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面色不悅的說道:“你們有師傅教嗎?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君臣之禮都忘了,那我可得好好教訓教訓你們了!”
說著就要挽袖子動手。
兩個童子一看,正以為他要打自己,立即慌了神兒。
再加上孤立無援,所以只好趕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行禮說道:“拜見皇太孫殿下,太孫萬安。”
“嗯,這才像話嘛!”
朱允熥瞬間臉上變換出來和煦的笑容,如同春風拂面。
本來這種面色是讓人覺得舒服的,可是這兩個童子看來,簡直比怪物還可怕!臉說變就變!
朱允熥一把將他們抱起來,一手托著一個,笑呵呵的說道:“說,是誰讓你們過來的?”
現在兩個小王叔都害怕了,趕緊回答說道:“是寧王哥哥,還有其他哥哥讓我們來的,說你得給我們行禮……”
“那這么說寧王是主謀了?”
兩個小家伙被他抱在懷里,不敢亂動,唯恐眼前這位把他們給摔下來,所以如頭搗蒜一般說道:“是啊,是十七哥告訴我們的。”
朱允熥滿臉壞笑說道:“那這樣,待會兒你們讓他們對我行君臣之禮,那我就放你們下來,可你們要是不配合……哼哼哼!”
話說完朱允熥的胳膊就突然一抖,嚇得兩個小不點兒趕緊摟住他的脖子,“配合配合……”
“我們配合還不行嗎!你快放我們下來吧。”
朱允熥說道:“那可不行,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反悔,等他們向我行了禮自然會放你們下來,要不然我沒有力氣了,摔下來破了面相,這可不怪我呀……”
在威逼之下,兩個童子只好答應配合,所以朱允熥就抱著他們兩個向朱權他們走去。
那些小王叔們看見他走來,頓時慌了神兒!
趕緊轉過身子,不敢和他對視,裝作和同伴談話,有的甚至都想離開了。
走到他們跟前,朱允熥用手捏了捏朱棟的大腿,朱棟吃疼,只好按照他的意思率先開口,
呲牙咧嘴的說道:“這位是皇太孫殿下!是咱們大明朝的儲君,按照君臣之禮你們也得下跪!”
朱也學著剛才朱允熥的樣子,伸出粉嫩的小手指著他們說道:“是國大還是家大?是君大還是臣大?你們懂不懂得君臣之禮!”
幾人頓時臉色變了變,拿眼偷偷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不知道該不該行禮。
不過想著法不責眾,所以都在彼此觀望,不肯第一個低頭。
寧王朱權是他們這些小兄弟最大的一個,正在側著身子擺弄桌子上的茶碗,裝作一副沒有聽見的模樣。
還有一個小親王不住的拿眼偷瞄朱允熥,臉上漲紅,雙手一會兒揉搓,一會兒抓著玉帶,似乎無處安放,顯然非常緊張。
朱允熥笑著說道:“你就是沈王朱模吧,你母親是李賢妃,她對你管教很嚴,我說的可對?”
朱模趕緊跪地行禮說道:“沈王朱模拜見皇太孫殿下,殿下萬安!”
朱允熥之所以選擇朱模做突破口,就是因為他向來本分老實,膽子也小。
再加上他十二歲了,對于君臣之禮也懂得,不會像小童子那樣莽撞無知。
而且他母親因為出身不高,在后宮里面自然也沒什么地位,因此對兒子的教誨自然是要小心謹慎。
所以朱允熥一提起他可他母親,朱模立即就老實了。
朱允熥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道:“二十一叔客氣了,起來吧,如今像你這樣知書達理,持守臣子本分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啊。”
一聽這話,那幾個小親王也頓時慫了,行禮說道:“臣等拜見皇太孫殿下!”
現在誰敢和皇太孫硬碰硬?!
如果扣上沒有臣子本分的帽子,回到后宮不一定被他們的母妃怎么整治呢!
朱允熥這才彎腰將懷里的兩個小不點兒放到地板上,抬手說道:“諸位王叔客氣了,當不得如此大禮,趕快起來吧。”
“臣等多謝皇太孫殿下!”
一個個這才起來,不過現在就像霜打的茄子,頓時蔫兒了。
哪里還像剛才那樣斗志高昂?
此時只有寧王朱權沒有行禮了,不過他也滿面尷尬,背著身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朱允熥主動說道:“十七叔,聽說你過完年就要前去就藩了?”
一聽這話,朱權頓時精神不少,有些欣喜的說道:“不錯,父皇確實有這個意思,想讓我去就藩歷練,到時候就能和蒙古人打仗了!”
因為他覺得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了,所以即便是惹皇太孫不高興,那他也拿自己沒有辦法!
畢竟自己離得遠遠的,他想報復也找不到機會!
朱允熥笑瞇瞇的說道:“哎呀,大寧那地方經常和蒙古人打仗,實在太過兇險了,十七叔和我同歲,我怎么忍心看十七叔身處險地呢……”
“這樣吧,我和皇爺爺說說,就把十七叔留在京城,多學點兒儒家的經典,好好修身養性,你覺得如何?”
