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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迷之狀態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十九世紀就醫指南

  離開院長辦公室后,卡維沒有急著回病房,而是先去了實驗室。尸體感染實驗只是剛開始,接下去緊鑼密鼓進行的還有催產素實驗。

  薩瓦林已經成了實驗室不可或缺的工具人,當然對于他而言,實驗也已經成了工作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這里沒有產科病房各方主任教授間的明爭暗斗,也沒有奧地利“紳士”對塞爾維亞醫生的天然剝削,有的只是那些活蹦亂跳的田鼠。

  雖然臟了些,但依然可愛的田鼠。

  “生了?”

  卡維興奮地推開房門,實驗室里早就被裝點成了田鼠們的樂園,而薩瓦林就坐在中間,手里捧著的正是兩只剛出生的乳鼠:“我在門前就聽到它們的叫聲了。”

  薩瓦林仿佛個寵溺孩子的父親:“是啊,剛生下來,沒想到我來市立總醫院的第一次接生竟然獻給了田鼠。想想那些剛剛為科學事業貢獻出生命的田鼠們,我真的......”

  “有幾只?”卡維及時打斷了他的感動。

  “......額,從前天晚上開始,現在已經是第四胎了,存活30只。”薩瓦林把剛清洗過的“母嬰籠”展示給了卡維看,“快看看這溫馨的一幕。”

  “嗯,好的。”卡維臉上滿是微笑,但他笑的是終于可以進一步做實驗了,“來,將它們隨機分成三組,放在三個籠子里。”

  薩瓦林嗅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分組?分誰的組?它們?”

  “當然,樣本量差不多了,我需要進一步做實驗。”

  卡維可沒有薩瓦林對田鼠們的奇怪感情:“對照組隨機放入8只乳鼠和1只剛生產完的雌鼠,觀察1、2、3組都放入7只乳鼠和1只未受孕過的雌鼠。”

  薩瓦林不知道這么做的意義:“這么分組的意義在哪兒?”

  “我得試試我這支藥的藥效。”卡維從自己新買的藥箱里拿出兩根試管,“未受孕過的雌鼠......就用‘凱西’、‘瑞秋’和‘瑪麗’吧,上次我們特地給她們取了名的。”

  確切來說是卡維先取的名,只是在取名前象征性地詢問了薩瓦林是否同意。薩瓦林原以為這是主人對寵物的一種善意行為,沒想到卻是為了方便好記。

  “她們可是被你取了名字啊。”

  “恩,所以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你怎么能這樣......”

  薩瓦林對它們印象深刻,這是三只非常特別的雌鼠,抓來的時候還不大,就算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成熟。在做隨機分組的時候恰好分進了對照組,而其他幾只幼鼠就沒那么幸運了。

  “卡維,你應該知道把她們和這些孩子們放在一起會發生什么吧。”

  “當然知道。”1

  卡維遞過去了針筒和藥劑:“1組凱西不用注射,直接放進籠子,2組瑞秋腹腔內注射0.5ml,3組瑪麗腹腔內注射1ml。要是還有杰西卡、凱瑟琳、琳達之類的就好了,劑量還能分配得更細些。”

  薩瓦林難以相信卡維竟會如此對待剛生下的田鼠寶寶:“她們需要母親。”

  “不,它們不需要。”卡維冷冰冰地說著接下來的計劃,“你負責記錄三個籠子的情況,主要是三個雌鼠是如何對待乳鼠的,當然也包括三個雌鼠本身的生活情況。”

  “我......我辦不到!”

  “這有什么辦不到的,只是田鼠罷了。”卡維笑著做了個對比,“比起被拳手踩成肉泥,獻身科學可要好得多。”

  “這不一樣,它們才剛出生而已!”

  “你在學校沒做過實驗?沒解剖過動物?”

