衛所調來的士卒,因為訓練時日尚短所以成效并不顯著……”
“這五萬士卒有江南人士,也有中原地區的,還有北方邊境的士卒,神機營在訓練他們的時候,也會根據他們出身地的不同,訓練他們適應各種環境,
所以一般情況下這些士卒基本不會出現水土不的情況,若哪里有戰事,他們都可以上戰場,一切保持戰力。”
“還有神經的火器配備,每營士卒所裝配的大小火炮,還有火槍都有定數……”
還沒有等他把話說完,常升就連連伸斷他的話,滿面笑容說道:“盛將軍不用介紹的這么仔細,說實話,陛下讓我來神機營擔任主將,我在心里可真是七上八下沒有著落……
不過見了你們……呵呵,終于能夠放心了!”
又道:“你們都是陛下在東宮的時候挑選出來的干才,從一千東宮護衛營擴展到今天的規模,實在勞苦功高,
我今日來呢,就把話說明了,對于火器到戰場上該如何使用我并不純熟,所以以后關于士卒們的訓練和戰事,還按照以往的進行,你們自己拿主意就好!”
盛庸趕緊道,“開國公,您是陛下委派的神機營主將,這些事應當您來做主,我等一定全力相助,聽從號令!”
常升擺了擺手,臉上始終帶著笑容,“我來了,就是給你們敲敲邊鼓,真要讓我做主將那豈不抓瞎了!”
“開國公……”
“好了,就這么定了,神機營以前怎么樣,以后還怎么樣,各位不必有所顧慮!”
又對眾人道:“剛才說到各位的功勞,有功怎么能不請呢,回去之后我就上一道奏章,給各位請請功,哈哈,之前陛下也說你們官職太低呢……”
幾人相互看了看,交換了一下眼神,這才齊齊的行禮道,“多謝開國公。”
請功,是常升作為神機營主將所釋放出來的善意,他們心里清楚,因此只能領受。
同時常升提到朱允熥說他們官職太低,也是在告訴眾人請功提拔是陛下的意思,并不是他擅自做主,想要在眾人面前收攬人心 短短一番交談,就把自己“吉祥物”的人設立住了,也獲得了幾人的好感。
盛庸、耿睿他們都知道憑借自己的官職和功勞是沒有辦法統領神機營的,將士們雖然信服,可不代表那般勛貴武將就沒有意見。
所以盛庸才會多次上書,請求派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前來“壓場子”。
這件事他們幾人都知道,同時也在心里犯難,畢竟不知道陛下會派誰前來,也不知道對方來了之后,會不會為了爭權奪利而安插自己的心腹,會不會胡亂指揮……
現在看到常升這般“閑云野鶴”的表現,心里也頓時松了一口氣,
同時也暗自佩服陛下的睿智。
謹身殿里,朱允熥正在處理政務。
張輔殿里的側門入內,再從旁邊悄無聲息的來到御桉那邊。
“開國公去神機營了?”
朱允熥看著眼前的奏章,頭都沒有抬。
“呃……”
原本還在慶幸陛下沒有發現自己,正想松一口氣卻勐然聽到這話,張輔臉上即將露出的那輕松的神情,頓時僵住了,
反應過來這話是對自己說的,趕緊回答:“啊,回稟陛下,開國公去了神機營,這幾日都在那邊,與盛庸耿睿他們相談甚歡……”
“肯定相談甚歡了,要不然也不會替他們請功了!”
朱允熥將手里的奏章放在桌子上,這是常升所上的,上面寫著幾個名字,是給幾位主要將領請功的。
拿起朱筆,在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準”字,就把奏章放在前面。
“陛下,喝口茶歇一歇吧。”
王忠端來茶水,朱允熥接過來喝了兩口,轉向張輔問道,“這幾天你都干什么去了,好像沒怎么看到你的人影啊。”
“呃,回稟陛下,屬下在宮里當值呢,下值以后就去講武堂聽聽他們講學……”
“哦……”
朱允熥長哦了一聲道,“這么說你改邪歸正,棄惡從善嘍?”
張輔頓時覺得喉嚨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堵的非常厲害!
這話自己還真不好反駁!
一個不小心,就會承認自己以前又邪又惡啊……
“你在講武堂與人私下斗毆,瞿陶還容許你去?”朱允熥看著他笑吟吟的說道。
“陛下,是不是瞿陶又在陛下跟前說屬下的壞話?肯定是了!這個家伙不安好心!總是挑撥離間,陛下您可不能相信呀!”
“不相信他難道相信你?你的性子要是能像他那樣穩重一些,那朕就信你的話,你們誰打贏了?”
張輔知道陛下肯定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時間有些臉上發燙,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王忠在一旁補刀道,“怪不得前些日子奴婢看見張將軍眼窩發青,臉頰腫脹呢,原來是怎么回事……呵呵呵……”
張輔瞪了他一眼,撇撇嘴,顯然對王忠這種落井下石的做法很是不恥!
“回稟陛下,屬下就是和人切磋切磋而已,并沒有斗毆,呃……切磋嘛,身上鬧點傷也在所難免……”
又趕緊說道,“不過屬下可沒有給陛下丟人,對方都被我打趴下了,而我就是一招不慎,受了一點擦傷而已。”
朱允熥笑了笑,也沒有再多說。
而是問道,“那個朱能呢,在講武堂表現可還好?”
“回稟陛下,他倒是學的很快,各項都學得很好,只不過比不上屬下就是了……”
看到他那帶著傲嬌的小神情,朱允熥評價道,“自吹自擂,也不知羞!”
