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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絕對的忠誠和無比的責任感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十九世紀就醫指南

1866年9月28日晚,9點,小雨西里西亞的最南端,格蘭塞尼城,現普魯士第二集團軍指揮部駐扎地  自從前鋒部隊和奧地利軍隊短暫接觸后,兩軍便在北線互相拉扯,最后在邊境線上僵持了下來。但這種僵持只是指揮官們看到的戰果,對于普通士兵,戰斗從沒有停止,前線的零星槍炮聲就能左右他們的性命。

  在外人眼里,普魯士的整體外科水平和奧地利一樣,屬于歐洲準一線,比東邊的俄國略好,要比英法差上一些。

  其實這種好壞完全是體感上的,并沒有人做過詳細統計。

  在外科理念上,普魯士也是走得傳統歐洲路線,瘴氣論、頻繁截肢主導著外科醫生的思維。因為各種技術難題,腹腔手術幾乎沒有存在的空間。

  手術環境惡劣,能在經歷戰場蹂躪、外科手術臺和長期病房生活之后,成功存活下來的傷兵,比例不足30,都是人們所說的真正幸運兒。

  格蘭塞尼中心醫院就和奧軍要塞醫院一樣,由普通院區改建而來,是普魯士第二集團軍的后方醫院。

  前線戰事一開,這里也難以幸免,源源不斷的傷兵被運送馬車移交來了這里。可惜這家中心醫院規模并不大,病房雖剛經歷擴建,可也只是把原本500個床位加到700,戰爭當天就被傷兵擠滿了。

  這其實不能太過責怪軍醫處。

  因為在普魯士總參謀老毛奇的原定計劃中,北線的第二集團軍并不會率先出動,這支炮兵部隊的深入和奧第三軍的相遇純屬偶然。戰略與現實之間的脫節,滋長了松懈情緒,大大拖延了軍醫院的準備工作。

  就在兩天前,這些所謂的病房只是醫院周邊一間間普通的房子而已。被軍醫處收歸軍用之后除了大致清掃一下,把可以找到醫療物品聚集在一起之外,病房內沒有任何應急救治的能力。

  床鋪只是簡單的木板稻草,更多的傷兵只能睡在地上,或者在墻角找個位置休息。整個病房找不到一位醫生,有的只是態度惡劣的所謂“醫療人員”。

  如果親身經歷過,或許也可以把這種態度稱之為“冷漠”甚至是“麻木不仁”。

  前線的戰斗普魯士并不占優,受傷和撤退也帶來了一些士氣上的問題。這時再把那些浴血奮戰的普魯士士兵送進這家冰冷的醫院,后果可想而知。

  除了傷兵心理上的麻煩以外,幾乎所有軍醫院都會有一個更為突出的問題,環境毫無舒適度可言。

  作為第二集團軍條件最“優握”的中心醫院,原定700張床位配備有50名看護。但當傷兵涌入之后,700張床位變成了三天累及超過2000多名的傷員,而看護的數量卻不會再變。

  傷員沒有床位,到處都擠滿了人。

  每個房間有大門,也有碩大的煙囪,但窗戶卻很小。因為瘴氣論存在的緣故,地點又在冬季普遍干冷的格蘭塞尼,在房子建設初期就沒有想過通風透氣的問題。

  為了清洗傷口,房間里還擺滿了各種大桶和浴盆,里面是瘆人的血水,一些奇奇怪怪的不知名組織被洗脫下來漂浮在水面上,看著讓人作嘔。

  這在戰爭開始的頭一天還算好,至少人多能保暖,士兵們也能熬得住。可緊接著的兩天,傷員越來越多,房間里的臭味也越積越濃烈。

  當一個醫院連最基本的病床和臨床護理都難以做好的時候,可想而知他們的醫療救治工作有多么亂來。

  奧地利前裝線膛槍沒有普魯士步兵手中擊發槍的射速,但只需一顆,其威力就足以擊碎他們的肌肉和內臟。

外科仍然延續了以往的治療原則,對許多槍傷都沒有辦法,盲目取彈反而會加重傷勢,唯一能做的就是包扎好傷口,止住出血,然后等  有些運氣不錯的士兵會帶著這顆子彈活下去,運氣差些的斷了血供只有等待截肢,而更多的士兵連截肢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外科醫生有限,他們只能等傷口慢慢感染潰爛。

