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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危險抉擇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我成了大明勛戚

  都指揮同知魏平正的質問,讓李達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之所以會推斷出蒙古瓦刺部的戰略意圖,一方面是來到遼東后,通過邊境行商以及女真韃官收集來的訊息,得知了蒙古三部統一后的真正戰爭潛力。

  另外一方面,是沉憶辰多次強調北方蒙古的威脅,李達相信以沉憶辰的遠見卓識,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可這些理由要較真的話,不過是“道聽途說”,李達根本就拿不出什么實證,更無法憑借三言兩語說服遼東都司決策層。

  看到李達沉默不語,總兵曹義清咳一聲,幫他解圍道:“年輕人與韃虜接觸不多,缺少判斷經驗是可以理解的,魏同知不必苛求。”

  “不過既然邊堡守軍發現了大批蒙古騎兵,吾等還是不得不防。”

  “這樣吧,本帥傳令下去讓各邊堡加強戒備,另外給朝廷通報一份軍情,后續再視情況酌情應對。”

  曹義都發話調和了,這個面子魏平正不得不給,他只能拱手道:“是,末將明白。”

  與此同時,都司李純也順勢附和道:“曹總兵老成持重,坐鎮遼東定保萬無一失,李參加無需多慮。”

  面對總兵跟都司的不以為然,李達心中卻隱約感到不安。加強戒備跟通報軍情這些應對措施,說穿了不過是些場面話,并不能算真正的戰備或者戰前動作。

  若是蒙古騎兵真的大規模進攻,單靠這些遠遠不夠!

  “曹總兵,要不末將……”

  李達拱手本想說要不自己去邊堡駐防,親臨一線監視蒙古騎兵的動向。

  可話剛說了個開頭,就被曹義打斷道:“本帥早年間協助巫總兵守衛遼東,再到自己接任遼東總兵一職,算起來已經有十幾個年頭。”

  “韃虜是有逐鹿中原的狼子野心,可沒有踏入中原的實力。甚至就先瓦刺也先,恐怕他自己都不敢想象能攻陷京師。”

  “為將者當穩如泰山,你未來還有大好前程,要學會沉住氣。”

  說罷,曹義還拍了怕李達的肩膀。

  說實話,對于這個年輕的武將后輩,曹義內心里面還是很看好跟欣賞的。

  要知道到了宣德、正統年間,老一輩的功勛外戚逐漸老去,接替他們職位的武官二代們,大多是屬于紈绔子弟,爛泥扶不上墻的那種。

  最知名的莫過于黔國公沐英的次子沐成,麓川仗打的稀爛不說,還畏敵如虎丟盡大明勛戚臉面,最后得靠時任兵部尚書的王驥收拾爛攤子。

  李達得到成國公朱勇舉薦來到遼東,再加上他父親都督僉事的身份,曹義本以為這小子是來鍍金的,混個一兩年戍邊履歷再調回京師升官。

  結果沒想到是將門虎子,李達來到遼東這一年時間里面,從未在都司駐地貪圖享樂過,反而身先士卒多次奔赴前線堡城戍邊。

  深厚背景加上出色能力,讓曹義把李達視為帥才來培養跟看待的,所以才會出面調和以及循循教導。

  某種意義上曹義說的沒錯,土木堡事變發生之前,也先的戰略計劃更類似于一場大規模的打秋風。通過攻陷明朝西北方向重鎮,打開一條掠奪人口糧食跟錢財的通道,從而完成對大明的復仇,以及捍衛蒙古鐵騎的尊嚴。

  戰前動員也先還發話過:“縱不得其大城池,使其田不得耕,民不得息,多所剽掠,亦足以逞。”

  翻譯過來的大概意思,就是要是在攻不下明朝大城池,擾亂他們的正常耕種生活也可以,最好是掠奪錢財回來,這就比較滿足了。

  結果誰能想到明軍一敗涂地,莫名其妙把大明皇帝都給俘虜回來了。這極大的刺激了也先的欲望跟野心,想著順勢攻下京師馬踏中原,才有了后面于謙領導的京師守衛戰。

  可以說從始至終,土木堡的結局都是出乎意料的大烏龍!

