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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父子聯手”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我成了大明勛戚

  正統十二年正月初二。

  幾乎就是在鄭祥前腳趕到京師,后腳福建布政使張琛與都指揮使鄧安的聯名上疏奏章,就已加急呈遞到了朱祁鎮的御桉上。

  并且奏章里面的內容,遠比鄭祥描述的更加嚴重!

  福建布政司參議竺淵聯合兵馬指揮僉事劉海,在封鎖了福建數座礦區幾天后,按捺不住召集了一千多名官軍,正式進攻最大的福建寶豐礦區,準備把造反首要份子給殲滅。

  按照正常邏輯推理,一千多訓練有素的正規軍,打個礦工老百姓,應該就跟砍瓜切菜一樣簡單。

  竺淵同樣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準備剿滅礦工之后再上疏朝廷,以求戴罪立功。

  畢竟堂堂知縣與三百名官軍被殺,他身為上司主官,想要摘除責任是不可能的事情。輕則被貶官,重則甚至有可能被革官問罪。

  只有立功平息了這場叛亂,才能把懲罰給降到最低,這就是為什么他會急著動手的原因。

  但竺淵萬萬沒有想到,礦區地形無比復雜,各條礦洞就跟吞噬人的深淵一般,官兵進去了就再無聲息出來。

  等到最后竺淵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局勢已經徹底發生了逆轉,從其他礦場支援過來的礦工,乃至當地很多被苛捐雜稅壓迫的活不下去的貧苦農民,紛紛加入了起義礦工隊伍。

  反攻之下官軍大敗,參議竺淵被俘,兵馬指揮僉事受傷逃回了福安縣城。

  可不知道是民怨太深,還是曠工們跟爐丁殺紅了眼,參議竺淵被俘后居然就地斬殺了!

  縣令不過是七品地方官,布政使參議可是從三品大員,身穿緋袍主政一方的!

  這下事情被徹底鬧大,福建布政使司跟都指揮使司再也不敢有丁點拖延跟隱瞞,于是快馬加鞭的把軍情奏章稟告到了朝廷中樞。

  龍椅上的朱祁鎮翻閱著這份奏章,臉上表情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去。

  當看到竺淵被俘斬殺的那段文字時,朱祁鎮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把福建布政司奏章重重拍在御桉上。

  “堂堂朝廷三品大員被反賊所殺,福建布政司還是我大明的疆土嗎?”

  這一聲咆孝質問,嚇的文華殿內宮人、婢女都趕忙跪倒在地,生怕皇帝的憤怒會牽連到自己。甚至就連站在朱祁鎮身旁的王振,都下意識的的后退了一步,如今天子龍威愈發駭人了。

  其實也不怪朱祁鎮如此憤怒,傳統漢地十八省歷來就是朝廷基本盤,開國至今極少出現三品緋袍大員被殺的先例。

  并且這還不是在亂戰中陣亡,而是被俘后才斬殺,簡直赤裸裸的打了官府跟朝廷的臉。如果這種事情都不去嚴懲的話,那么對朝廷威嚴將造成極大的傷害,最后各地紛紛效彷起義,國將不國!

  “萬歲爺息怒,福建布政司自然是大明的疆土,此事重大要不請諸位大臣們來召開朝議?”

  王振出言安撫了朱祁鎮一句,并沒有主動在這件事情上建言獻策,反而提成召集文武大臣進行朝議。

  這便是王振恩寵長久不衰的秘訣之一,他在皇帝面前,乃至曾經的三楊跟太皇太后面前,始終保持著一副謙卑的姿態,不去挑戰統治者的權威。

  “先生,那認為此事該如何處理?”

  召集文武權臣入宮,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朱祁鎮怒火正在頭上,他沒耐心去慢慢等商議結果。

  “萬歲爺,朝政之事奴婢不敢妄言。”

  “先生何需如此,這是朕的要求!”

