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西征軍跟隨石亨多年,其中大部分將領還是宗族子弟,執行力方面只有沈憶宸最開始創立過講武堂,采用新式軍制的山東衛跟福建衛能與之媲美。
短短片刻之后,三萬西征軍戰士就集結完畢,定遠伯石彪跟都督石沖分別領左右兩翼,忠國公石亨親領中軍主力。相比較其他勛戚朝著指揮型的統帥方向發展,石亨依舊保持著傳統武將的風范,親臨戰場一線正面殺敵。
赤斤蒙古衛城外,東察合臺汗國猛將阿巴斯,同樣率領著三萬部族兵馬跟兩萬關西七衛的聯軍排列在城外,臉上的神情寫滿了不可一世。
畢竟帖木兒帝國放在中西亞地區,同樣算得上強盛無比的超級帝國,自己照樣能把敵人給打敗,明帝國的兵馬又能強到哪里去?
要真有吹噓的那么強大,十來年前就不會被也先俘虜大明皇帝,并且兵臨京師城下。戰勝眼前這支明軍,那么關西七衛就會順勢投靠,東察合臺汗國的實力將蔓延到明國邊界。
當年成吉思汗的后裔中,蒙哥跟忽必烈的子孫都有過成為天下共主的經歷,為何察合臺的子孫不可以,論起血統的尊貴程度,總要比也先這種綽羅斯奴隸要純正吧?
拿下明國的西征軍,就是察合臺子孫再度重返中原花花世界的起點!
望著對方統帥橫刀立馬率領數萬大軍列陣在城前,忠國公石亨見到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家伙是不是沒挨過毒打,還敢領兵出來跟大明兵馬野戰。
“本公真是開眼了,以前聽說過一個叫什么叫做夜郎自大的成語,現在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東察合臺汗國,看起來與夜郎國相比較,簡直不逞多讓啊。”
石亨滿臉的諷刺,強如天圣汗也先迎戰自己,都得靠著策反關西七衛仆從軍,然后集中優勢兵力來個左右夾擊。東察合臺汗國雖然從人數上要略多一點,但他哪來的勇氣出城迎戰,著實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叔父,這不正好省得我們攻城。”
石彪臉上神情充斥著一股狂熱,年輕往往意味著更有朝氣,石亨憋了一年多都忍不住了,更何況這群石氏宗族的后輩?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讓自己的戰斧,沾染來自于韃虜的鮮血!
很快明軍在赤斤蒙古衛城前擺好了陣型,整個過程中阿巴斯只是領兵默默看著,并沒有趁機發動進攻。他已經打定主意,要用最為暴力跟兇猛的方式擊潰眼前明軍,讓站在城墻上觀戰的關西七衛首領,臣服于東察合臺汗國的強大。
對于阿巴斯的這個決定,不花汗沒有下令指手畫腳,雖然他的最初目標是趁明軍勞師遠征打個突然襲擊,但誰能想到明軍居然自己主動找上門來迎戰。
就算給了他們這點喘息時間,也遠遠比不上阿巴斯的以逸待勞,更別論站在城墻上登高望遠,可以清晰的判斷出明軍兵馬的大概率數量。
五萬對三萬,優勢在我!
伴隨著陣型的排列完畢,還沒等阿巴斯做出動作,忠國公石亨就已經按捺不住,嘹亮的號角跟戰鼓聲音開始響起,明軍將士身上的熱血被戰爭給點燃。
忠國公石亨也是拔出了自己的長刀,策馬轉身對著身后的三萬西征軍將士喊道:“你們是大明最為精銳的戰士,是北疆最為兇狠的猛虎,現在到了該展現獠牙的時候了。”
“看到眼前那群韃虜沒有,他們就是一個個活著的軍功,只要死了便能拿到你們的手中。本公在這里向爾等承諾,一個人頭一兩銀子,打下關西七衛之后,人人都能劃得良田百畝!”
家國情懷是重要,可對于古代的士卒而言,主動進攻最為有效的激勵手段,那便是銀錢跟土地。西征軍的將士們心中的都很清楚,他們身上背負著叛亂作亂的原罪,是沈元輔給了戴罪立功的機會。
只有打通河西走廊,拿下曾經屬于漢唐的故土,自己才能真正獲得英雄般的禮遇,獲得大片牧場良田馬放南山。甚至可以更為直接的說,西征軍能打多遠,他們就能得到多大的回報。
為國跟為己這兩點,其實并不沖突。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明軍威武!”
