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該對此子委以重任嗎?
  這是顯隆帝心中的一個疑問。
  作為大周天子,他手下能臣無數。如何把合適的人放到合適的位置發揮出他們最大的作用,是顯隆帝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趙洵有意藏拙。
  可從他表現出來的這一部分能力來看,也遠比尋常不良人要強了。
  換句話說,趙洵有成為一名優秀不良人的天賦。
  再者趙洵有欽天監監正與山長兩位大神青睞,顯隆帝重用趙洵便是在向二人示好。
  雖然他是九五之尊,是天下共主,可有些事情也是必須妥協的。
  尤其是在修行者世界,顯隆帝的影響力著實有限。
  他要保證帝國對修行者的號召力,就必須要交好袁天罡和山長。
  所以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他對趙洵都得重用。
  “傳旨,命刑部、大理寺抽調人手協助趙洵辦案。”
  顯隆帝思定之后沉聲下旨道。
  ...
  ...
  平康坊,三江閣。
  閣樓之中,花魁韓妙儀對著銅鏡慵懶的畫著眉。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懶起畫娥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她一邊畫著眉一邊吟著趙洵作的這首詞。
  為她作的詞。
  趙郎已經多久沒來看她了?
  上次趙郎來三江閣還是曲江詩會之前吧?
  想到這里韓妙儀不免有些黯然神傷。
  是啊,那個時候趙郎雖然也有大才,可畢竟沒有鋒芒畢露。
  曲江詩會后,趙郎名聲大噪,成為了長安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又怎么會記得住她這個過氣的花魁呢?
  可見過了趙洵這樣文采、品貌俱佳的世家公子后,韓妙儀就對其他人完全提不起興致來。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正自悵然間,韓妙儀忽然聽到有人在吟誦。
  這個聲音是如此的清澈細膩,如此的熟悉...
  是趙郎!
  韓妙儀心中一陣狂喜,起身轉身一氣呵成。
  她快步走到房門處,果然見到趙洵就在門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怎么,半月未見,韓小姐就覺得趙某是負心郎君了嗎?”
  趙洵來三江閣前其實有想過如何開場。
  他有無數歌頌愛情的佳作可以吟唱,可試來試去都不是那個味道。
  仔細思忖一番后趙洵明白,因為這些詩詞都把男女之情寫的太美好了。
  可生活之中哪里有那么多理想化的愛情?
  柴米油鹽、分別之苦足以磨平人們對于愛情的幻想。
  所以趙洵決定以退為進,用自嘲的方式拉近和韓妙儀的距離,也借機獲得韓妙儀的原諒。
  果不其然,見趙洵作出這樣一首詞,韓妙儀直是愣住了。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這不就是在寫她嗎?
  趙郎這是何意?
  “趙小郎君,你這是...”
  趙洵見效果達到了,便趁機鞏固道:“韓小姐,趙某是在自責啊。實不相瞞,曲江詩會后,趙某就被山長收入門下,成為了山長的入室弟子。之后朝廷又有大案發生,趙某負責徹查此案,整日查閱卷宗、追查線索,夙夜在公。當然,這些都不是趙某不來見韓小姐的理由。趙某覺得心中有愧,是以這次特意前來向趙小姐請罪。”
  對于撩妹,趙洵實在是太懂了。
  他自認為在這方面,整個長安城找不出敵手。
  跟妹子交往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肆無忌憚的展示才華,也不是做一個貼心小棉襖,百依百順,而是能夠在適當的時機示弱,讓妹子獲得成就感。
  之前趙洵表現的太完美了,太無懈可擊了。
  這會讓韓妙儀感受到不真實感,會讓她失去安全感。
  所以這次趙洵以退為進,表示自己雖然不是完美的,但是卻是個有原則的男人。
  他在用行動向韓妙儀宣告: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好男人趙明允!
  這是一個海王...哦不,是暖男的自我修養。
  果不其然,趙洵的一番真摯情話聽得韓妙儀雙頰通紅,微微垂手。
  花魁的一雙素手絞在一起,皓齒緊緊咬著朱唇。
  “韓小郎君言重了。”
  沉默片刻,韓妙儀悠悠道:“你我本就不是一類人,趙小郎君是文曲星下凡,奴家不過是一風月女子,如何配的上趙小郎君。”
  “韓小姐此言差矣。”
  趙洵頓了一頓,慨然道:“圣人恒無心,以百姓之心為心。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德善也;信者信之,不信者亦信之,德信也。圣人之在天下翕翕焉,為天下渾心。百姓皆屬其耳目焉,圣人皆咳之。”
  “在圣人眼中,眾生是平等的。在趙某眼中也是如此。韓小姐不必妄自菲薄,你是我生命中一束光。”
  趙洵最后的一句話直接將韓妙儀融化。
  她愣住良久,隨后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淺笑。
  “奴家為趙小郎君撫琴一首吧。”
  趙洵微微頷首。
  其實他之所以這個時候來三江閣,也是有兩個目的。
  一來他確實有大半個月沒有見韓妙儀了,擔心這條養在池塘里的錦鯉真的會不高興。
  二來,這段時間接連查案,趙洵確實有些扛不住了。
  顯隆帝這廝又不做人子,派刑部和大理寺的吏員來到不良人衙門,跟隨趙洵查案。
  名義上這些人是趙洵的手下,是幫助趙洵查案做事的,可實際上他們卻是顯隆帝安插在趙洵身邊的眼線。
  有了這些人監督,趙洵什么時候做什么顯隆帝都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想摸魚都不行了!
  甚至連趙洵上茅房如廁顯隆帝都能排一張精確的時間表出來。
  昏君,昏君啊!
  他這要是被折磨出精神病了,算工傷不?
  趙洵感到自己快被巨大的壓力壓垮了,鐵人也經不住這么造啊。
  他需要逃避,哪怕只是一晚也好。
  李太平那里不太合適,她畢竟是堂堂永和縣主身份尊貴,和趙洵暢聊一晚上傳出去風評不好。
  思來想去,也只有韓妙儀這里最合適了。
  三江閣,真的是他的福地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