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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紅十字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十九世紀就醫指南

  從普魯士騎兵連追擊他們開始,就注定了接下去的撤離行動不可能安全。

  馬車的速度沒辦法和這些騎兵相提并論,能走的只有北面的樹林。而對于普魯士軍隊而言,只要第六軍被包圍,周圍樹林早晚要成為掃蕩目標,所以卡維護衛隊的逃跑路線早就已經進了對方的地盤,被鎖死了。

  在戰場上隨時隨地都需要面對兩難境地,阿雷斯塔的決定注定了要作出犧牲,手無寸鐵的卡維只能聽從命令。

  跟著護衛隊一起強拼是不可能的。

  隊伍本來就缺少武器,卡維更是連槍都沒摸過,留著也是累贅。況且護衛隊本身的職責就是保護他的安全,卡維活著全隊才能受賞,卡維如果出事,整個護衛隊都要受罰,沒人能幸免。

  這時候卡維選擇聽話乖乖撤離,不僅能保下自己的命,也是在為護衛隊這些士兵著想。

  當然,阿雷斯塔的決定并不算理性,誰走誰留本來就不是隨便指派的。

  單從能力角度來看,將指揮和判斷能力都不錯的隊長留在卡維身邊才是最好的選擇。但為了能讓留下的人徹底死心,也為了加大阻擊的力度給卡維逃跑的時間,他需要留下。

  就連卡維都能看出他的心思,那些和他一起的士兵自然也能看出來。

  就在阿雷斯塔下決定后的2分鐘里,隊員們給他做了大量思想工作,同時還強制性地扒下了他的軍裝和一位士兵做了互換。最后為了讓他能放心,他們還紛紛以各自所在的部隊番號起誓:

  “我來自第五龍騎兵團,在死之前絕不會后退半步!”

  “我來自第二軍16來福槍步兵團,在死之前絕不會后退半步!”

  “我來自第七軍22獵兵團,在死之前絕不會.”

  樹林中遍布了草地和松軟的泥土,那么多人快步走過必然會留下腳印。

  時間分秒必爭,隊伍走得急根本沒空處理這些痕跡,只能寄希望于留守的士兵能多阻擋一會兒,普魯士士兵的追擊也能到此結束。

  卡維不知道這塊臨時陣地最后的結局如何,他只知道在自己離開沒多久身后就響起了槍聲。越深入樹林,槍聲就變得越清淡,那些士兵確實在遵守自己的誓言,好好阻擊敵人的進攻。

  直到他們聽到了火炮炮彈炸裂的聲音。

  “這一支小小的連隊竟然還帶著騎炮?”阿雷斯塔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身后,然后繼續帶著隊伍向前飛奔,“我們的騎兵隊伍一個團也只配備了23門騎炮,普魯士人的裝備也太豪華了。”

  “有火炮的話,剛才的陣地堅持不了太久啊。”身邊的士兵咕噥道。

  “給我地圖!”

  昨天夜里,阿雷斯塔帶著幾名隊員在周圍逛了一圈,還和第六軍的哨兵去遠處做了偵查。手里的地圖就是當時讓隊員畫下的,雖然圖標和線條都很簡單,但至少記下了一些重要地標。

  “這個方向往前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一個小村莊。”阿雷斯塔指著前方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至少接下去幾天的補給能跟上。”

  “村莊再往北應該有一條小路出去。”

  “路總是有的,但不是每條路都能走”阿雷斯塔考慮了很多情況,護衛士兵一下子減半,他也必須得謹慎些才行,“等到了村莊之后再考慮接下去的事兒吧。”

  “村莊里還有人么?”

