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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 唯一的光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我成了大明勛戚

  擁立誰?

  朱儀的這個問題,讓沉憶辰沉默了。

  關于擁立誰的想法,沉憶辰其實在回京之前就考慮過,如果命數這種歷史事件沒有改變,景泰帝朱祁玉早逝加上皇長子朱見濟早夭,那么自己該怎么做?

  原本最佳的選擇是皇太子朱見濟,畢竟他有著法統上的順位第一繼承權,擁立他會得到朝野內外的一致認同,可以平穩的完成政權過度。

  可問題是弒君這個坎,沉憶辰估計朱見深很難跨過去,哪怕他在歷史上心胸還算開闊,繼位后翻桉承認了皇叔朱祁玉的景皇帝的身份,而不是被廢后謚號曰“戾”的郕戾王。

  要知道古代以孝治天下,明英宗朱祁鎮身為朱見深的父親,復辟后昭告天下指斥朱祁玉“不孝、不悌、不仁、不義,穢德彰聞,神人共憤”,作為兒子想要平反翻桉需要承受很大的壓力。

  更別說景泰帝朱祁玉為了易儲,還一度廢了朱見深的皇太子身份,某種意義上能做到恢復帝號,并且追謚為“恭仁康定景皇帝”,下令按帝陵的規格修飾陵寢,已經算很不錯了。

  不過細究起來,朱見深終究沒給自己皇叔全面平反,明朝正常皇帝一律葬在祖墳帝陵,也就是后世的十三陵,并且謚號都是十七字,還得加廟號。

  少了這些規格,就少了名正言順。

  迎立皇太子朱見深這條路,目前來看被景泰帝的弒君命令給堵死了,至于從地方藩王中選一旁支繼位,御書房談話暫扣宗室俸祿去對抗襄王朱瞻墡,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堵死了。

  原因在于迎立外藩,不是隨便找個親王就可以的,必須得做到符合禮法令天下信服,否則名聲好點是霍光之流,名聲差點那怕是得成為曹操。

  仁宣二帝外藩中唯一能在法統上合情合理的,只有襄王一脈,兩人馬上就要為敵了,沉憶辰怎么可能迎立他本人或者子孫來京登基為帝?

  至于其他外藩,那恐怕沉憶辰的權勢,得真正達到霍光跟曹操的級別,才有可能強壓天下反對的聲音迎立成功,并且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

  只能說景泰帝朱祁玉確實走了兩步好棋,讓沉憶辰幾乎沒有選擇余地,利益牢牢綁定效忠于他這一脈。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再強悍的帝王心術能逆天改命,能保證子嗣昌榮嗎?

  想到這些,沉憶辰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朱儀這個問題。

  看到沉憶辰無言以對,朱儀有些惋惜的告戒道:“向北,你行事風格很多時候就是表現的太過于剛正,始終習慣于自己去掌控一切,才會讓皇帝跟百官忌憚使出各種制衡手段。”

  “記住過剛易折!”

  朱儀的這句話沉憶辰沒有反駁,確實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認為自己有著歷史的上帝視角,就能搶占先機去掌控一切。但事實證明古人不是什么軟柿子,特別到了帝王級別有著龐大的謀士團體助陣,御下之道早就玩的爐火純青。

  歷朝歷代數千年下來,能真正凌駕于皇權之上的權臣又有幾個,帝王才是這場權力游戲的行家。

  不過如果讓沉憶辰再選擇一次,他依然會挺身而出,甚至是怒而拔劍。就好比明明知道景泰帝朱祁玉讓自己上疏扣押宗室俸祿,會得罪襄王等一眾藩王宗親,斷了迎立外藩之路。

  原因就在于明朝宗室,趴在百姓的身上吃掉的不僅僅是俸祿,他們還有著數不盡的王府莊田,以及更多掛靠在宗室名下不納稅的田產。

  等再過百年這些宗室藩王的資產,將占據大明財政的半壁江山,再加上士大夫階層的免稅特權,朝廷收不上稅只能把普通百姓給往死里面壓榨,才能攢出一點銀子送到九邊當做軍餉。

  事情總歸得有人來做,與其等到王朝末世,百姓餓殍遍野的時候,期望著能從天而降一個救世英雄力挽狂瀾。不如等還沒有病入膏骨之際,從現在就開始限制宗室擴張跟財政侵蝕,讓萬民能喘一口氣活的輕松點。

  沉憶辰曾經拿南宋末年愛國詩人謝枋得的一句話激勵自己,叫做“大丈夫行事,論是非不論利害,論逆順不論成敗,論萬世不論一生!”

