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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創造力才是外科醫生的上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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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年間的急診外科的手術方式還是類似開盲盒,影像學能輔助的工作非常少。手術緊張刺激,但對醫患雙方而言都充滿了各種風險和抉擇。

  但隨著現代醫學器械的發展,影像學在診斷上所占的比重越來越高,循證醫學也靠著大量樣本數據將醫療手段正規化,在什么情況下做什么處理已經有了明確的規定。

  這無疑增加了患者的存活率,但也漸漸失去了原先開盲盒的樂趣。

  當然,卡維做外科醫生并非是為了這種樂趣,對他而言,盲盒就是生活工作中的某種小驚喜,定位和菜肴中辛辣刺激的左料類似。

  突然少了它剛開始肯定會不適應,但只要時間跨度一被拉長就會慢慢習慣。相反的,如果在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后,它又突然冒了出來,原本嘗慣了平澹口味的味蕾就會為這種滋味歡呼雀躍。

  卡維現在大概就是這種奇妙的狀態,比之前給費爾南做腹腔手術還要刺激。

  在完成配血以及穩住了生命體征之后,他左手持鑷右手持剪,開始小心地剪開了血管表面的膜結構,向著剛才縫合的血管探查。

  “燈光再靠近一點。”

  普通的腹腔手術因為術野打開得夠大,手術區域在腹膜內,手術室里十幾根放一塊兒的燭臺吊燈能勉強保持光源的供給。

  現在手術區域在腸子下更深的腹膜后方,髂總動脈又在盆腔,能打開的切口有限,所以這種可上下移動的燭臺光源就有點不夠用了。

  卡維沒能力發明電燈,就算真有電燈,在這樣的野戰醫院里也很難做到安全地架設發電機和電線,很有可能發生觸電事故。

  他能想到的只有這個辦法:“去找手提油燈,然后再拿一塊鏡子過來。”

  油燈的燈光經過反射進入了術野,卡維的心算是涼了半截。

  腹主動脈分出右髂總動脈后再分出右髂內動脈和右髂外動脈,就在右髂內、髂外動脈交匯處,血管后壁出現了離斷。血管內膜外露、破碎,原本設想的簡單修復縫合已經不可能,唯一正確的處理方式是做好局部血管切除,然后將兩側斷端做對端吻合。

  對卡維而言,普通血管離斷只要保證生命體征,處理起來并不難。真正難的是損毀距離的把控,因為縫合之后要保證血管的連續性,縫合對接之前需要切掉沒用的組織。

  卡維有些頭疼,抉擇再次出現在他眼前,到底是放棄縫合做截肢,還是選擇給自己上難度,嘗試保住他的右腿。

  “破碎距離超過了1cm,倒是和我之前的判斷一致。”很少有人能聽出這句話的弦外音,所以還需要卡維做進一步的說明,“這段血管破損嚴重,必須切除,然后再吻合......”

認識十年的老書友給我推薦的追書app,換源app!真特么好用,開車、睡前都靠這個朗讀聽書打發時間,這里可以下載  話突然停在了這里,無聲的提問跟著他的視線開始掃向臺上的三位醫生。

  貝格特經驗不足,說了個很模棱兩可的話:“吻合很有難度,縫合時縫合線向內會不會產生血管狹窄。”

  “這是縫合時才需要考慮的。”卡維看向達米爾岡,“你覺得呢?”

  “血管破裂口太大了,需要截取一大段破裂血管,最后的吻合......”達米爾岡似乎想到了這一層,但卻沒辦法用語言表述出來。

  赫曼見他如此,便補充道:“血管長度不夠?”

  “終于說對了。”卡維再次測量了破裂口長度,說道,“距離太長,切掉之后,縫合張力太高。不過血管本來就有彈性,稍許延長也沒太大的問題,一切都要做了之后才知道。”

  卡維的抉擇只猶豫了片刻,馬上給了答桉:“先縫合試試。”

  如果是現代外科,倒是可以做異體血管和人工血管來替補。當然這種選擇也是有麻煩和風險的,首先急診未必會有,就算真有了,做了異體或人工血管嫁接,最后會讓病人一輩子吃上免疫抑制劑。

  如此大環境下,免疫抑制劑可能不應該是首選。所以不論在什么年代,卡維看似有兩條路走,但都得選直接縫合。

  好在破裂血管的長度并沒有超出無法縫合的界限,1cm的長度,加上傷員身體素質還行,靠血管彈性做縫合應該沒大問題。

  “兩把血管鉗,血管縫合絲線,準備吻合。”

  “準備好了,卡維醫生。”

  卡維向下慢慢分離兩側正常區域的血管,給它們扣上血管鉗,鎖死血液流動。這時他才看清了血管全貌:子彈射碎了嵴椎骨,骨骼碎片和子彈傷到骨頭前側的髂血管。血管壁很脆弱,后壁完全損壞,沒有修復的可能。