  卡維見軟的不行就只能來硬的:“收起你悲天憫人的那套東西,它們是在為你們產科第一病房的可憐產婦們做貢獻。你對殺幾只老鼠心懷愧疚,那死在第一病房的那些產婦算什么?這種事兒總需要有人來做,你不做就給我滾蛋,我自己會做。”

  說完他便推開房門離開了。

  薩瓦林很會照顧這些實驗材料,在這十天里還為它們搭了不少窩,給卡維幫了大忙。但這種性格也會在做實驗的時候也會成為弱點,對實驗材料如此憐憫會進一步影響到實驗的客觀性。

  卡維不愿意用這種人,很麻煩。

  但他又不得不用。

  一來,這人是馬庫斯指派,經過了院長點頭,辭掉他會換來第二個薩瓦林,說不定還會更難對付。

  二來,在尸體感染實驗中,薩瓦林的表現不錯,憑著對科學的嚴謹態度,把實驗過程和結果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馬庫斯,但換來的卻是馬庫斯的冷嘲熱諷。

  現在擺在薩瓦林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好好和卡維合作,繼續實驗下去,徹底脫離產科。第二條路則是賣了卡維,在馬庫斯面前賺回自己的身價。

  三來,也就是卡維最看重的一點,他需要一個“客觀”的實驗結果。

  這種客觀不是他紅口白牙說一句客觀就真的能“客觀”的,院長已經明示,在這樣一個被身份、名利滲透的醫療界中,想要推翻舊有的秩序,必須每一步都做到無懈可擊。

  所以實驗不允許被質疑。

  卡維早就知道了實驗的結果。

  因為早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就有不少學者發現,催產素能啟動雌性未受孕動物們的母性行為,動物開始筑窩,舔撫不熟悉的幼崽,甚至將它們送回窩里照看。

  這是催產素激素在改變神經活動的表現,讓大腦發生模式轉換,決定了“母性”的形成。

  實驗的結果對他而言沒有意義,卡維要的只是一個“客觀”的過程和與之相符的記錄而已。

  薩瓦林來自“敵對”的產科病房,在實驗之前和卡維毫無交集,甚至都不是奧地利人。如果由他寫出的實驗報告如果和正確報告一致,那實驗數據足夠令人信服。

  當然,也不排除他最后倒戈。

  如果實驗報告和正確結果相背,那只能說明卡維踩了一腳泥坑,需要再另尋他人了。

  ......

  現在擺在卡維面前的事兒不止有實驗,還有真正的頭等大事,諾拉的剖宮產。

  實驗錯了可以再來,只要給點錢,材料和催產素都能搞到手,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但要是諾拉的剖宮產搞砸了,卡維會失去一次真正證明自己的機會,而外科也會因為伊格納茨的連續失敗而名譽掃地。

  本來他并沒有把艾莉娜關照他做的事兒和伊格納茨的狀態聯系在一起,現在看來確實有點問題。

  只是這個問題的發展方向和卡維之前設想的完全不同。

  經過之前艾莉娜的爆發,伊格納茨確實聽話回家了,把卡維助手的位置也讓給了希爾斯,但結果卻是造成了外科手術成功率的大幅度下滑。

  同為外科手術獻上一切的卡維,不認為這是伊格納茨自己在搗鬼。

  排除掉這個可能性后,唯一能說通的就只能往精神方面去靠了。

  卡維很清楚長時間的外科手術需要極高的專注力,為了保持這種專注力往往需要醫生主動擯棄掉個人的負面情緒。

  做法基本分為兩種。

  其一就像卡維這樣,從負面情緒的源頭抓起,讓生活簡單化,盡量降低煩擾心情的日常瑣事。對他而言,“回家”就意味著吃飯睡覺,是忙碌之后的重要休息時間,必不可少。

  這種類似出家一般的方法效果很不錯,有許多外科大佬都是這么做的,但像卡維做得那么徹底的畢竟是少數。

  而且對年輕人來說,這種生活也實在太素了,難以堅持。

  所以更多的醫生會選擇第二種,也就是靠發泄、刺激來忘記負面情緒,在收獲快樂的同時也把工作前的準備一并做了,一石二鳥。對他們來說,“家”里有太多的瑣事,是負面情緒增長的源頭,“回家”就意味著影響工作。

  伊格納茨就屬于后者。

  在當時,有一位非常有主見、身世家產都不輸自己的老婆,本來就是一件煩心事。

  卡維可不管他的婚姻狀況,諾拉即將成為手術臺上的病人,又接受了自己的檢查,消毒、催產素實驗也都在穩步進行中,他不允許這臺手術失敗。

  所以,卡維首先想到的就是讓伊格納茨恢復到原來的水平,就算真的要和艾莉娜鬧掰也在所不惜。

  但好巧不巧,整個中午都沒找到伊格納茨的人影,等下午卡維來到劇院之后,才見到本人。不過此時的伊格納茨并沒有院長說得那么不堪,精神面貌就和平時沒兩樣。

  “伊格納茨老師。”卡維微微欠身,表現出了一位助手該有的樣子。

  “實驗做完了?”

