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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我怎么又成助手了?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十九世紀就醫指南

  半個多小時前,貝格特三人還在忍受歌劇最后一幕的折磨,阿爾方斯這邊則是遇到了一位難纏的客人。事件起因還是餐廳里的食物,這讓兩人的關系從一些略帶偏頗的論辯快速演變成了互相敵視。

  羅什舒亞特餐廳經過整整兩天的籌備,今天正式將“神秘東方”主題搬進了餐廳,主旨在于西膳東燴。

  主廚阿爾方斯融合了各式東方的烹飪和調味方法,搭配歐陸常用的各種食材,給人們呈上一份極為創新且充滿了各種驚喜的花式菜單1。

  換句話說就是足夠新奇但不一定好吃。

  如此價格的餐廳做出這種嘗試性料理,自然會遇到差評,阿爾方斯也提前做足了準備。

  主題牌已經早兩天掛在門口,時間上避開了晚高峰,特地定在了10點過后,并且申明是口味獨特的新菜品,試營業期間價格會比平時降低兩成。

  每位客人入席前都會得到一張菜品評分卡,可以在自己點的菜品后打分。如果對口味有具體意見,還可以在卡片背面簽名留言,然后在離開餐廳前投入主廚留言箱。

  如果建議被采納,阿爾方斯還會給予更多的優惠和貴賓級待遇。

  今天能來餐廳的,大都是些愿意嘗試新菜的老主顧。他們熱愛法國菜,但又不滿足于傳統菜色,深知新菜創作不易,愿意跟著喜愛的主廚一起探索美食的奧秘。

  所以他們和阿爾方斯一樣,也都做了準備,即使口味奇怪也會試著嘗試一下。

  可終究還是會有些不知情的人進入餐廳,點了些不知所謂的奇怪菜品,然后吃出了一肚子火氣。

  雖然來的都是客,開口數落兩句他認,但直接拍桌子罵人是不是就有些過分了?阿爾方斯也有自己的脾氣,面對自己精心烹飪的新菜被人說得一文不值,心里難免窩火。

  兩人就這樣杠上了。

  作為一位曾經的宮廷主廚,現在沒了雇主,還流落他鄉,阿爾方斯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再加上對方惡語相向且不聽任何解釋,也不愿接受任何非金錢類的賠償。

  所以這場鬧劇從半小時前開場后就一直在擴大,直到現在演變成了眾人圍觀的街邊斗毆。

  畢竟不比武德充沛的大英紳士,充滿了藝術氣息的Vienna很少出現這種情況。而且餐廳離警局不遠,周邊也有巡警崗亭,只需兩聲警笛就能引來不少警察,照理說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可要是往人群里走走,就能看到幾位身穿黑衣警察的身影,顯然僅靠維持治安已經解決不了如今的局面了。

  警察們都認識阿爾方斯,平時如果薪資允許的話,他們也會偶爾來餐廳吃些廉價菜。所以在詢問的時候,他們不會從這位鄰居身上入手,而是選擇了另一邊的矮瘦男子,希望盡快平息爭端。

  “這位先生,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我只是客觀地評價了今晚的菜品,這位......應該是這里的主廚吧,就瘋癲般地咒罵我。”男子笑著看向周圍,“原來法國餐廳都是這樣接待客人的么?我可真是開了眼了!”

  這些話激起了周圍不少人的笑聲,但阿爾方斯似乎并不在意,仿佛之前和他爭論的并不是自己:“隨你怎么說,對錯不是靠你兩張嘴唇就能輕易辯清的。”

  短短兩句話的功夫,他已經脫下了白色的廚師工作衣,摘掉了廚帽,然后開始慢慢挽起袖子。

  這種不服就干的架勢讓男子覺察出了不對勁:“你難道不承認這些菜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你可以問問同時就餐的其他人。”

  阿爾方斯不愿提及爭論的過程,但對自己的廚藝還需要辯解兩聲:“今天是試營業的新菜單,菜品口味不合胃口是常有的事。我之前已經給你道了歉,并且愿意再打九折并賠償一份重新烹飪的主菜。可結果呢?你說了什么?”

  “說了什么?”巡警們也跟著八卦了起來。

  “我要求......要求免單。”李本臉上有些尷尬,但嘴上依然覺得這個要求不過分,“這些東西實在難以下咽,尤其是那道......沾什么什么醬的咸魚,太倒胃口了。”

  “主菜是圃鹀,圃鹀可比咸鯖魚貴得多。”

  “恩?你之前不是這么說的!”