震天的戰號響起,忠國公石亨猶如漢唐時代兩軍主戰單挑一樣,一馬當先就率領著一萬騎兵右翼沖了過去。
接著都督石沖則統領著一萬步卒,挺著長槍保持陣型不斷朝著前方的蒙古人陣營正面挺近,最后便是定遠伯石彪,他比自己的叔父石亨更加彪悍,直接手持兩柄大斧,帶著一萬騎兵從左翼迂回進攻。
其實打陣地戰,同等裝備的前提下,步兵并不弱于騎兵。往往步兵被騎兵給屠戮,是在于對方用戰馬的機動性不斷消耗,最終維持不了陣型崩潰,騎兵肆意追擊的情況下才會演變成一場屠殺。
見識到明軍騎兵從左右兩翼展開鉗形攻勢,阿巴斯臉上流露出一抹冷笑,壓根就沒有把敵人給放在眼中。他的身后可是有著赤斤蒙古衛城的城墻,明軍最多就是繞到側翼,根本就無法完成抄底。
再加上自己兵力處于領先優勢,忠國公石亨卻選擇主動進攻,阿巴斯都不知道該說是對方勇武,還是說對面狂妄到有些認不清楚自己實力。
既然如此,那就選擇擒賊先擒王,阿巴斯毫不猶豫率領著三萬東察合臺的兵馬,朝著左翼方向明軍帥旗所在的忠國公石亨沖了過去,打算利用自己優勢兵力殲滅對方。
另外就是讓關西七衛的兩萬人,借助著城墻掩護保持防守姿態,只要不在短時間內被明軍給突破就行。同等數量的對戰,再加上處在防守的一方有城墻為倚靠,阿巴斯相信就算是關西七衛的兵馬再爛,應該也能拖一段時間。
“長生天保佑!”
同樣熟悉的蒙古戰號聲響起,瞬間再度出現了萬馬奔騰的場景,雖說東察合臺汗國只派過來五萬兵馬,但這五萬人是全騎兵部隊,并且還是跟帖木兒帝國交手過多次的精銳部隊。
他們同樣有著屬于自己的強者驕傲,在沒有交過手的情況下,絕對不會認為自己弱于漢人!
短短的上千米距離,很快的便讓兩支兵馬狠狠對撞在了一起,但是雙方的傷亡畫面,卻出現了幾乎一邊倒的場景。第一排對撞的兵馬中,東察合臺騎兵絕大多數紛紛落馬,然后便被敵我雙方的戰馬給踩踏成為肉泥。
而明國這邊的騎兵們,落馬的人數并不多,他們還有著余力繼續向前沖鋒!
對于這種局面,跟隨著大部隊一起沖鋒的安巴斯,整個人都驚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引以為驕傲的蒙古兒郎,會在明軍面前顯得那么不堪一擊。
可是東察合臺的兒郎們,并不缺乏跟明軍一戰的勇氣,自小馬背上長大,騎術上面還要領先于漢人,那問題出在哪里?
阿巴斯心中的疑問,隨著兩軍混戰在了一起,就很快得到了答案。明軍這邊的甲胄,除非是借助著戰馬全力沖鋒,才有可能破甲斬殺。但凡揮舞兵器的力道不夠,就只能在戰甲上面留下一道痕跡,根本就造成不了任何傷害。
相反明軍戰刀,砍在東察合臺騎兵身上,就如同劃過一張白紙般,很輕易的就能把甲胄給撕開。曾經漢唐兵馬,就是靠著甲堅刀利,殺的匈奴跟突厥倉惶北竄,留下來一漢敵五胡的威名。
現如今千年過去,明軍的甲胄跟戰刀,再度有了一個質的提升,對北方的游牧民族出現了裝備碾壓!
“也先這奴仆賤種,難道給了我們東察合臺假的明國兵器?”