  那些在醫學院里學滿了本碩博的內科醫生,對這些扎眼的外科傷口也沒有辦法。但他們至少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想盡手段去除房間內的異味,讓士兵們過得好受些。

  從27日早晨開始,每天都會有人在醫院病房的角落里燃燒杉木,希望通過揚起的煙塵來阻隔瘴氣,去除腐爛的氣味,防止傷口進一步潰爛。

  做法滑稽可笑,可惜傷員們實在笑不出來。

  不出意外的,27日下午,戰斗第一天送來的傷員開始發燒。被隨意包扎的傷口也開始出現潰爛的跡象,醫生只能選擇用冷水來澆灌他們滾燙的身體,可惜并沒有什么用處。

  這可不是能隨便使用的療法,因為水源準備不足,許多士兵根本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

  當晚病房里就能聽到一些高燒下的胡言亂語,第二天一早抬尸工開始工作。他們被分成兩組,一組在士兵的監督下在醫院周圍挖坑,另一組則在病房間游蕩,物色那些還沒有被發現的死尸。

  死亡開始在格蘭塞尼中心醫院蔓延。

  與戰場上普魯士占盡了武器優勢不同,在醫療后勤上,奧地利的奧爾米茨要塞醫院要好上太多了。經過四個月的調教和物資儲備,這里的外科團隊早已經走在了歐洲最前列。

  手術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截肢,靠著清創和消毒,盡量保肢成為了這里的主流,讓傷兵“康復”替代了單純的“接納”,將那些受傷后的士兵重新派去前線才是軍醫院存在最主要的目的。

  手術成功率超過了六成,死亡率只有35.4,如此漂亮的數據肯定會讓許多同行大呼作假。

  而這還是在要塞醫院院長卡維·海因斯不在場時所留下的成績。

  陰雨天氣在28日下午開始影響到奧爾米茨,與北方下來的冷空氣合流之后,氣溫從白天的18攝氏度驟降了15度。

  此時醫院門口的衛兵已經穿上了厚軍裝,進出門口的護士和助手們卻仍然穿著單薄的外衣。從門內通明的燈火不難看出醫院的忙碌,他們嘴邊哈著熱氣,不停交接著病人的訊息,根本顧不上天氣變化給自己帶來的影響。

  寬大的街道上,兩排車輪緊跟著剛踩過的數個馬蹄印,快速碾開路上的積水,濺起帶著路邊燈火色彩的水花,一路飛馳進了帝國陸軍要塞總醫院的大門。

  從今天中午接到這車“客人”開始,馬車車夫和他面前的四匹好馬已經連續工作了8個多小時,早已疲憊不堪。但對方的軍令如山,今天要是到不了奧爾米茨,他可能立刻就會失去這份工作。

  看著眼前的醫院,車夫總算松了口氣,拉緊韁繩將車停在了門口。

  這里是整座軍事要塞的中心區域,能走到這兒的絕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馬車,但衛兵按照程序還是上前要求出示證件。車內人也不含湖,直接打開車門,下車后遞去了自己的身份文件。

  衛兵掃了文件兩眼,立刻站定,右手摘下軍帽放于胸前,鞠躬敬禮道:“長官,晚上好。”

  “希爾斯在么?”

  “代理院長應該還在手術臺上。”衛兵回頭看了眼醫院大廳說道。

  “那比爾羅特呢?”