  “我之前說它貴,完全是因為那些叉燒醬!”

  “那行吧,我也不愿再爭論這些了。”男子忽然泄了氣,“你按剛才答應的全賠償給我,這件事就算了。”

  “不,算不了。”阿爾方斯撩完了袖子,“多說無益,這位先生。就算你拉上了在場所有人,也沒辦法順利解決我們彼此間的矛盾。你的言辭已經冒犯了我,除非你道歉......不!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道歉!我要求與你決斗!”

  這句話出口,宛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給喧鬧的街頭增添了幾分血色。

  圍觀的行人和前來就餐的顧客都不怕事大,準備敞開肚子吃個大瓜。可負責維持秩序的巡警們不敢亂來:“你確定要向這位......額,請問你叫什么名字?”

  “可以叫我李本,弗里德里希-威廉·馮·李本。”2

  “哦,李本先生。”巡警又對著阿爾方斯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主廚先生,你確定真的要向這位尊貴的李本先生要求決斗?即便這在奧地利并不算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你也一定堅持?”

  “對!我堅持!”阿爾方斯已經調整好了狀態,語氣與剛才截然相反,“現在,立刻!馬上!!!”

  巡警見他如此沖動,連忙攔在身前:“主廚先生,請一定保持克制!”

  “克制?請你告訴我如何保持克制!”

  “即使真要決斗,那也得擇期進行,在大街上實在......”

  “這不能怪我,是他的言辭太過卑劣!”阿爾方斯臉皮抽了抽,肥碩的身體又往前拱了兩步,“從進門落座開始,這家伙就一直在侮辱我的餐廳,侮辱我的專業素養,侮辱我在法國宮廷贏得所有人掌聲的高尚職業!”

  “我懂,我都懂......”

  “不,你不懂!”阿爾方斯越說越激動,眼前又自主地閃過了一個人的背影,“他的行為根本稱不上‘尊貴’,更配不上德意志貴族的標志,連上次來我這兒蹭吃蹭喝的砍樹工都比他強。”

  忽然他身后冒出一陣清脆的咳嗽聲,不過很快就淹沒在了吃瓜人群的喧鬧之中。

  阿爾方斯稍稍冷靜了些,開始重提剛才說的“決斗”:“在法國,如果有人冒犯了別人,受到冒犯的人就是受害方。如果受害方認為這種冒犯只能靠決斗來解決,那他就擁有要求決斗的權利。”

  “可是阿爾方斯先生,這兒人太多了。”警察竭力在潑冷水,希望澆滅他的決斗熱情。

  但阿爾方斯是地地道道的法國人3,就連自己的雇主上戰場他也毅然跟隨左右。他從骨子里就認可決斗這種行為,一旦說出口就不可能收回:“如果在法國,他早就被我大卸八塊了。”

  “可這兒是Vienna。”

  “阿爾方斯先生,慎言。”

  “我是法國人,而他恐怕來自柏林北邊的什么地方,算不得奧地利人。”阿爾方斯忽然找了條理由,笑著說道,“如果他真是德意志貴族的話,應該不會反對一場用劍術來決定勝負并且攸關個人榮譽的決斗!”4

  “你是普魯士人?”

  李本沒辦法,一個人的口音是很難改變的:“確實,我來自柏林。”

  既然不是奧地利人,又是私人決斗,警察也沒必要管得那么寬。更重要的一點,不論是法國還是德國,最近都打敗了奧地利,從心理上來講,他們也不想管閑事。

  現在周圍的氣氛已經烘托到了頂點,實在沒必要拒絕一場異國人火并的盛宴。

  “既然如此,那請吧......”

  決斗有一套非常嚴謹且相對公正的游戲規則,首先最基本的就是得有助手。沒有助手的決斗是不被允許的,也沒有任何法律效力,因為那只能算私斗。

  一位巡警主動擔任了裁判:“阿爾方斯先生,請問你有助手么?”

