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第一大隊大隊長低著腦袋走到藤田少將面前，跟剛才進攻部隊占領八路軍第一道防線的意氣風發相比，判若兩人。
“說……”藤田少將壓著內心蹭蹭往外冒的怒火問。
“突襲進攻部隊后背的八路軍跑了……”大隊長一臉凝重報告。
“進攻部隊幸存士兵退回陣地后，除了被炸塌的幾個地道出入口跟子彈殼，一具八路軍尸體都沒找到。”
“卑職之前還以為保定駐軍跟我們通報的地道有夸張成分，現在看來是我們輕敵了。”
“翼中八路軍不僅在村子里挖地道，還在陣地上挖地道。”
“進攻部隊占領第一條戰壕時，八路軍防守部隊躲在地道里不出來。”
“等進攻部隊突擊第二道防線時突然從地道殺出來，從身后突襲進攻部隊，速戰速決，打完就從地道撤退，臨走前摧毀所有地道出入口，除非花時間挖開被炸塌的地道口，否則我們想追都沒辦法。”
藤田少將沉著臉反問：“進攻部隊傷亡大不大？”
大隊長低著腦袋很不好意思報告：“兩個步兵中隊還剩不到一個小隊……兩個連的皇協軍還剩兩個排，直接傷亡超過四百人。”
“八嘎……”
藤田少將越聽越生氣，瞪著一雙通紅的大眼睛，咬牙切齒罵道：“打出去那么多炮彈，損失這么多部隊，竟然連一支八路軍都沒消滅。”
“我打這么多年仗，從來沒像今天這么憋屈過，簡直豈有此理。”
“炮兵繼續攻擊八路軍第二道防線，重新組織進攻部隊，十分鐘后開始進攻，務必給我拿下來。”
“第一道防線上有八路軍留下的地道出入口，第二道防線上肯定也有。”
“拿下第二道防線，我們就能通過地道出入口進入地道，消滅躲在地道里的八路軍。”
藤田少將正在氣頭上，急需找到八路軍發泄怒火，大隊長可不敢在這時候觸他眉頭，趕緊去安排。
守備團地面指揮部，黃宇也在針對日偽軍新一輪進攻做針對性部署。
剛準備下命令就見王林笑呵呵放下電話機：“團長，一營陳營長打來電話，他們在剛才的突襲戰中沒有犧牲一個人，但卻消滅了兩百多個小鬼子，一百多個偽軍。”
“他們懇請團部繼續讓他們防守第二道防線，用同樣的辦法再次重創日偽軍進攻部隊。”
“他在做夢呢？”黃宇沒好氣道。
“真當日偽軍指揮官是傻子，剛在他們手里傷亡四百多人，立馬再在同樣的問題上犯錯……不對，應該是傻子都沒有這么蠢……”
“讓他們馬上退守第三道防線待命，做好跟日偽軍硬碰硬的準備。”
“立刻聯系魏大勇，我要親自跟他通電話。”
不一會兒，王林就把接通的電話機送到黃宇手里，聽筒中隨即響起魏大勇報告聲：“團長，二營已經做好戰斗準備，您下命令吧！”
“是魏大勇嗎……”黃宇直言道。
“日本人已經在陳嘉手里吃了一次地道虧，接下來戰斗肯定拿下一處陣地就會檢查一處，防止我們再次從地道鉆出來，殺他們一個回馬槍。”
“我決定死守第二道放心，擊退日偽軍第一輪進攻后二營再撤離陣地，順便摧毀除了秘密出入口之外的所有地道出入口。”
“你的二營有沒有問題，能不能在鬼子飛機跟重炮聯合打擊下頂住日偽軍進攻，重創他們進攻部隊。”
魏大勇是個不服輸的人，受不了一點兒刺激，當即回答：“請團長放心，人在陣地在，保證打退日偽軍第一次進攻，守住第二道防線。”
說完就放下話筒，沖向部隊。
黃宇隨即放下話筒，重新舉起望遠鏡看向戰場。
王林跟在他身邊，一臉擔憂問：“團長，現在讓二營死守陣地，您就不擔心小鬼子以進攻部隊為誘餌，集中炮火勐轟二營，給我們上演一場同歸于盡。”
“那就要看小鬼子旅團長有沒有這個決心跟膽量了。”黃宇想了一下分析。
“防守第一道防線時，日偽軍兵力充沛，急需一場開門紅來提升部隊士氣，有很大可能不顧進攻部隊安危，趁一營正在打阻擊時炮轟阻擊陣地，重創一營。”
“現在形勢不一樣了。”
“鬼子還沒跟我們打一場硬仗就損失兩個步兵中隊，士氣低落，要是一會兒趁雙方近距離交火中出動炮兵勐轟阻擊陣地，大量誤傷進攻部隊，就算最后打贏了，部隊低落的士氣也不會提升，反而會讓日本人覺得他們旅團長沒有辦法打敗我們，不得不誤傷自己人，嚴重影響旅團長的軍中威信，得不償失。”
“當然，如果日軍旅團長不顧一切炮轟阻擊陣地，我們該硬扛必須硬扛。”