張輔再次體會到了喉嚨被堵的感覺。
看著坐在龍椅上批閱奏章的皇帝,張輔的心里涌出一腔感激之情。
自己的父親張玉已經回到北平府赴任了,也往家里寫信報了平安,他雖然沒有提到在那里有沒有受人的排擠,
可是從字里行間,以及對家人的關切,還有他叮囑自己忠心用事,也能夠看得出來他的處境必然大為改變。
其實想想也是,不管朝廷用什么樣的理由,可終究是把當初擠兌自己父親最狠的朱能給調走了,
這也算是給其他人的一個警戒,凡是腦袋不湖涂的人,都會知道收斂。
朱允熥突然抬起頭來,盯著殿門外的天空,一時間有些思索。
“陛下,您看什么呢?”王忠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道。
“朕只是突然想到了你兄弟與馬和,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了何處……”
“這個……之前馬和有奏報傳來,說他們到了渤泥國,按照行程來看,想必這會兒應該到了三佛齊吧……”
“嗯……”
朱允熥點點頭,沒有在說什么。
“tnd!陳祖義簡直膽大妄為!他這是赤裸裸的挑釁,挑戰大明的威嚴!”
三佛齊的營地里面,王義氣得破口大罵!
“無恥至極!他們是我大明的藩屬國,要進貢那也應當是向大明進貢,他陳祖義不過就是一個海上賊寇罷了!真以為看著陰詭手段做了國王,就當真了不得了!”
他之所以生氣,是因為剛剛他們送走了滿刺加和爪哇國、暹羅的使者,
他們找到大明使團請求幫助,說陳祖義要求他們繳納貢品,否則就派出水軍劫掠他們的土地和人口!
哪里是水軍,分明就是海盜而已!
可是面對陳祖義的強勢和咄咄逼人,他們也沒有辦法。
陳祖義在海上勢力強橫,他們也都非常忌憚。
因此在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找到大明使者,請求他們出面斡旋……
如果在別的時候陳祖義這么肆無忌憚,那還到罷了,大明終究離得遠,一時之間管不了西洋的事。
可問題是他們就在這里,而陳祖義還敢明目張膽的敲詐勒索!
這哪里是把大明放在眼里,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你先不要著急,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陳祖義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只不過是他最后的掙扎而已!”
馬和道:“他知道咱們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將他鏟除,勒索別國向他朝貢,不過就是虛張聲勢,以囂張其氣焰,讓別的海盜聽從他的號令罷了。”
“錦衣衛呢,錦衣衛那邊有什么消息?”王義問道。
錦衣衛千戶道,“回稟大人,我們得到消息,現在有七八股海盜已經聚集在舊港,人數大概六千余人,再加上陳祖義原有的海盜總共一萬三千多人,
看起來人數不少,其實那些人很多都是小國海民而已,真正窮兇極惡的盜賊并不多。”
馬和點點頭道,“我們也不可掉以輕心,他們沒有多少巨大的海團,小船在海里有時候更為輕便快速,我們也得做好防備。”
話剛一說完,就有士卒進來稟報,說是有人求見大明使臣,并且送來了一封書信。
巨港,陳祖義老巢。
在海邊港灣里有一處寨子,此處這里聚集了許多海盜。
大堂里面,海盜們推杯換盞,一邊吃著酒肉,一邊大聲吆喝與相熟的人碰杯開懷暢飲。
陳祖義坐在主位上,從面前的羊腿上撕下一塊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著,看著大堂中亂糟糟的情形并沒有說話,反而還很享受。
等酒肉吃的差不多了,陳祖義這才擦了擦手站起身來,大堂里面的喧鬧也慢慢安靜了下來。
“陳大當家的,今兒個你讓弟兄們前來,說是分壽桃吃,可這酒肉都快吃完了也沒見壽桃亮出來啊……”
“是啊,壽桃在哪兒呢,我等怎么沒有看見!陳大當家的忘了不成?”
“陳大當家的不會是打趣我們吧,真要如此那就不厚道了,兄弟們不能白來一趟,把船裝滿讓咱們帶回去也行啊……呵呵呵……”
雖然陳祖義橫行西洋勢力強大,別的海盜雖然不敢與之硬碰硬,可也沒軟弱到當縮頭烏龜的地步,
畢竟都是在刀口上舔xie討生活的。
陳祖義笑道:“各位,我叫大家來確實是分壽桃的,不過桃子沒在這兒,得咱們大家伙先把桃子給摘下來,那才能分,至于分多分少,就要看個人出多少力了!”
此話一出,幾位被邀請來的海盜頭目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一個開口問道,“陳大當家的,明人不說暗話,這桃子怎么個摘法,你給大家伙說說吧!”
“很簡單!”
陳祖義道:“在一個地方,有一幫人手底下有價值五百萬兩銀子的絲綢、茶葉、瓷器等中原出產,放到我們西洋這邊,少說也有五六倍的利,
咱們兄弟把它給奪回來,那可就是三千多萬兩銀子啊……”
聽到這話,幾名海盜并沒有多么興奮,反而眼神里面充滿了忌憚的神情……
他們又不是聾子瞎子,當然知道這么多的財物出自哪里!
除了大明使團,在整個西洋,甚至整個天下哪里還有這么多集中在一起的貨物!
很明顯,陳祖義就是想劫了大明使團!
可這哪里是件容易的事!
他們雖然不知道大明使團里有多少人,可是看到那龐大的隊伍,也知道人數絕對不下兩萬!
而且看到那樣巨大的海船,還有船上裝配的火炮,讓人望之生畏啊……
見他們不說話,陳祖義笑道:“各位,這么大一筆財物擺在跟前,就等于是放到嘴邊的肥肉,等于是煮熟了的鴨子,各位弟兄不眼饞嗎?”
一位海盜頭目忍不住道:“陳大當家了,我們當然眼饞,饞得都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頭!
可對方的實力我們有目共睹,就擔心非但吞不下來,反而撐壞了肚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