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科舉仕途不止對于功名有要求,同樣對于排名也有很高要求。
比如最終殿試成績可分為一甲、二甲、三甲,雖同為進士,但日后前程可謂是天壤之別。
一甲進士可進入翰林院,被授官翰林修撰、編修等職位。而翰林院素來被稱為“儲相”之地,這群人將是未來大明內閣成員有力競爭者!
二甲、三甲中年輕且成績優異者,也有機會入翰林院任庶吉士,這步被稱之為“選館”。只是相對于一甲,升遷機會要差許多,進入內閣的希望更是渺茫。
至于二甲、三甲中的平庸者,基本上都是外派為官,別說入大明內閣了,極大概率一輩子連中央都混不進。
如果把一甲、二甲、三甲看做現代一本、二本、三本差別的話,那么蔭監的學歷,幾乎就等同于專升本。
明清有個普遍的共識,把“蔭監”與“捐監”,直接認定為“雜流”。就算能考中進士,地位也較為低。
原因很簡單,但凡自己有點能力本事的,都不會選擇走蔭監這條路。哪怕到時候成績優秀,“第一學歷”決定命運,主考官也會戴有色眼鏡排斥蔭監,很難被選中為頭甲,更別想進入大明權利中心了。
除非朱勇可以達到后來張居正那樣的權勢,直接逆天改命空降狀元頭銜。否則文官集團的主考官,可不吃勛戚子弟蔭監那一套。
“那你志向又止于哪步?”
對視著沈憶宸的目光,朱勇仿佛看見了一團炙熱的火焰。這種不加掩飾的狂妄野心,從奉天靖難之后,他已經多年未見。
沒想到再一次看到,會在被自己放棄的兒子身上,真是有種諷刺意味。
“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沈憶宸用了后世李鴻章的一句詩詞,來表達了自己的抱負。
這首詩是李鴻章二十一歲時,以優等生身份入京師國子監所著,雖然蔭監跟貢監同為監生,但一個是靠祖上蒙蔭,另一卻憑實力,不可同日而語。
不說人品政績如何,單論文學角度這句詩意氣風發,豪情壯志,大有天下公爵舍我其誰,長河史書唯我是著之意。
沈憶宸就是要告訴朱勇,自己不愿意未來的人生,局限于堆砌成國公府這座高宅的“磚瓦”。
封侯拜相青史留名,才是大丈夫所求!
“好!”
“那你就讓我看看,是否能如魏國公徐達一脈那樣,一門兩公侯!”
朱勇第一次沒用上位者的姿態俯視沈憶宸,而是把他擺在了一個可以和自己對話的位置上。
并且朱勇也不在乎沈憶宸野心勃勃,相反身為成國公的兒子,必須要擁有野心跟能力,才能在官場上生存下去,讓家族屹立不倒。
“我會做到的。”
沈憶宸默默回了這句話,不是對成國公朱勇所說,而是對自己說的。
言盡于此,兩人也沒其他共同話語,沈憶宸拱手請辭,得到應允后轉身離開成國公府。
走在回家的路上,腦海中回想起今天所發生的一切,說實話沈憶宸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甚至可以說以前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在古代勛戚重臣面前大放異彩,可以跟大明公爵如此對話。
恍惚中回到自己的小院,沈憶宸并沒有跟母親說今天在成國公府所發生的事情。
因為前幾日的對話,隱約能得知當年離開成國公府有一段故事,沒弄清楚之前,他不想母親目前還算平靜的生活被自己打破。
用井水洗了把臉,把腦海中雜七雜八的念頭洗去,沈憶宸就坐在書桌面前,開始了溫習功課。
畢竟豪言壯志這東西,就跟吹牛皮一樣,吹的時候震天響,自己也挺爽的。但是吹完之后該如何實現,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特別這個牛皮還是在國公爺面前吹的。
還好沈憶宸這個人,雖然優點不多,但能沉下心學習絕對算得上其中一條。
燈火燭影下伴隨著沙沙翻書聲,一夜很快過去。
第二日沈憶宸照常前往成國公府上學,不過在角門處遠遠就看見趙鴻杰東張西望的,見到自己出現,趕忙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憶宸,我聽說你昨天在家宴上,狠狠的收拾了內院那幫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
趙鴻杰滿臉興奮,就如同后世那些看到八卦新聞的小女生一樣。
“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嘛。”
沈憶宸沒有直面回答,而是調侃了一句,昨天發生的事情今天一大早趙鴻杰這小子就知道了,確實效率不錯。
看到沈憶宸沒否認,這下趙鴻杰更激動了,于是連忙繼續說道。
“那看來消息沒錯!”
“對了,還有那首臨江仙到底是不是你所作的,昨晚一些文人聚會都傳瘋了,稱之為驚世之作!”
“這么快?”
這下就連沈憶宸都大為驚訝,家宴下午才結束,晚上就傳瘋了?
哪怕臨江仙放在明朝詩詞這種中衰之世,確實稱得上驚世之作,但速度未免也太快了點。看來不僅僅是趙鴻杰一個人喜歡八卦,整個江南文人都是如此啊。
“還真是你所作的?”
“算是吧,有什么問題嗎?”
趙鴻杰聽到后呆呆立在原地,昨晚從別人嘴中聽聞這首詞,是成國公婢生子所作的,說實話他始終不怎么敢相信。
現在得到沈憶宸的親口確認,帶來的沖擊著實猛烈,以往同為家塾墊底的難兄難弟,一夜之間居然成為了當世大文豪!
“你怎么了?”
看著趙鴻杰突然木然狀態,沈憶宸反倒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沒想到沈憶宸話剛說出口,趙鴻杰立馬無比激動道:“你是不知道這首詞的影響力,據說就連昭文書院新任講學教授,狀元公林震聽到后都放言,準備邀請你參加今年的冬至詩會!”
昭文書院?狀元公?冬至詩會?
相比較于趙鴻杰的激動不已,沈憶宸就幾乎毫無波瀾,這倒不是說他多么大心臟,已經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而是趙鴻杰說的這些東西,沈憶宸壓根就沒有概念,差不多等于對牛彈琴。
這里面唯一熟悉點的,可能就是狀元公林震,沈憶宸知道他是宣德五年庚戌科狀元,勉強跟自己的塾師李庭修算一屆,只是后者落榜并沒有考中進士。
看著沈憶宸一臉茫然的模樣,趙鴻杰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急切感。
“我就這么跟你解釋吧,你那首臨江仙現在最多揚名于應天府。要是能在冬至詩會上一舉成名,那么整個大明文壇將天下皆知!”
PS:今天公祭日,牢記歷史,緬懷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