  如果事事權衡利弊,活成一個精致利己者,那這天下將永遠烏云遮日!

  “大公子,獨善其身易,挺身而出難,我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終究會走出一條道路。”

  聽著沉憶辰依舊堅定的話語,朱儀默默嘆了一口氣,同時心中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敬佩。如果自己不是出生在公侯世家,作為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能遇到沉憶辰這樣的官員,那應該挺好的吧。

  酒喝到這里,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沉憶辰于是站起身來拱手道:“大公子,夜深那我就先行回屋,告辭。”

  “好,早點休息。”

  朱儀同樣拱手客氣回了一句,只是在沉憶辰轉身準備踏過門檻的時候,背后傳來了一聲“向北。”

  “大公子,還有何事?”

  沉憶辰以為對方話沒說完,又回過頭來問了一句。

  朱儀望著沉憶辰,緩緩開口道:“不管你將來選擇如何,我跟成國公府永遠會在身后。”

  這是朱儀第一次在未知的情況下,告知了沉憶辰他的立場,哪怕未來遭遇到會是萬丈深淵,此刻也該做出決定好讓對方早作準備。

  人生不僅僅只有是非利弊,還有榮辱與共。

  “我知道了,謝過大公子。”

  沉憶辰笑著回了一句,沒有什么客套跟矯情,轉身就揚長而去。

  回到房間輕輕推開房門,沉憶辰剛想要呼喊陳青桐的名字,就看到對方把手放在嘴唇上,做出來一個噓聲的手勢,然后又指向了搖籃中的女兒沉清影,示意孩子已經睡著了。

  看到這一幕,沉憶辰趕忙放慢腳步,輕輕走到了床前攬住陳青桐,妻子也順勢倚靠在他的肩頭。

  “青桐,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有何辛苦的,好男兒志在四方,夫君你更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相比較兒女私情更應該顧及家國天下。”

  陳青桐畢竟是侯爵獨女,眼界才學不是一般小女子能比擬,她能理解丈夫很多繁忙跟不得已。不過這番話聽在沉憶辰耳中,他卻感到一股深深的愧疚,然后把手伸向搖籃輕輕撫摸著女兒的臉頰。

  見到沉憶辰這個動作,陳青桐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笑容道:“夫君,其實在你回京之前,我還一直擔心你會對女兒不高興呢。”

  古代大家世族對于子嗣的傳承重視度,要遠超現代觀念,生兒子跟生女兒的區別,已經不足以用“重男輕女”四字來形容,到了是一種過錯的地步。

  哪怕陳青桐甚至沉憶辰比較開明,她也不敢確定在這件事情上夫君能否接受。如今從這些不經意的柔情舉動中,能感受到他對于女兒的重視跟關愛,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下來。

  “怎會,女兒跟兒子在我這都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沉憶辰笑著回了一句,然后輕撫著陳青桐的秀發,兩人已經許久沒有這樣溫存過了。

  “嗯。”

  陳青桐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如果這樣的時光能永遠下去,那該多好。

  屋內的燭光跳躍閃爍著,直至最終熄滅再到屋外的朝陽升起,一夜就這么過去了。

  第二日清晨,沉憶辰就接到了宮中通政司的正式傳旨,任命他為兵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加太子少保。從此踏入了大明官場最為頂尖的文職正二品官員行列,日后想要再進一步官居一品,就只能靠各種榮譽加銜。

  連同圣旨一同送來的,還有一套繡著二品錦雞補子的嶄新官服。皇帝昨日舉辦慶功宴犒勞三軍,今日并沒有舉行朝會,不過沉憶辰依舊換上了這套二品緋袍,準備前往內閣值房。

  原因在于地方衛所兵馬,將在今日離京返回原駐地,沉憶辰必須盡快上疏扣押宗室俸祿,給將士們把軍功銀發放到手,讓他們能衣錦還鄉!

  銅鏡面前,陳青桐幫著沉憶辰穿戴官服,此時她臉上有著一股溢于言表的驕傲。畢竟未到而立之年就官至六部尚書,這份成就開創大明之最,身為妻子如何能不為丈夫自豪?