  李達沒有上帝視角,預料不到歷史大勢的走向,面對曹義的勸戒忠告,想了想可能確實是自己多慮,于是點了點頭回道:“多謝曹總兵,末將謹遵告戒。”

  “不用這么嚴肅,年輕人有些氣盛很正常,此事就這么定了吧。”

  曹義滿臉輕松的笑了笑,然后就轉身離去。

  “末將恭送曹總兵。”

  議事廳內的眾都司武官,看著曹義離去的背影,紛紛抱拳行禮。

  可相比較曹義的輕松,李達臉色依舊充斥著一份凝重,他在心里面暗中盤算著,要不要下令讓張祺、吳榮等人,率領自己麾下的衛所兵馬,前往邊堡提前部署支援。

  但這樣做的話,相當于對曹義的話語陽奉陰違,哪怕對方再如何欣賞自己,估計都無法接受“兩面三刀”的部將。

  此刻,李達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另外一邊,遠在千里之外的福州寶船廠,伴隨著落日余暉,沉憶辰坐在昏暗的書房中,同樣面臨一道無比艱難的選擇題。

  就在沉憶辰與卞和說出內心擔憂后沒幾日,他就收到了成國公朱勇,派人快馬加鞭從京師送來的絕密軍情,內容詳細敘述了這段時間瓦刺大軍的動向。

  相比較遼東才發現蒙古大汗脫脫不花率領的東路兵馬,西路進攻甘州(甘肅張掖),以及進攻重點中路的主力部隊,早就被宣府大同的守軍發現,并且上報朝廷。

  九邊重鎮出現蒙古兵馬,其實并不是一件稀奇事情。自從正統十二年初瓦刺部統一蒙古三部后,戰線就大大向前壓進,甚至站在城墻上就能望見蒙古的偵查游騎。

  否則也不會在正統十二年,朱祁鎮命楊洪掛鎮朔將軍印,擔任總兵官坐鎮宣府,就是為了防備瓦刺部的進攻。

  不過這一次邊境守軍斥候,從瓦刺部準備牛羊口糧數量,還是敏銳的發現了不同端倪。

  數量之多、裝備之精良,不像是以往那種試探性騷擾的架勢,更像大戰來臨前的戰爭準備!

  八百里加急的軍情奏報,把斥候探查到的情報信息呈遞掉了朱祁鎮的御桉上,同時勛戚、兵部、五軍都督府大臣們齊聚一堂,開始商議對策。

  與后世明朝毫無準備,倉促迎戰的印象不同。當發現蒙古瓦刺準備來真的進攻九邊重鎮,大明實際上開始了戰爭動員,并且排兵布陣做了很多應對措施。

  首先派出了西寧侯宋瑛總督大同兵馬,平鄉伯陳懷、駙馬都尉井源為左右副將,率領一部分京營前往大同、宣府協防,做好了戰前準備。

  另外還緊急派出太監擔任朝廷特使,賞賜大同、宣府、甘州、遼東等地士兵每人一兩銀錢。同時緊急發動邊民收割糧食牧草,實施堅壁清野政策,不給瓦刺大軍提供任何可能的補給。

  只可惜時也運也命也,戰前小細節是拉滿了,架不住仗打的稀爛,再怎么準備都成了無用功……

  “辰哥,你還在為公爺的家書煩惱嗎?”

  站在門口守衛的阿牛,見到太陽都已經西下,沉憶辰卻依舊沒有點燈,整個人都隱藏在黑暗之中,他就意識到肯定心中有事。

  “嗯。”

  沉憶辰應了一聲,沒有多言。

  “那要不要我叫卞先生過來?”

  阿牛試探性問了一句,隨著沉憶辰地位越來越高,接觸的事情越來越重要,他很多時候已經搭不上話了。

  “嗯。”

  依舊是簡短的回應。

  沉憶辰之所以如此為難,并不在于蒙古瓦刺部的進攻,畢竟這早就有了充足的心里準備。而是在于自己應該怎么做,又用何種手段卻介入這場國運之戰。

  更重要的是,沉憶辰心中謀劃的介入手段,很有可能導致滅頂之災,他不敢輕易做出抉擇!

  沒過多久,走廊就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卞和走入書房開門見山的問道:“東主,你有決斷了嗎?”

  面對卞和的詢問,沉憶辰沒有直面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如果我做不到運籌帷幄,把你們給帶到了一條絕路,會后悔嗎?”

  聽到這聲詢問,一向穩重的卞和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笑容。

  “東主,你覺得我們這群屬下,有誰會后悔嗎?”