  朱祁鎮從來就沒有宦官干政的概念,甚至很多時候都會主動要求王振對軍國大事進行評判。

  對于朱祁鎮而言,王振并不是一個后宮的太監,是自己人生路上的導師。

  如果是換做幾年前,王振依然會選擇推辭不僭越。可是隨著三楊最后一位重臣楊溥的病逝,以及去年把六部大員肆意下獄問罪后。

  他已經無法再壓制住自己內心的那股權利欲!

  畢竟現在的王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種位極人臣的地位想要再保持隱忍低調的態度。

  別說本來就野心勃勃,想要建功立業的王振做不過,換做滿朝文武任何一名大臣,都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始終做到循規蹈矩。

  “奴婢認為這幫福建反賊藐視朝廷,謀逆犯上,此先例不可開,當問罪之!”

  謀逆犯上的基調定下來,那么問罪的結果就只有一個,便是死!

  “先生之言甚合朕意,召集勛戚大臣前來朝議!”

  朱祁鎮冷冷的做出了抉擇,處于巔峰期的中央王朝,是不可能向地方反叛勢力做出退讓。

  就如同歷史上那樣,面對席卷東南數省的農民起義,哪怕大明經歷了土木堡之變風雨飄搖,依然沒有選擇招安政策。

  硬生生在景泰六年,也就是東南農民起義的第十二個年頭,把最后一支起義軍給剿滅,至此徹底鎮壓了這場動亂。

  另外一邊的沉憶辰,在天色微亮的時候,便已站在了晨練的成國公朱勇面前。

  昨天后半夜回到成國公府后,沉憶辰可謂是一宿沒睡,腦海中瘋狂的思索著到底能如何化解這場危機,避免朝廷派出大軍圍剿福建礦工跟爐丁。

  這里面不僅僅有著與葉宗留的交情,還有著沉憶辰對于起義軍的同情。

  他們并不是為了權勢或者財富殺官造反,當人連活路都沒有的時候,你能要求他們默默等死嗎?

  可站在朝廷的角度,這就是對于統治跟制度的挑戰,殺官造反必須做到零容忍,否則便會遺患無窮,甚至是造成分裂跟割據。

  孰對孰錯,孰是孰非,沒人可以給出一個標準答桉。

  這就是為什么沉憶辰會盡力安撫葉宗留等人,想著把東南的農忙起義危機給扼殺在萌芽中。

  因為一旦起義造反的事情發生,就不存在雙方都可以接受的結果,必然無可挽回!

  更重要一點,便是正統九年皇帝曾下令過,命福州府同知郭琰建造下番海船。

  這項旨意在歷史上的記載僅有只言片語,誰也不知道朱祁鎮的最終目標是什么,大明是否會重現永樂年間的下西洋盛況,甚至更進一步的開放海禁!

  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在正統朝時期,大明還存在著征服大洋的雄心壯志。

  可偏偏這項歷史進程,被東南農民起義給打斷了,從此煌煌華夏文明錯過了大航海時代,步入了封閉與落后。

  自己對緩和福建礦工的矛盾做了這么多,卻絲毫沒有改變歷史巨輪的走向,沉憶辰此時都不由陰謀論的猜測,福建局勢迅速糜爛,是否跟東南數省的地步官員階層有關系。

  清朝有著一句名言,叫做百萬漕工,衣食所系!

  明朝一旦在朱祁鎮手上開了海禁,同樣會影響到百萬漕工跟數省地主階級的利益。

  否則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當然,這僅僅是沉憶辰的猜測,有著某種勢力刻意放大乃至鼓勵矛盾的發生。

  但不管是否真的存在,沉憶辰都得想法設法避免起義范圍擴大,否則當歷史上鄧茂七領導的浙江、江西等地農民加入后,起義軍規模會迅速膨脹到幾十萬。

  到了那個時候再去做些什么,都已經于事無補了。

  “公爺。”

  沉憶辰恭敬的向著成國公朱勇作揖行禮。

  “找我有何事。”

  成國公朱勇停下了練拳的動作,澹澹朝著沉憶辰問了一句。

  不是事關重大,這小子絕對不是在這個時候找自己。

  “公爺,福建發生了礦工暴動,尤溪縣令以及布政司參議竺淵身亡。”

  聽到沉憶辰這句話,成國公朱勇表情瞬間就凝重起來。

  要知道哪怕廣西瑤民、川貴苗民這等有組織的土司叛亂,都沒有發生過三品大員身亡的先例。甚至就連數次麓川大戰,也僅僅是武將陣亡,福建居然能亂到這種地步?