阿巴斯憤怒朝著身旁副將怒吼一句,要知道東察合臺汗國答應聯手作戰的前提,是由蒙古汗國提供裝備后勤。并且對方保證這批甲胄戰刀,是當年明朝皇帝親征的明國制式裝備,絕對沒有任何的水分。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當年明國二十萬大軍折戟草原,就算能僥幸撿回一條命回到關內,身上的戰甲跟兵器都脫的精光,用丟盔棄甲四個字來形容毫不夸張。
這些武器甲胄蒙古汗國自己裝備的大半,剩下的庫存便提供給了東察合臺汗國。但問題是明國皇帝親征帶來的制式裝備沒錯,卻并不意味著能等同于裝備精良。
相反明英宗朱祁鎮時期,朝廷就已經貪腐盛行,戶籍制度弊端凸顯的非常嚴重。就連保家衛國的軍戶都垮了,地位同樣低下的工戶匠戶,又能好的到哪里去?
工部打造的東西,雖說還不至于到明末那種垃圾的程度,但也絕對配得上粗制濫造。更何況距離土木堡之戰十來年過去,武器裝備同樣是需要保養的,以蒙古汗國的“工業水準”,最多就是磨磨刀保證不生銹,戰甲這種金屬冶煉鍛造的程度,就完全不行。
而在另外一邊,沈憶宸任命徐有貞擔任工部尚書,他的職責可不僅僅是負責大興水利,各種官辦工業同樣在他的管轄范疇之內。
徐有貞這個人的極端性格,放在官場權力政斗上面很容易鉆牛角尖,走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可是放在各種督造監管上面,就非常的盡職盡責,讓沈憶宸十分放心。
同時搭配著明朝戶籍制度的改革,提高“工商”階層百姓的地位,再加上官方采購銀錢方面給夠,武器裝備的質量出現提升簡直太正常不過。
這還不算沈憶宸修建大明科學院,鼓勵各種新興實干派的發展,蝴蝶效應影響到了冶煉業鍛造各種合金,出現了強度更高的金屬來制造戰甲兵器。
忠國公石亨為什么如此感謝沈憶宸,迫不及待想要賺取戰功來回報。就在于他憋在嘉峪關這一年多時間里面,沈憶宸保障的不僅僅是他的糧餉,還有優先供應他武器裝備。
畢竟西征軍是當時大明唯一一支主動出擊的兵馬,當然得把最好的裝備用上。戴罪立功并不意味著他們是棄子,沈憶宸心中始終把西征軍給看作為家國跟民族開疆辟土的勇士,這是他們應得的待遇。
不過東察合臺汗國在武器裝備大幅度落后的情況下,也并非那么多不堪一擊,他們畢竟是在中亞同樣身經百戰過的精銳。并且其中有想當一部分戰士,裝備了從西亞傳過來的大馬士革鋼打造的彎刀。
哪怕以目前明軍裝備的甲胄精良程度,依舊擋不住大馬士革鋼的破甲,很快西征軍也出現了不少傷亡。只是這種逐漸穩定的局勢,伴隨著忠國公石亨率領著親衛宗族子弟,殺入最核心的戰場打破。
石亨身高八尺,長的虎背熊腰,是華夏標準的傳統武將身材,哪怕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里,就能給人帶來一種壓迫感。再加上他慣用的兵器是一把改良的斬馬刀,全力揮舞下來的威力甚至能連人帶馬給劈成兩半。
當年正是靠著這種勇猛,京師守衛戰時期硬生生殺的不可一世的蒙古鐵騎退去,尊稱他一聲“石爺爺”。
十余年過去,石亨已經年過四旬,比不得當初那春秋鼎盛的狀態。可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什么叫做寶刀未老,糾纏擁擠的戰場上,身旁方圓十米的距離內簡直沒人敢上前與之一戰。
“還有誰!”
看到身旁東察合臺騎兵的恐懼神情,石亨橫刀立馬帶著滿臉的血污,朝著周圍怒吼了一聲,宛如一個從地獄歸來的殺神。
面對這樣的挑釁叫陣,東察合臺騎兵已然被他嚇破了膽,硬是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應戰。哪怕石亨此刻已經算得上深入,有機會做到“斬首”行動,依舊只剩下旁觀的份。
看到東察合臺將士們的畏懼,看到了忠國公石亨的不可一世,阿巴斯明白再這樣下去,己方這一邊的士氣要被石亨一人給打垮。
抱著振奮士氣以及想要證明自己更強的想法,阿巴斯策馬狂奔一路砍倒幾個擋在前路的明軍士兵,就這么殺到了忠國公石亨的面前。
強者永遠是戰場的焦點,兩人的目光瞬間就對視上,眼神中燃燒著熊熊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