  “但我怕走錯這步后,面對你們會自責愧疚。”

  說罷,沉憶辰長嘆一聲,他要做的事情涉及到實打實的謀逆犯上,不成功便成仁的那種。

  一旦失敗問罪論斬,沉憶辰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些被自己牽連的人。

  “世界沒有常勝將軍,當吾等選擇跟隨東主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榮辱與共。”

  “這個答桉不僅僅是我卞和如此,蒼火頭、王能他們同樣如此,甚至就連葉老大、蔣爐頭都會給出同樣的回答。”

  “東主,你自行決斷即可!”

  聽著卞和的話語,沉憶辰又再次陷入到沉默中,與此同時屋內的光線越來越暗,直至兩張臉消失在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出現了一道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緊接著沉憶辰點亮了桌上的油燈,映襯出一張堅毅的臉龐!

  “卞先生,召集福建兵馬與寶船艦隊,我要揮師北上進京勤王!”

  這就是沉憶辰如此猶豫的根本原因,他不僅僅要無召返京,還打算挾帶福建兵馬打著勤王的口號進京!

  要知道“勤王”這種舉動,很多時候并不是真正的為了救援皇帝,亂臣賊子同樣喜歡打著這塊遮羞布。

  區別就在于,有沒有皇帝的授權。

  很明顯,沉憶辰沒有,此時朱祁鎮也不可能提前預知戰敗,頒布各地勤王的旨意。

  勤王?

  當聽到沉憶辰嘴中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哪怕卞和都已經有過心理準備,依舊是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他早就知曉成國公朱勇書信內容,明白蒙古韃虜數路大軍來襲,整個北境戰云密布,可謂是一觸即發!

雅文吧  這幾年跟隨在沉憶辰身邊,卞和清楚東主對于蒙古人特別的防備,始終視為心腹大患。當初甚至冒著忤逆皇帝的風險,不斷警示要加強九邊防備,不給瓦刺部做大的機會。

  面對沉憶辰這幾日心事重重,卞和能想到的為難點,不過是頂著冒犯皇帝的風險上疏提前返京,放棄督造下番海船的重任。

  或者再作死逾矩一點,學于謙兩手一甩,干脆不等皇帝回復無召返京。

  結果卞和是萬萬沒想到,沉憶辰打算率兵進京勤王,以目前的局勢來看,這跟造反無異!

  震驚之余,卞和望著眼前的沉憶辰,猶豫的問出了一句話。

  “東主,你是真想進京抗擊蒙古,還是想要問鼎九五至尊?”

  不是卞和不愿意相信沉憶辰,著實這個理由有點太過于離譜。

  先不說成國公的書信中,只提及了蒙古大軍有進攻的部署,連仗都還沒有打起來。就算是真的打起來了,以大明在北方的兵力,未必會成為輸家。

  或者再退一萬步,大明這一仗打輸了,但那又如何?

  幅員萬里的盛世王朝,從來都不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后續召集大軍再打回來便是,何需外軍勤王支援?

  沉憶辰這種勤王進京的想法,更像是野心家的妄想。

  卞和心中疑惑的地方,恰恰正是沉憶辰這幾天猶豫的點。

  歷史改變導致了蒙古大軍進攻的提前,分兵四路的部署簡直就跟土木堡前夕一模一樣。沉憶辰已經有種預感,可能時間變了,結果卻不會變。

  土木堡之戰明軍敗的太快太突然,沉憶辰現如今身在福建,用任何正常手段,都沒有辦法參與到這場戰事中來。哪怕上疏給明英宗要求返京,得到的答復絕對是否定的。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土木堡不僅僅是大明王朝的轉折點,同樣還是朝中勢力格局的洗牌。

  說句更直白點的話,沉憶辰這種時候當個旁觀者,他還怎么快速上位?

  更別論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朝不認前朝人。明英宗朱祁鎮被俘,明代宗朱祁玉登基繼位,沉憶辰身為先帝欽點的三元及第心腹重臣,還能改換門楣在朱祁玉手下位極人臣嗎?

  正常情況下,幾乎沒這個可能性,除非是獲得從龍之功!

  當然,沉憶辰的一切推定,都是建立在土木堡結局未變的前提下。

  如果結局改變,朱祁鎮戰神附體一舉擊潰蒙古大軍,那么沉憶辰的進京勤王就變成了謀逆造反。

  大明氣數未盡,曾經沉憶辰勸戒鄧茂七的話語,將全部照應到自己身上,下場必然是兵敗身死!

  沒有人可以掌控歷史,沉憶辰同樣不能,這次賭桌上的籌碼,將是無數人的身家性命。

  “卞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問鼎九五的想法。”

  “那就不能用進京勤王的口號,得換個名義。”

  “換何名義?”

  “北上剿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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