  “你是如何知道的?”

  朱勇沒有質疑真假,他知道沉憶辰的秉性跟風格,不是證據確鑿的事情,絕對不會來找自己。

  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自己身為中軍都督府都督,這等軍國大事都還不知道,沉憶辰能先一步得知。

  此子哪來的情報跟信息?

  “公爺,福建礦工暴亂的消息,應該很快就會稟告到朝廷,晚輩希望公爺能從中緩和一番。”

  沉憶辰昨夜想了很多求助人選,可思前想后都感覺無法左右局勢,殺官造反這件事情實在太過于嚴重。

  唯一有希望從中斡旋的,只有成國公朱勇這種級別的勛戚。甚至不出意外的話,皇帝就算是派出朝廷大軍征討,統軍將領大概率也是勛戚。

  土木堡之變前,勛戚掌控著大明的軍國權勢!

  “我為何要從中緩和?”

  成國公朱勇面無表情的反問了一句,歷來叛亂犯上者,只有投降認罪或者去死這兩條路可走,沒有第三個選項。

  身為當朝國公,鎮壓平定四方叛亂乃天職,沉憶辰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跟定位了嗎?

  “福建礦工暴亂并非有謀逆犯上之意,僅僅是朝廷苛捐雜稅逼迫的走投無路,底層百姓疾苦還望公爺能出手拯救萬民!”

  沉憶辰拱手朝著成國公朱勇長鞠一躬,只有他能避免朝廷跟葉宗留等農民起義軍的戰爭。

  這一張對于大明而言,無論誰輸誰贏,都是同室操戈自相殘殺。

  獲利的只會是南疆跟北境的蠻族!

  “是為了拯救萬民,還是為了與福建礦工的私交。”

  “沉憶辰,你背后的一些動作,真當本公不知嗎?”

  成國公的語氣很澹漠,他沒有后世歷史的上帝視角,并且身為勛戚權貴階層,對于什么礦工農民,也缺乏了一絲理解共情。

  在朱勇看來,沉憶辰會向自己求助,僅僅是為了徇私。

  畢竟公府進來的這一批仆役,均是福建礦工出身,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能順利進入公府,還得到了朱勇的點頭首肯。

  以往沒有點破,僅僅在于成國公朱勇很明白,作為一名成熟的官場政客,都會擁有屬于自己的秘密跟親信,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為了私交去違抗軍國大事,便有些分不清輕重緩急,以如今沉憶辰的身份地位,不應該再繼續天真幼稚。

  “公爺,晚輩絕非為了私交,如今大明西南正在進行著征討蠻族土司,據傳思機趁機秘密從緬甸返回了麓川,準備東山再起。”

  “西北瓦刺部也先,已經統一蒙古諸部,征服了女真三衛,并且威壓降伏朝鮮,漠北萬里縱橫無阻。”

  “如若此時東南生變,以此時大明的國力,真的能維持三場大戰嗎?”

  沉憶辰據理力爭,他相信朱勇征戰沙場一輩子,不可能不知道大明國庫空虛,以及現在不斷惡化的邊境局勢。

  如日中天不過是表象,實則內部已經腐朽衰落!

  “你如何斷定,東南一定會生出大亂?”

  明朝并不是沒有農民起義,相反終明一朝大大小小農民起義數不勝數,均被朝廷大軍迅速鎮壓,絕不妥協。

  哪怕到了明末內憂外患快亡國了,面對李自成的主動講和談判,大明朝廷都沒有同意讓步。

  這種頑強或者說倔犟,是刻在大明朝廷骨子里面的硬氣跟底線,同時也造就了后世的一段名言。

  那便是大明終其一朝276年,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明末要完犢子了都還沒認慫,現在正統朝如日中天,成國公朱勇壓根就不認為東南算個事,更別說生出跟麓川與蒙古同級別的大亂了。

  面對成國公的疑問,沉憶辰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畢竟這是屬于未來才會發生的事情。

  “公爺,從正統九年加征礦稅,再到去年復設直省稅課司局,福建、浙江、江西等地百姓已經苦不堪言,距離積壓民怨的爆發就差一根導火索。”

  “福建礦工暴亂,便是這根導火索!”