朱權頓時感受到了濃濃的威脅!
作為一個渴望飛出牢籠的親王,誰愿意埋在經典堆里,做一個皓首窮經的窮酸書生?
哪個少年里面沒有個英雄夢?
哪個少年不渴望策馬揚鞭,踏平胡擄?
哪個少年不想意氣風發,效仿冠軍侯,踏破敵營,封狼居胥?
如果皇太孫真的向朱元璋建議……
還真有可能把自己留在京城啊!
至少也會拖延幾年就藩!
所以寧王朱權臉色頓時僵住了,嘴角不住的抽動,不情不愿的跪地行禮,
說道:“多謝皇太孫殿下好意,不過鎮守邊疆乃是父皇的任命,也是我等的職責,臣也愿為大明出一份力,請皇太孫殿下恩準。”
朱允熥走上前去,說道:“十七叔能夠有如此的胸襟,為了大明的天下,我心甚慰啊……十七叔請起來吧。”
這才彎腰伸手將他扶起來。
還沒有等朱允熥高興,就在耳邊有一個聲音響起來:“這不是皇太孫殿下嗎?失敬失敬!”
朱允熥轉過身去,看見眼前這位身穿親王服侍,一臉倨傲的說道:“怎么,認不出來了?我是代王朱桂,封地在大同,你叫我十三叔就成了!”
朱允熥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就是就封大同的代王啊。
代王朱桂是明朝的宗室,也是明朝第一任的大王,他的母親為滁陽王郭子興之女郭惠妃,是明代九大塞王之一。
洪武七年出生,到了洪武十一年的時候被封為豫王,洪武二十五年才改封大王,因此他去大同并沒有多長時間。
朱桂笑著說道:“允熥,今天舉行的是家宴吧?既然是家宴,那就只能論親情,不能論國事吧……”
說著有意無意的瞥向朱允熥,話里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你皇太孫的身份不好使!
現在就得按照家里的規矩,向叔叔行禮!
朱允熥也含笑說道:“十三叔說的是,不過咱們終究是皇家,始終脫不開君臣天下,十三叔在大同還好嗎?可有與蒙古人交戰?”
朱桂硬著脖子說道:“今天是家宴,不談國事,太孫要是想知道改天我登門稟報就是了,現在嘛……”
朱允熥頓時覺得非常為難,碰上這么一個脾氣執拗的楞頭青,你還真拿他沒辦法!
朱元璋,這規矩得趕快建立起來呀!
像是別的小親王,自己還可以拿皇太孫的身份嚇唬他們。
可是朱桂都已經就藩多年了,身份地位不是還未長成的小親王能比的!
況且他又是九大邊塞藩王之一,再加上脾氣暴躁,確實難以對付。
這也是自己的軟肋呀……
突然看到秦王三人進入大殿,朱允熥頓時松了一口氣,說道:“二叔怎么現在才到?莫非是下面的人辦事不力?”
朱樉看到他身旁的朱桂,頓時就明白了這話中的意思,這是等著自己解圍呢!
盡管心不甘情不愿,可秦王還得替他說話,要不然就是忘恩負義,那在兄弟們中間的名聲就壞了!
那還怎么做兄長?
“老十三,怎么在這兒站著呀?見了兄長都不知道行禮了,你可真有長進啊!”
朱桂只好躬身行禮說道:“見過三位兄長。”
朱樉走到跟前又說道:“有沒有向皇太孫行禮呀?”
“二哥,今晚舉行的是家宴啊……”
朱樉眼睛一瞪,訓斥說道:“家宴怎么了?家宴就能不守規矩了?從哪兒學的歪曲悖論!無論何時君臣之禮都不可廢!”
朱桂滿臉無奈的解釋說道:“二哥,現在又不是在朝堂上,都是咱們一家人……”
“一家人也不能無禮!”
朱樉黑著一張臉說道:“連君臣之禮都不會了,上下尊卑都不懂了,你這個代王是怎么當的?!趕快行禮!再廢話小心我抽你!”
說著就要挽起袖子,準備動手。
“別別別,我行禮還不成嗎……皇太孫殿下萬安!”
朱桂頓時慫了,趕緊向朱允熥行大禮。
不管怎么說朱樉都是他的兄長,自古長兄如父,就算是被兄長狠狠的揍一頓,也沒有人會同情自己,只會說是自己活該!
看秦王這態度,自己真要敢嘴硬,他可真敢揍自己呀!
而且要是被朱元璋給知道了,不但不會去自己說話,反而可能又挨一頓揍!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要是挨了打,那就太丟臉了!
兩害取其輕,所以只好向皇太孫乖乖行禮。
朱允熥露出極為慈祥的笑容,就好像一位老人家看著晚輩行禮一般,“十三叔太客氣了,怎么行這么大的禮,這讓侄兒怎么受得起呀。”
又對朱樉說道:“二叔,你也別這么說十三叔,這要是傳出去那可怎么得了,以侄兒看來十三叔還是懂得君臣之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