  “夫君,這身緋袍簡直襯托的一表人才。”

  “難道沒有緋袍加身,就算不得什么人才了嗎?”

  沉憶辰玩笑著回了一句,也只有在陳青桐面前,他才能徹底的不顧形象放松。

  “沒辦法,主要是在草原黑了不少,不然就不需要緋袍襯托了。”

  陳青桐回著俏皮話,不過這同樣是句心里話,沉憶辰以往是翩翩君子的風范,如今那股儒生氣息褪去,愈發像個鎮守一方的朝廷大員。

  穿戴完畢,沉憶辰告別陳青桐后,就坐著馬車前往紫禁城東華門。街道兩旁的景象沒有多大變化,隨著邊疆戰線北推,如今的京師更是彰顯出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

  望著安居樂業的百姓,卞和有些感慨的說道:“東主,三年時間大明走出了京師之圍的陰影,如今韃虜再也無法兵臨城下了。”

  “是啊,十幾萬將士埋骨他鄉換來的,大明不應該虧待他們。”

  土木堡之變后一系列的戰爭,大明零零總總到目前為止,依舊付出了十幾萬虎賁的性命,這才打了出去把戰線遠離國都腹地。

  其中大多數戰爭沉憶辰都親身參與,知道其中付出了多大的代價,這就是為什么他一定要把朝廷軍功銀給拿到手的原因!

  卞和聽懂了沉憶辰話語中表達的東西,換作以往這樣得罪大明宗室藩王,四處樹敵讓自己陷入險境,他身為謀士一定會出言勸戒東主。

  可是這一次卞和從始至終什么都沒說,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為浴血奮戰沙場的將士討回該得到的東西,就是身為統帥的沉憶辰必須要做到的事情,否則他沒臉面對這十幾萬英魂!

  二品兵部尚書已經稱得上位極人臣,特別還加了成國公府的標記,這一路上只有別人避讓的份,沉憶辰幾乎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東華門面前。

  相比較離開時候的奪門破敗場景,現在的東華門也已經修葺一新,守門的宮衛們見到沉憶辰過來,立馬用著崇拜的眼神積極行禮,不敢有一絲的怠慢。

  “末將拜見沉閣老!”

  就在沉憶辰進門的時候,一名滿臉胡須的將領單膝跪地,向他行大禮。

  這一幕讓沉憶辰有些意外,要知道宮門執勤期間,不管官銜差距多大,哪怕對方僅僅是個小兵,也無需向朝中勛戚大臣行禮。

  否則上朝起碼數百人進攻,宮衛們也不要查驗什么牙牌了,單單行禮跪拜就一個上午過去了。

  不過沉憶辰打量對方的時候,卻感覺有些眼熟,于是乎問道:“這位將軍有些眼熟,本官是不是與你曾會面過?”

  聽到沉憶辰說出這話,單膝跪地的將領臉上浮現出興奮的神情,抱拳稟告道:“末將曾是湖廣都司武昌衛千戶王政,當年麓川受降禮上與沉閣老有過一面之緣,如今作為班軍入京得到了韓將軍的賞識,調入了京衛執守,沒想到沉閣老對末將還有印象。”

  一聽到麓川受降禮,沉憶辰瞬間就回想起來了,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血戰擅長的邊軍氣勢。另外王政這一臉胡須的勇勐雄壯模樣,同樣讓人印象深刻,這才感覺有些眼熟。

  “原來是王將軍。”

  沉憶辰親和笑著回了一句,然后示意他起身。

  “末將僅為衛指揮僉事一職,不敢當將軍。”

  不過在王政起身后,沉憶辰臉上的笑容就褪去,把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說道:“王將軍既然還記得當時受降禮的場景,就應該知道本官不喜跪拜,男兒膝下有黃金,身為大明武官更應頂天立地,以后不要再這樣了。”

  聽到沉憶辰說出這句話,王政臉上神情從詫異到激動,身為地方班軍入京,等同于一個土包子進城,見到的各種朝廷大員不敢不跪。更別說本身就崇拜沉憶辰,他一出現簡直是下意識的跪拜行禮。

  結果沉憶辰的這一番話,給他的感覺就宛如當年在安定門前,受到的致謝話語一樣。

  多年過去,哪怕當初的沉修撰,已經貴為沉閣老,他依舊還是那個尊重將士的沉憶辰,這才是王政激動不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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