  “不清楚,晚上過來的時候連個燈光都沒有,時間有限,我們就只在外圍看了兩眼也沒進去。”

  “仗打了那么多天,說不定早逃走了吧。”

  “難說,之前的加布倫茨就還有人留在那兒。”

  “我記得樹林和村莊之間還有一大片麥地,沒有任何遮擋掩護,直線距離估計超過了300米。”阿雷斯塔對周圍的士兵和醫生們說道,“等到了之后估計得停一停,我們先做好周圍的偵查工作再往前走。”

  偵查除了防止樹林里還有其他普魯士獵兵外,也是給醫生護士們一個休息的機會。

  麥子地地形開闊,三面是樹林,如果有敵人能輕易發現他們,所以這塊區域需要全速通過。

  但從剛才的高地一路向西北方全速前進一個多小時才能見到麥子地,布滿了小石塊的崎嶇泥地能輕易耗干一位普通人的體力。像卡維、伊格納茨這種缺乏訓練的普通醫護,根本沒可能像護衛隊那樣快速通過那里。

  事實上,阿雷斯塔還是高估了這些醫生,體能難以為繼的情況很快就出現了。

  全速沖刺很快就變成了慢跑,并且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里逐漸改為了步行。原定穿過樹林所需要的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被拉長到了兩個半小時,包括卡維在內所有醫生都累壞了。

  但護衛隊也不是沒有好消息,至少后方和周邊都沒有出現敵人的蹤影。

  等太陽漸漸升高,時間來到接近正午的時候,阿雷斯塔讓所有人脫下軍裝,然后在徐徐的秋風下帶著一行30余人快速通過了麥田。

  在進入村莊后他們才發現,這里與其說這里是村莊,其實更像一個小城鎮。建筑是典型的中歐風格,街道兩旁都能看到這種磚石和木頭混合搭建的房子。

  城鎮占地面積不大卻五臟俱全,不僅有教堂、工場和作坊,還有學校、醫院和圖書館。周圍則是像剛才那樣的農田、牧場和果園,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小鎮里的人都跑光了。

  阿雷斯塔將剩余的護衛士兵分成三組。

  一組他帶頭,保護卡維醫療隊的安全,一組守在剛才進鎮的路口,另一組則走在最前探路。他們的主要目的還是在于兩點,一是為隊伍收集食物和水,二是為了交通工具。

  穿過城鎮再往前就是開闊地,失去了樹林的視野屏障。

  沒了屏障也就失去了緩慢行走的機會,想要徹底避開戰斗,護衛隊必須靠馬車給自己提速。

  “奈特,你帶一組去牧場看看有沒有馬匹。”

  “好。”

  “我們先去教堂,然后分頭尋找食物和水井。”阿雷斯塔抬頭看了眼太陽,“速度一定要快,我希望半小時后就能離開這個地方。”

  “知道了!”

  醫療隊被安置在了城鎮中唯一一座教堂里,轉移撤離了一上午,他們的兩條腿都酸脹得厲害,總算能在這里好好休息一陣子。阿雷斯塔似乎還是不放心,留下自己和一位士兵保護他們的安全。

  “隊長,都到城鎮了,真沒必要一直留在這里。”卡維躺在長條凳上說道,“我又不是犯人。”

  “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難道這兒還有普魯士人不成?”

  卡維的聲音在教堂內回蕩,語氣中似乎有了些許不滿。阿雷斯塔懂他的意思,笑著說道:“保護你的安全是我的職責,也是我接到的命令。從維也納我就一路跟著你,在回到維也納之前不會有改變。”

  “你是怕我一個人跑掉么?”

  “.那倒不至于。”

  卡維嘆了口氣:“如果只是為了保證我的安全,在加布倫茨遭到攻擊的時候就沒必要這么跑。三年前剛結束日內瓦會議,普魯士人還不至于公然違反公約虐殺重傷士兵和外科醫生。”

  “卡維醫生還是太天真了,槍炮無情啊。”

  “槍炮確實無情,但我記得加布倫茨手術室上方有醒目的紅十字標志。”卡維辯說道,“只要有紅十字標志的建筑都就不會遭到普魯士人的攻擊,那間手術室在離開我的視線之前一直完好無損。”

  “那只是運氣好而已,我不可能拿你的生命去賭。”

  卡維和護衛隊之間的關系只剩下了一張窗戶紙,明眼人都能看出蹊蹺,但阿雷斯塔還是不愿意把它捅破:“而且就算躲過了炮彈,也沒人能保證俘虜的安全。一旦讓你成為敵方的俘虜,我們這些人回維也納后可能都得上軍事法庭。”

  這時坐在卡維身邊的伊格納茨還是站出來打起了圓場:“還是節省點力氣好好休息吧,接下去還得跑很長一段路才能回奧爾米茨呢。”