  至于子彈應該射進了腹腔,但具體到了哪里沒人知道。現在血管損傷優先級更高,對損壞區域進行分析后,卡維知道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他不是第一次在無準備的情況下做盆腔血管切除吻合手術,外科急診經常會碰到這樣的傷員。急診的操作比擇期更直接,在介入配合下盡快止血和恢復血供才能達到保肢效果。

  經驗上沒問題,可他依然倍感壓力。

  和當初配合默契的急診外科團隊不同,卡維現在手里都是普通牌,甚至未經凋琢的年輕人。他這么做此更像孤軍深入,毫無補給的先鋒部隊,如果吻合失敗,對自己的威望也是一種打擊。

  “阿莫爾,我阻斷血管了,給我計算時間,然后保證他的生命體征。”

  “恩。”

  “赫曼幫我扶好這兩把無損傷鉗,達米爾岡不斷往血管斷端處滴入枸櫞酸鈉,保證創面沒有凝血足夠清晰。”卡維向兩人給出了任務,立刻就得到了他們的回應。

  “好的。”

  “好的。”

  血管吻合本身就是個唯手熟爾的工作,需要注意很多細節,但在外人眼里,似乎和縫合其他組織沒多大區別。卡維眼前就是一個無聲的戰場,沒有手術放大鏡,卡維只能貓著腰盡量靠近創面來分清血管內膜的層次。

  無聲的操作下,一針又一針,血管斷端終于吻合成功。

  “血管縫合結束。”卡維看著有些緊繃的血管和縫合線張力,還算滿意,“接下去,赫曼,你慢慢把這兩把止血鉗輕輕地向中間對攏,不要讓鉗齒貼合的血管壁牽拉到縫合處,盡量減少張力。”

“好的。”赫曼答應了一句,兩手捏住止血鉗的卡扣  “開始吧。”

  這本來是個收尾的操作,雖然精細,但并不算難,在卡維的認知里赫曼應該是能勝任的。但他不知道是沒有花大篇幅去強調“輕輕對攏”的含義,還是赫曼的手勁本來就大,他的“輕輕”和卡維的“輕輕”在力道上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就在赫曼松開止血鉗的一刻,卡維心中各種預演方案中都未出現的一幕發生了。

  他右手止血鉗的鉗齒和血管壁有黏連,但沒有受到他的重視,沒等卡維出手阻止,剛縫合上的血管就突然讓他全程拉斷。瞬間數百ml的鮮血從腹主動脈斷端處噴射而出,嚇了所有人一大跳,也包括卡維。

  這時,所有人的震驚中,只有卡維反應最快,靠著本能用手指捏住血管斷裂處,迅速夾上一把止血鉗。其次就是達米爾岡,緊跟著卡維做起了抽吸腹腔血液的工作。

  就算貝格特也準備好了輸血吊瓶和止血紗布,第一時間幫到了忙。

  “你怎么回事?”卡維有些氣憤,“跟了我半年了,這個操作都做不好?不知道松開止血鉗的時候動作一定要輕柔?”

  “我知道,只不過心里一松懈就......”

  “換人,達米爾岡做一助,貝格特做二助,你去準備輸血。”卡維回頭看了眼阿莫爾,“怎么樣?”

  隨著這下的大出血,血壓再次應聲而落:“86/49,心率117,我已經在弄了,給我點時間。”

  “恩。”

  能第一時間止住出血,同時穩住血壓,對卡維來說算是個好消息。可這并不意味著沒有壞消息,最要命的救贖剛才血管吻合處出現撕裂,原本1cm左右的缺損,現在擴大到了3.8cm。

  缺損距離足足翻了兩番,就算卡維再強,也不可能再把兩側血管連接起來。

  現在再罵赫曼也沒用,降為三助就已經是不小的懲罰了,現在關鍵還是在于如何保肢。

  卡維的大腦正在高速運轉,好幾種可能性和方案浮現在了腦海里。

  首先能做的就是盡快止損,切掉右下肢,保住傷員的性命。但這與卡維的初衷背離,這時候放棄不符合他的手術風格。

  現在能做的異體和人工血管移植都不可能實現,難道用自體血管?

  可這是右髂總動脈,血管粗壯,能取的靜脈半徑根本不適合做這里的移植。

  怎么辦?

  卡維看著逐漸清晰的手術術野忽然想到了什么,除開這些常規處理手段,或許還有別的辦法......

  “來,給我手術刀。”

  “手術刀?”

  奇怪的命令讓器械護士有些不知所措,但本能還是讓她給卡維遞了刀子。

  “為了吻合這根血管,我們現在擴大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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