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都督府。
大唐這兩年天氣不對勁，草原這兩年也是如此。以往，突厥強大的時候，他們天氣不好的時候還敢南下劫掠。但是自突厥被唐軍消滅以后，剩下的草原人，少有人敢南下去找唐人的麻煩。
薛延陀、回鶻、同羅等部，現在只敢窩里斗。總結而言便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水。
不過嘛，這也是有個度的。誰也不敢瞎幾把亂搞，因為唐朝還有軍隊在草原呢。
現在唐軍在草原什么地位呢？
相當于草原各部落的大法官，誰委屈了，就去找唐朝爸爸做主。而唐朝軍隊也樂得給這些草原部落作主，原因有兩個。其一是為了維持草原的平衡，其二則是幾個都督府的士兵要斬首立功。
比如，前段時間薛延陀準備吞并一個小部落，然后被呼延都督府的大都督秦瓊得知消息。
隨后，他率領千余騎，直接殺進薛延陀部落，質問夷男是不是要造反。
夷男當然不敢造反，只能忍氣吞聲，放人。
現在的草原部落，全部聯合起來都不夠唐騎打的，何況單個部落。
薛延陀也好，回鶻也好，面對唐軍，只能低頭認錯喊爸爸。
不喊？
那就是給唐軍借口殺人。
現在的草原首領，再也不覺得唐朝皇帝是什么只要面子的皇帝，自突厥滅亡后，都督府這邊暗地里干的奴隸貿易，他們都有察覺。若是給唐朝皇帝借口，想也不用想，唐軍肯定會再度殺人搶人。
有的時候，草原各部首領覺得，唐朝皇帝抓奴隸的貪婪摸樣，真特娘的像頡利。
沒辦法，誰讓唐軍現在流弊呢。
那清一色的銀色板甲騎軍呼嘯往來，往往伴隨著血淋淋的頭顱翻飛。
唐騎，恐怖如斯。
“駕！”
三百余唐騎，護送著一支商隊，來到草原腹地。
護衛長姓張，名叫麻子，弟兄們都稱呼他張麻子。他曾是綿谷城門將，因為李孝常謀反的時候，他投降朝廷，打開綿谷城門，立有功勛。
后來，隨著唐軍討伐突厥，又立戰功，累升郎將，現在定襄都督府為將。
“潤公，這一趟又得賺不少吧。”張麻子笑嘻嘻的對萬宣道說。
潤國公萬宣道，因跟隨定襄都督府大都督段志玄屢立戰功，現在已是定襄都督府長史，再加上他是皇帝親舅舅的關系，在定襄都督府乃至草原，都是一大批人跪舔的對象。
便是定襄大都督段志玄都對他禮遇有加。
沒辦法，萬宣道后臺太硬了。作為萬太后唯一的親弟弟，皇帝唯一的親娘舅，簡直是蝎子粑粑獨一份，誰也不敢招惹。
“怎么，你有興趣？”萬宣道放緩馬速，目光越過丘陵，看見不遠處的突厥余孽聚居地。
張麻子趕忙擺手，“豈敢豈敢，我就是問問，問問。”
“哈哈，你若有興趣，可以直言，分你一份便是。”萬宣道毫不在意。
錢，他是真不缺。
朝廷代銷商那么多，他永遠不會落于人后。別人有的，他是肯定有。
張麻子道：“潤公慷慨，末將多謝了。只是，末將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潤公考慮一二。”
“說來聽聽。”
“我沒讀過書，只會殺人，弟兄們叫我麻子麻子的，聽著雖然習慣，但總覺得不討喜。潤公博覽群書，不知可否賞臉，給末將取個表字？”
他是個有點小聰明的人，知道萬宣道的身份，如果萬宣道愿意給他取個表字，那以后他也算是和萬宣道搭上一條線了。
萬宣道撇他一眼，言道：“表字啊。”
“是是。”
其實，張麻子的表字還真不好取，而萬宣道自己也沒有張麻子說的那樣博覽群書，他頂多算是大唐知識分子。
考慮一會兒，萬宣道說道：“牧之如何？”
“牧之？”張麻子撓撓頭，其實也撓不到頭，因為他穿著板甲，帶著面罩，只能碰到鐵甲。
“有什么寓意嗎？”
萬宣道笑著到：“古有州牧，治理一方。”
聞言，張麻子眼睛一亮，“好，這個名字好，多謝潤公！”
說話間，他們已經接近突厥聚集地。
這里的突厥，奉執失思力為主，是曾經的突厥殘余族人。他們可能不認識自己爹是誰，但是一定認識唐朝爸爸的旗幟。
遠遠的，看見銀甲閃爍的唐騎縱馬而來，再一瞅那熟悉又畏懼的唐旗，立馬知曉來人身份。
待的萬宣道至近前，執失思力得到手下稟報，已經出來相迎。
“潤公，好久不見了。”執失思力臉上堆著滿滿的笑意，就差沒喊爸爸了。
沒辦法，他這一支突厥部落，面對薛延陀和回鶻，并不占優，若是沒有唐軍在背后支持他，他根本堅持不了。
所以，爸爸家來人了，再小的官，那也是小爸爸，必須得乖乖的侍奉著。
何況，這次來的還是定襄都督府長史。
“可汗有禮。”萬宣道輕輕拱手。
執失思力趕忙側著身子避開，笑著道：“潤公切莫如此，你我親如兄弟，你為兄，我為弟，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
見狀，萬宣道見怪不怪也沒有說什么。回想昔年突厥的囂張，再看今日突厥之卑微。
對此，他只想說一句；皇帝陛下說的太對了，對付畜生，一定要打到他臣服。
萬宣道說道：“這一次，我給你帶來了好東西，你一定會喜歡。”
“白糖？”
“香皂？”
“絲綢？”
執失思力猜測。
“都有。”萬宣道笑瞇瞇道：“當然，這新貨，是比這幾樣，還要讓你喜歡的寶貝。”
“哦，那小弟可就拭目以待了。”
萬宣道拍拍手，一名護衛取來一份貨物。
執失思力好奇的瞧著，他也期待，什么東西，能比白糖和香皂等物更稀罕。
萬宣道緩緩打開包裹，露出里面的灰色毛衣。
他看著執失思力，說道：“這可是御寒的寶貝，你穿上試試看。”
執失思力從萬宣道手中接過毛衣，捏著那厚度，心里面不禁泛起波瀾。
這衣裳，好棒。
可是，穿的時候，他犯難了。因為，這毛衣居然是套頭穿的。
在萬宣道講解下，執失思力將厚實的羊毛衣穿上。
那厚度！
那貼身度！
立即就讓執失思力兩眼放光。
這要是多穿幾層，不比腥臊的羊皮舒服？
“潤公，此物吾甚喜之！”
草原有多冷，不必細說，每到冬天，他們的族人，非得把自己裹成粽子不可。
但，若是有了著貼身的羊毛衣......
畫面太美，執失思力一時間神游天外。
萬宣道也不著急，他等執失思力體會完了，然后再開始講價。
羊毛衣在他看來粗糙的很，穿著很不舒服，但是對于突厥這等野人部落來說，那就是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