  “有!”阿爾方斯看向身后,指著人群說道,“市立總醫院天才外科醫生伊格納茨的助手,卡維·海因斯先生。”

  如果是前兩天,甚至只是今天上午,這都是個普通得不會引起任何波瀾的名字。即使是伊格納茨的助手,也只是助手而已。

  但現在已經接近第二天的零點,走在街頭巷尾的人們早已看過晚報。晚報的那篇報道雖然對奧地利外科領域的發展持悲觀態度,但依然肯定了卡維之前的工作,也使得他和伊格納茨平分了頭版頭條,

  這個名字成了如今最大的爆點,甚至比法德兩國人當街撕打都有看頭。

  一位不足20歲的年輕助手,成功補救了全奧地利沒人敢做的手術,簡直刺激。

  當然這也得歸功于阿爾方斯給予的各種前綴,“名字”、“醫院”、“伊格納茨的助手”標簽全中,全奧地利不可能再有第二個這樣的卡維。

  在一片注視的目光下,卡維不得不走出人群。

  “你可把我害慘了......”

  “這不是挺好么,給了你一個露臉的機會。”

  “我不喜歡出風頭。”

  卡維說的是實話,過分受人夸贊反而會影響他的注意力,這是自己多年臨床工作得來的教訓。當然人和人之間很不一樣,有些人就是喜歡被人夸,越夸越有精神。

  “那你為什么不離開?”阿爾方斯反問道,“你如果早些離開,我說不定就會選擇這些巡警當我的助手。”

  “還不是為了那幾個兔頭。”卡維無奈地嘆了口氣,“當然,我對你決斗后的傷口也很感興趣。”

  阿爾方斯笑著歡迎了他的加入:“又是兔頭......如果你幫我完成了這場決斗,以后你要多少兔頭我就送多少兔頭,絕不收任何報酬。”

  卡維也跟著笑了起來:“有沒有豬頭?”

  阿爾方斯很詫異,回道:“雖然法國菜品里確實有烤乳豬,但我卻沒有烹飪整頭豬的習慣。”

  “那行吧,兔頭就兔頭,但你得負責送過來。”

  “送哪兒?”

  “我家。”

  “沒問題。”

  現在問題看似來到了李本這里,他初來乍到誰都不認識。但對他來說,沒有助手反而成了一種優勢:“不好意思主廚先生,我是單獨來的Vienna,并沒有朋友,所以也就沒有助手。”

  “誰愿意成為這位年輕德國貴族的決斗助手?”阿爾方斯可不會放過他,直接喊道,“請務必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問題,任何違反決斗規則的事或者意外都是不被允許的!”

  “沒用的,主廚先生,隨便在街上喊一個助手本身就違反了規則。”

  忽然人群有人高喊道:“我愿意!”

  誰都不會想到,在卡維出現之后,一位更有名更有影響力的人物走入了人們的視野。他手里拿著手杖,頭戴著一頂高帽,在貝格特和薩爾森的幫助下擠出了人群。

  “是漢斯!”

  “哦,漢斯·施里亞蒂!”

  “今天是什么節日?這比陪著德國無賴打敗丹麥人的前線戰場更令人激動!”

  漢斯笑著走到李本面前,問道:“我應該可以吧,我是德國人,但出生在匈牙利,之前又去法國工作了一段時間,現在回到了奧地利。”

  阿爾方斯沒等李本回過神,就定下了人選:“沒問題,如果助手是有名的大人物就沒問題。”

  “真沒問題?”

  “沒問題,我會站在你這一邊的。”漢斯笑著俏皮地說了一句,然后回身對向眾人說道,“一定支持我的朋友李本先生,他一定會獲得這場決斗的勝利!”

  ......

  原本站在人群里的三人完全沒想到,飯沒吃成卻稀里糊涂地被卷進了一場法德之間的決斗。

  而貝格特他們一個沒留神,那位性情向來文靜的漢斯忽然站到了場地中央,成了別人的助手。因為卡維和漢斯雙雙入場,同為兩人“好友”的貝格特和薩爾森也被迫成為了證人。5

  雖然助手證人的人選都于禮不合,但鑒于這場決斗是倉促決定下的產物,以及武器是一對未開刃的細劍,危險度不高,大家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能看熱鬧就行。

  “劍長相等,兩位接劍。”

  “......”

  “規則一:左手不能做遮擋,規則二:不允許使用其他利器,規則三:允許使用擊劍繩結、手帕或普通手套,但不能使用擊劍手套6,規則四:一旦受傷,你們有權大聲求救而另一方必須立刻停止攻擊,明白了么?”

  “明白。”

  “現在我宣布,阿爾方斯先生對李本先生的決斗現在開始。請注意,這是紳士之間的決斗,務必點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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