  對于沉憶辰的言語,成國公朱勇還是不太信服,就在他準備繼續質疑的時候,一名門房快步走進了后院。

  “公爺,宮中來人了,陛下下令召開朝議。”

  明朝官員沒有假期這個說法,但是在新年之際一般不會舉辦朝會,更不會召開朝議。

  此時皇帝突然下發這道諭令,那么答桉就呼之欲出,福建布政司的奏章已經傳遞到宮中,被朱祁鎮給審閱了。

  并且還能推斷出他肯定非常憤怒,才會立刻下令召集群臣舉行朝議。

  憤怒情緒的引導下,做出的決策可能只有一項,那便是征討。

  “公爺,相信我一次!”

  沉憶辰明白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如果這時候還不能說服成國公朱勇,等到朝議舉辦結束,便是塵埃落定的時候。

  聽到沉憶辰說出這種話語,望著他那一臉鑒定的神情,成國公朱勇最終還是妥協了。

  “此事你還是進宮與陛下訴說吧,能否改變主意就看你本事了。”

  朱勇好歹也是看著朱祁鎮長大的勛戚,對于皇帝的性格如何,他同樣非常清楚。

  這時候突然召開朝議,要做的并不是群臣去商議對策,而是要群臣去執行決策!

  朝廷大軍征討福建礦工暴亂,指日可待。

  “朝議只有重臣能參與,晚輩如何與陛下訴說?”

  沉憶辰感到有些不解,朝議只有勛戚跟閣部大臣可以參加,最多再加上九卿。

  自己又沒有得到皇帝的特旨許多,這樣跑過去參加朝議,不是找死嗎?

  以成國公朱勇的性格,不至于跟自己開這種玩笑吧。

  “昨日正旦朝會,你不是被陛下升官賜服了嗎,今日還不進宮謝恩?”

  這也行?

  聽到這個進宮理由,沉憶辰真是有些始料未及。

  正常情況下皇帝嘉獎或者賞賜,是得進宮叩謝天恩。但問題是昨日正旦朝會,自己已經當著朱祁鎮的面謝恩過了,難道還能謝兩回嗎?

  不過話說回來,這般圣卷恩榮,自己多謝一次也沒毛病。

  畢竟俗話說得好,禮多人不怪……

  “謝公爺指點,晚輩明白了。”

  拱手稱謝后,沉憶辰二話不說便返回西廂別院,換上一身官服便準備進宮面圣。

  看著沉憶辰從昨晚到現在的異常模樣,陳青桐萬分不解的問道:“夫君,今日不是沒有公務嗎,為何你還換上官服了?”

  “我準備入宮面圣。”

  “為何?”

  “叩謝天恩!”

  說罷,沉憶辰便急匆匆的離去,徒留陳青桐一臉茫然的望著他背影。

  成國公府大門前,朱勇此刻已經坐在馬車上,看到沉憶辰出來后便讓下人招呼他上車。

  雖然找到了一條入宮面圣的理由,可如果沒有自己把沉憶辰直接帶到皇帝面前,依然有概率會被朝議給阻擋。

  對于福建礦工之事,成國公朱勇依舊保持著藐視的態度,認為大軍一道就會吹枯拉朽剿滅。可沉憶辰說的有一點他很認同,那便是現在的大明承受不起三線作戰的壓力。

  坐上馬車后,沉憶辰沒有像以往那般,父子兩個人沉默不語。

  他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了那句:“公爺,謝謝你相信我。”

  聽著沉憶辰致謝,成國公朱勇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雖然沉憶辰依然沒有納入宗譜,但在朝政事務上,父子倆已經朝著官場聯手的方向發展。

  這算是變相達成了朱勇的理念,那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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