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風月無邊，道兄好享受啊！”
清澈的月光下，在紫霄宮內，洪康、張三豐和龐青羊三人對月小酌，好一派閑適之風。
宮門前的廣闊地上，蒼龜玄蛇匍匐嬉鬧，只是望向宮門內的三人，有點小心翼翼的。
張三豐帶著幾分寵意，道：“他們還小，你們嚇得他們了。”
龐青羊清聲道：“論年紀，我們三個加在一起都沒有他們其中一個大吧！”
張三豐道：“到了你我的境界，這年紀可不單單是看肉身骨齡，更重要的是精神思維。”
活得久的見識閱歷便多，這是對于普通人來說。
當修行者的精神思維境界高深，能夠隨時感悟天地，捕捉虛空信息流，他們之間的差距就不單單是肉身骨齡了，而是看誰掌握的信息更多。
蒼龜玄蛇雖然是秉承云夢大澤的精華而生，可惜靈智成長極為緩慢，論及智慧思維，當然不及洪康等三人了。
洪康好奇的望著蒼龜玄蛇，精神釋放善意。
“說起來，這兩尊乃是天地精靈，生來堅實，體用與我等不同。感天地以生身，蒙雨露而滋色。笑傲風霜，消磨日月，得天獨厚，可惜想要化形卻是艱難。”
“神通天生，極為不俗，然而涉及到真性靈慧，以我們現在的能為見識，也是無能為力。”
這是真正的造化之玄妙！
值此佳境，有水自石邊流出，香從花里飄來，滿座清虛雅致，全無半點塵埃。
面對這玲瓏光彩，洪康忍不住吟了一句：“道心似月迥無塵。”
張三豐撫須一笑，隨即接道：“詩興如天青更新。”
兩人俱是對了一句，有清新飄逸之感。
龐青羊年少時對詩書無感，更喜歡武功，可這百多年下來，在洪康熏陶下，修煉劍道之余也看了海量的文章。
所謂熟讀詩詞千百遍，不會做來也會吟。
想了會，龐青羊清音道：“好句漫裁摶錦繡。”
洪康頂針道：“佳文不點唾奇珍。”
張三豐道：“人間一洗繁華盡，四始重刪雅頌分。”
洪康撫掌吟道：“半枕湖風茶未熟，吟懷瀟灑滿腔春。”
張三豐開懷道：“好個吟懷瀟灑滿腔春，哈哈哈……”
“真個是吐鳳噴珠，游夏莫贊！”
洪康淺笑一聲：“道兄過譽了。”
“而今天下已定，才起了這般閑適出塵之心。”
龐青羊卻道：“應該說，只是陽間初定，想要發展成盛世，還需不少年月，可大哥難道忘了陰世地府的黑山老妖？！”
洪康道：“關于黑山老妖，暫時不用理會，先前我以為他是地府里的鬼王，或是黑山成精的大妖王，可現在，我回過頭來推測，先前的想法或許有誤……”
“當初境界不夠，以如今的眼光來看，他有很大可能是跟道兄這蒼龜玄蛇一般的存在！”
張三豐目光一凝：“你是說……先天神圣？！”
洪康回憶道：“在見到蒼龜玄蛇之時，我察覺到黑山老妖當初的巖石巨人分身與其有著某些相似之處，就算不是地府孕育出來的先天神圣，也是有著相似特質的存在！”
“甚至………”
洪康眼中精光一閃。
“我都懷疑“黑山老妖”這個稱號到底怎么來的？”
“是他自己宣傳出來的？還是別人對其的稱呼？”
張三豐饒有興致：“道友怎會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洪康道：“冥冥之中，靈光一現。”
張三豐眼目微微虛瞇：“冥冥之中……貧道對這個“冥冥中”就很有興趣。”
他仰首望天，目光仿佛穿透了九天云霄。
“也不知道這世間是否真有有一種力量，在運行著天地萬物，又或者……天道是否有靈？世界是否有情？”
“貧道現在知曉世界非是唯一，而是如佛經里所說，仿佛恒河沙數，不可計量，但這世界之外又是什么光景呢？！”
洪康和龐青羊亦是望天，仿佛要看透天之盡頭。
“不如，我們去探一探這天際？！”洪康驀地提議道，“看一看天外天的不同。”
“嗯？！”
張三豐一怔，而后喜道：“妙哉！妙哉！”
“道友之言，或可解屈子之天問。”
龐青羊喃喃道：“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圜則九重，孰營度之？九天之際，安放安屬？……”
洪康淺抿一口，杯子往桌上一放：“如此，那便走吧！”
三人頓時踩著風兒，扶搖直上。
青幽的天幕下，瑩白的月輝中，三道身影仿佛游戲于天穹的仙人。
攜清風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
很快，三人便騰空七萬丈，到了白云之上。
張三豐有些感嘆，道：“以往，行于此處，便以為是九天之上，卻從沒想過窮極天際去瞧瞧……”
洪康澹定道：“這只是一個認知誤區、思維盲點罷了！”
“以道兄的道行，非不能也，是不為也。”
“繼續吧！”
三人再次沖天而起，呼吸間便是升空兩千丈。
不是不能夠更快，而是為了防止有什么異常。
隨著越來越高，各種不良氣象開始出現，空氣并沒有變得稀薄，反而多了清罡之氣，有雷弧擊穿大氣，天地元氣奔涌呼嘯，比起地面更加的狂躁……
四周空氣之中，彌漫著刺目的異光，在這高到一定程度的天空之上，一團團精光不斷的在蠕動，在炸裂。
但在每個人的精神感應中，呈現的卻是不同的景象。
張三豐感應到了陰陽二氣互相碰撞，衍生兩儀四象、八卦萬方。
洪康則是聽到了悶雷滾滾隆隆，每一聲悶響，都震懾天地，威震邪魔，帶著一股無窮的審判力量；
他還看到了虛空潮汐，重重疊疊，比他見過最廣袤的海洋還要磅礴浩瀚，整個天地之間，仿佛都是雷霆的意念，也是空間的意念……
漸漸地，在洪康感應里，雷霆和空間仿佛發生了奇妙的結合，每一次雷鳴轟響，都有一方小空間隨生隨滅，其中的虛空氣機波動，讓洪康對空間和雷霆的感悟更進一步！
“這就是機緣啊！”
嗚呼，天蒼蒼而高也，天外復何之？
《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