  “中午睡醒之后就一直在工作,現在估計也在手術臺上。”

  下馬車的人臉色凝重,看了眼車內,小聲叫醒了躺在座位上的年輕人:“卡維,要塞醫院到了。”

  “額”卡維身上裹著毯子,開門后涌入的冷氣凍得他一個激靈:“通知希爾斯、比爾羅特他們,帶著所有手術記錄去辦公室,我要開個緊急會議。”

  “他們應該還在手術室。”

  衛兵見他們三人穿著單薄,很快找來了另一位同伴,一起脫下了厚軍裝遞了過去:“長官,外面涼”

  “哦,謝謝,不用了。”卡維打了個哈欠鉆出車廂,謝過車夫后徑直向醫院大廳走去,“我們不是衛兵,只要進醫院就暖和了。”

  得益于四個月的準備期,奧地利修建完了幾條最主要的電報線路。9月27日夜晚,前線戰報就靠著臨時搭好的電報線傳入了維也納霍夫堡皇宮。

  但那時的卡維剛上馬車,沒有消息來源,直到今天上午才在馬車驛站知道了些消息。

  而這些消息更多還是車夫從奧爾米茨要塞帶來的。

  戰爭不是軍醫們能控制的,不管他們愿不愿意接受,普奧的北線戰爭正在逐漸擴大。作為要塞醫院的院長,他必須隨時做好接納更多傷兵的準備。

  自從要塞醫院開始運轉后,傷兵就被源源不斷地送入這里。每間手術室的每日手術量在開戰當天一度超過了150臺,這兩天也都維持在了80臺左右。

  過多手術造成了主刀醫生們的疲勞,而疲勞就會帶來注意力不集中,從而產生手術失誤。

  在現代手術中,技術上的失誤會帶來許多術后問題,但靠著發達的圍手術期治療能力,大多數失誤帶來的后果是可以挽回的。但在19世紀,支持治療幾乎為0,失誤所帶來的后果往往難以避免。

  所以卡維才會強調個人技術上的穩定,因為他們除了個人技術,什么都沒有。

  萬幸的是,要塞醫院的條件不比任何一家醫院差,在卡維的準備下這兒的物資相當充沛。或許在戰爭剛開場時,醫護的應對會有些僵硬,但就和剛剛咬合的齒輪一樣,在經過幾輪配合之后,整所醫院已經展現出為中心了作醫院的價值。

  這兒病房充足,1400個床位排滿之后,希爾斯又立刻按照應急計劃加開了好幾個帳篷,同時也開始聯系要塞周圍可用的空房。

  他不能保證傷兵的性命,但能保證他們一直躺在床上,能保證他們身下有布墊,身上有毛毯,有充足的水分攝入,還有必要的藥品供應。

  當然除此之外,按照卡維當初的要求,醫院內一直保持著充足的空氣流動和必要的清潔工作。

  “這是第一手術室的所有手術記錄,這是第二手術室的”一位助手推來了一輛小車,把一本本記錄本堆積在辦公桌上,“第三第四手術室的還在整理中。”

  “傷員救治情況如何?”

  “敵方的火力非常兇勐,很多傷兵送來時都已經不行了。”年輕的助手不敢把希爾斯寫的報告送上去,直推說道,“幾位主刀醫生都已經盡力了,真的”

  “給我看看。”

  因為一下午的充足睡眠和杯子里冒出的咖啡香氣,卡維現在精力充沛。

  他需要及時了解軍醫院的處理情況,找到問題所在,在下一波傷員送來之前盡量解決掉這些問題:“你別擔心,我還沒有愚蠢到去責怪他們的地步。”

  助手聽了這些話,心里直犯滴咕。

  自從卡維在弗朗茨國王手里拿到了實權之后,整個人就變了。

  不能說他在為人處事上不夠禮貌,也不能說他一個半路男爵沒有貴族該有的優雅風度,只能說卡維在醫學問題上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嚴格,尤其是外科手術。

  就連一直和他共處的尹格納茨都難以理解這種變化,最后只能把它們歸結為對帝國的忠誠和對軍隊士兵的責任感。

  卡維喝了口咖啡,笑著讓助手退了下去,同時安慰道:“放心,我只罵犯了錯的人,你在怕什么?”

  助手很無奈,準備先行離開,誰知剛要走就被他叫了回來:“先等等,我問你,這臺手術是誰做的?上面并沒有主刀的署名,筆跡我也不認識,是助手代筆?”

  卡維把手里第一份記錄丟到了他的面前,傷員名字一欄中赫然寫著“馬切尹·馮·格拉斯”的名字。診斷為左側小腿子彈貫穿傷,手術術式為“傷口止血清創術傷口填塞引流”。

  “這種簡單到甚至都不足以稱之為手術的治療工作,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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