  伊格納茨的語氣有些責怪,畢竟這些天都看不到卡維。他不是在實驗室里擺弄田鼠籠,就是在另一間房子里加工兔腦,沒人知道他在干嘛。

  但同時,伊格納茨也感謝卡維能讓出助手的位子,希爾斯的留任至少緩和了岌岌可危的外科和自己的婚姻關系。

  “告一段落了,接下去薩瓦林會繼續做下去的。”卡維說道,“不過能不能上手術臺還是得看老師的安排。”

  “沒關系,希爾斯已經和我申請了兩臺手術的主刀權,到時候你負責做他的助手。”伊格納茨把工具箱遞給了卡維,“按照你的做法,是不是得先清洗一下?”

  “老師之前幾場手術都沒清洗么?”

  “沒有。”

  “哦。”

  卡維并沒有表現出失望或者無奈之類的表情,只是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漂白粉兌成了消毒水。

  頓時準備室里充滿了刺鼻的氣味。2

  “這就是你之前弄來的新玩意兒?”伊格納茨捂著鼻子,連連皺眉,“太難聞了......”

  “漂白粉而已,但卻能有效遏制手術后的傷口潰爛。”卡維清洗著伊格納茨的手術用具,笑著說道,“老師之前不是都反對清洗的么,雖然沒制止過我,但卻會時不時說些駁斥的話,今天怎么能那么安靜了?”

  伊格納茨嘆了口氣:“莫拉索伯爵的傷口已經差不多長好了。”

  卡維笑了笑:“以伯爵的好身體,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兒,第二次換藥結束后我就說他一定會痊愈的。”

  “既然酒精效果不錯,何必換成漂白粉呢?”

  “蒸餾出高濃度酒精實在太貴了,這樣一整瓶需要花掉足足10克朗。”卡維指著自己帶來的兩個玻璃瓶子,說道,“所以用它清洗器具就會顯得很浪費,用漂白粉更好。但如果用在身體上的話,漂白水會對皮膚造成刺激甚至灼傷,所以還是得用酒精。”

  伊格納茨也懶得再問他是從哪兒學來的這套辦法,反正答案永遠只有一個,父親傳下來的。

  毫無堅實的理論根據,也沒有嚴謹的實驗支持,要是換成文字描述,伊格納茨絕不會相信。所以卡維并沒有這么做,他給出的都是一件件鮮活的術后康復病例。

  而這十天,因為棄用了卡維的消毒,伊格納茨手術成功的那些病人,傷口已經有了不同程度的潰爛。

  事實本身就是實驗的一部分,伊格納茨愿意放手繼續讓卡維做下去,誰讓阿爾方斯的爛屁股都已經長好了呢......

  經過這些天的低迷走勢,手術劇場內很罕見地出現了空位。敞開在眾人眼前的外科手術就是那么直接,伊格納茨的狀態馬上就迎來了反噬。

  “女士們和先生們,歡迎光臨手術劇場。”

  即使遇到如此挫折,他也依然保持微笑,做起了今天的介紹:“同樣歡迎的還有今天的主角,霍因茨街上公認的第一快刀手,Vienna的野豬終結者,費爾南先生。”

  這時劇場內的兩名工作人員推著小車,把一位身穿粗布衣服的壯漢送上了手術臺。

  “費爾南先生,和大家打聲招呼~”

  “嗨,諸位。”壯漢憨憨一笑,“記得來霍因茨街買豬肉,我這兒的肉特別便宜,而且能做免費加工。”

  “好了,別說話。”護士上前,把麻醉面罩擺在了他的臉上,“開始麻醉了。”

  “費爾南先生深受膀胱結石的困擾,夜晚痛不能眠。”伊格納茨繼續面向觀眾做手術介紹,“今天我與助手卡維就將幫他徹底解除病痛,同時,也應費爾南先生本人的要求,進一步改善某處部位的外觀造型。”

  卡維疑惑地看了眼病人:“改善外觀造型?”

  “醫生,費爾南已經睡著了。”

  伊格納茨點點頭,轉身掀開了蓋在費爾南身上的布毯:“今天要做的是膀胱碎石術+baopi環切術”3

  卡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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