  其實之前卡維就和阿雷斯塔討論過這件事,兩人都心照不宣。

  要不是出現了剛才高地上那一幕,他說不定在戰爭結束之前都不會再去提它。但現在到了這個地步,于公于私,卡維都覺得整個撤離計劃都是在為護衛隊的任務服務,對自己并沒有好處。

  護衛隊已經折損了一半士兵,到頭來也只是換到了片刻安寧罷了。

  日內瓦公約并不普及,奧地利更是保守,所以沒有給醫護配上帶有紅十字標記的軍服。在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里,卡維都失去了“紅十字”的庇護,很有可能死在敵人的槍口下。

  “其實就算沒有紅十字,對方也不會對醫生和傷兵怎么樣。”伊格納茨經歷過戰爭,很清楚醫院在交戰雙方心目中的位置,“法奧戰爭中還沒有紅十字標志,雙方在奪下過對方的臨時救護所時,也沒有傷害醫生和傷兵。”

  “還是有許多誤傷的。”

  “就是因為有誤傷,所以才有了紅十字標志。”

  “我不是制作紅十字標志的工人,我只是在執行命令,那些抵擋住敵人腳步的士兵們也在執行命令。”阿雷斯塔辯解道,“這畢竟是國王弗朗茨下的命令,沒人可以違抗。”

  卡維看著這位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半個多月的隊長,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他一方面很感激這些士兵,一直在盡力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但同時他也覺得自己失去了最基本的自由,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或許他們并沒有監視自己的意思,可那些視線還是存在的。它們無時無刻地在自己身上游移,就像在遛狗時防止狗離開自己的視線一樣,讓他很不舒服。

  可就算兩人吵到了這步田地,阿雷斯塔也只是讓隨行士兵去教堂門口等候,自己依然沒有離開。

  卡維見狀也懶得再和他爭論,轉而和伊格納茨討論軍醫院成為攻擊目標時的處理方案。其中就包括了醫護的紅十字袖章,醫院的紅十字旗幟,傷兵的床褥最好也有紅十字標記。

  “一旦被圍攻,醫院重傷兵沒有轉移的必要。成為俘虜說不定還能活,可要是上了那種牛車,基本是活不下去的。”

  “直接主動把重傷兵留給對方?”

  “對。”

  “這好像有一定的道理。”

  “我覺得有必要寫進轉運章程中,像加布倫茨那樣的轉運方式實在太折磨人了”

  教堂內兩位頂尖外科主刀醫生在給軍醫手冊制定全新的規則,而在教堂外,護衛士兵則成了真正的進城掃蕩隊伍。

  他們要比普通士兵更團結,比起那些進城就知道搶奪放縱的士兵,他們更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容易保存的面包和干肉條才是最寶貴的東西,接下去是奶酪和根莖類蔬菜,其次才是綠葉菜和煮熟的食物殘羹。水源方面還是以民居中留下的少量葡萄酒為優,接下去才是不夠安全的井水和溪水。

  至于那些錢幣,在戰場上就是增加身體負擔的累贅。

  在分散行動后沒多久,護衛隊士兵就發現了問題。

  民房里沒有酒,但中央水井里的井水管夠,很快就讓所有人都喝了個痛快。除此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東西了,食物更是一點都沒留下。搜刮了一遍后他們只找到兩塊面包和半塊肉條,里面還有半截發了霉,根本下不了口。

  “只能說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還有水。”阿雷斯塔看了眼“戰利品”,問道,“有馬么?”

  “只看到了兩輛運貨車,舊是舊了點,但車輪車軸還能用。”

  “沒有馬?”

  奈特搖搖頭:“牧場都是空的,別說馬了連頭老牛都沒有。”

  “周圍有沒有發現敵人?”

  “沒有。”

  阿雷斯塔又看了眼太陽,簡單計算了時間:“離開那塊陣地已經三個多小時了,雖然被追上的可能性不高,我們還是要保持警”

  誰知,這句話還沒說完,遠處就聽到了一串清脆的腳步聲,是軍靴鞋底敲擊石塊地面的聲音。

  來人正是一直守在入口處的哨兵,阿雷斯塔見了馬上心中一沉:“怎么了?”

  “普魯士普魯士人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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