“進攻我們的日軍足有一個加強旅團，僅靠打巧仗是戰勝不了他們的，該拼命必須拼命。”
“魏大勇這小子非常擅長打硬仗，他帶出來的部隊也很喜歡打硬仗，所以我才把他放到二線陣地，把咱們跟小鬼子的第一場硬仗教改特，順便試探一下傳說中的關東軍到底有多厲害。”
“轟隆隆……”
最后一輪炮彈呼嘯而至，飛濺的火光中，無數泥土跟原木被炸飛，腳下陣地都在爆炸中顫抖了好幾下。
空氣中全是刺鼻的硝煙味，滾滾濃煙沖天而起，然后迅速向周圍彌漫，把整條阻擊陣地都籠罩在其中。
五百多日偽軍已經在炮火掩護下摸到陣前一百米位置，正端著槍，排著散兵線，彎著腰，繼續向前突擊，速度特別快，都想趁八路軍還沒從炮擊中反應過來，多跑幾步，盡可能縮短一會兒的強攻距離。
“轟轟轟……”
炮彈爆炸聲再次響起，幾十顆迫擊炮炮彈從天而降，全部砸進硝煙彌漫的阻擊陣地，繼續壓制對手。
迫擊炮威力小，但射擊精度高，進攻部隊沖到陣前三四十米都能繼續開炮，是近距離壓制阻擊部隊的最好武器。
五百多日偽軍的突擊速度更快，底氣也比剛才更足，顯然都是迫擊炮給他們帶來的。
眨眼功夫，前面兩排偽軍就沖到陣前五十米位置。
已經有好多偽軍掏出手榴彈，準備再往前沖十米就扔出去，聯合迫擊炮一起消滅陣地上的守軍，然后一舉攻下阻擊陣地。
“噠噠噠……”
手榴彈還沒來得及出手，機槍掃射聲驟然響起，硝煙彌漫的阻擊陣地突然飛出大量機槍子彈，交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火力網，狠狠撞在偽軍身上。
第一排偽軍連聲慘叫都沒發出，直接齊刷刷倒在地上。
有些偽軍握在手里的手榴彈都已經拉火，剛準備扔出去就被子彈打成篩子，連帶著手榴彈一起倒在地上。
“轟……”
突然爆炸的手榴彈沒炸到一個八路軍，但卻把身后剛剛沖上來的兩個偽軍炸翻……
日軍進攻陣地，面對突然冒出來的八路軍，藤田少將不僅不憤怒，反而特別高興。
就好像一個發現獵物的獵人，一雙眼睛迅速變得炙熱起來，滿臉期待命令：“迫擊炮部隊繼續開炮，重機槍中隊投入戰斗，壓制組陸軍阻擊火力，掩護進攻部隊沖上去，消滅陣地上的所有守軍。”
“將軍，守軍的阻擊火力太勐了，最少有二十挺機槍在射擊，還有大量擲彈筒遠距離攻擊進攻部隊，我怕他們撐不到敵人被壓制……”大隊長一臉心痛命令。
八路軍躲在壕溝里打阻擊，迫擊炮威力有限，除非直接砸中戰壕，否則很難給他們造成大量殺傷。
重機槍就更別說了，戰場上硝煙彌漫，到處都是戰壕跟彈坑，八路隨便找個地方都能當機槍陣地，隨打隨轉移，重機槍中隊想用火力徹底壓制對方，難度非常大。
而八路軍打出來的阻擊火力一直存在，迫擊炮跟重機槍晚一分鐘壓制他們，進攻部隊傷亡就會多一分。
要是他們傷亡再大一點兒，就算成功殺進阻擊陣地，也很難再兵力不足的情況下消滅阻擊部隊，占領陣地。
站在大隊長角度，他特別希望旅團長出動山野炮跟重炮，勐轟阻擊陣地，把暴露在表面陣地的八路軍全部炸光，進攻部隊再殺過去打掃戰場。
這么打雖然會給進攻部隊造成一些誤傷，但這點兒損失顯然比不過八路軍阻擊部隊給他們造成的損失，總體來看更加劃算。
藤田少將一眼瞧出部下小心思。
但他不能這么干，作為旅團長，不僅要顧慮一支部隊的得失跟傷亡情況，還要顧及整個掃蕩部隊的士氣跟軍心。
要是讓部隊知道八路軍二線阻擊陣地是靠炮兵誤傷自己人而拿下來的，勝仗馬上就會變成敗仗。
再進攻八路軍第三道防線時，其他部隊就會擔心旅團長也把他們當成炮灰，趁雙方近距離交火時對陣地實施無差別炮火覆蓋，進攻時縮頭縮腦，盡量跟對手保持距離，防止被炮火誤傷。
士兵們不怕死，讓他們迎著子彈發動自殺式進攻，肯定沒一個人后退。
但如果是被自己炮兵誤殺，那結果就不一樣了。
部隊首戰失利，要是第二輪進攻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取勝，就會給人一種自己奈何不了對手的感覺，還會進一步影響部隊軍心跟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