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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8【磨刀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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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國公遇刺受傷的消息如狂風一般席卷整座京都,甚至很快便傳往京畿之地。

  京軍北營,節堂之內,平湖衛指揮使賈全坐在右首第二把交椅上,感受著堂內壓抑夾雜著憤怒的氣氛,不由得微微垂下了眼簾。

  平湖衛隸屬于堯山大營,但并非原主帥雄武侯藍宇的嫡系,綜合實力在南軍五營二十七衛之中屬于中等偏下。在得知自身與京軍北營武定衛輪轉的消息后,賈全可謂又驚又喜,因為衛國公裴越的威名早已傳遍天下,北營各衛待遇之豐厚亦是世人皆知。

  接到旨意后他便帶著平湖衛匆匆返京,僅用三十六天走完將近兩千里路程,在西府官吏核驗完畢之后入駐北郊營地。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才剛歸入北營四天時間,連裴越的面都沒有見到,便聽到這樣一個似平地驚雷的消息,更讓他感到恐懼難安的是,此刻北營這些悍將的情緒明顯不太對勁。

  “砰!”

  泰安衛副指揮使崔猛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盞搖晃顫抖,繼而怒聲道:“國公爺這些年在戰場上哪次不是親冒矢石,沒想到在都中還會遭人刺殺受傷,要是讓老子抓住這個刺客,絕對不會讓他死得那么痛快!”

  “朝廷必須給國公爺一個交代。”同為泰安衛副指揮使的傅弘之雖然語氣要冷靜一些,但這句話卻透著更加肅殺的氣息。

  “沒錯,本將懷疑這次的刺殺與朝爭有關。陛下登基之后,朝堂上便有一股陰風在針對國公爺,說他權傾朝野心懷不軌,雖然陛下對國公爺無比信任,但那些人未必就會放棄。依本將看來,這場刺殺分明就是某些人死性不改,朝廷務必要查得清清楚楚,如此才能還國公爺一個公道!”

  這番話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然而開口的人卻是平南衛指揮使俞大智,這讓堂內其他武將微微一怔。

  放到四個月之前,恐怕連俞大智自己也不敢相信,在局勢尚未明朗的前提下,自己會如此鮮明且果決地成為裴越的擁躉,甚至態度比堂內這些裴越的嫡系心腹武將要更加堅決。

  在北營待了兩年時間,親眼見證這座原本瀕臨裁撤的大營逆風崛起,在裴越的手中變成京軍戰力之首,這種振奮人心的變化自然會影響到每一個人。

  俞大智身為其中的一份子,在這般日積月累的影響下,很多方面都不斷趨同于其他武將,這一點甚至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尤其是開平帝駕崩之前,并未對他有特別的交代,也沒有將他調出北營,俞大智便徹底認清了現實。

  再加上這兩年的時間里,裴越并未虧待他和平南衛,轉向便成為水到渠成的事情。

  因此在幾個月前裴越來到北營檢閱將士的時候,俞大智在得到裴越的承諾和鼓舞之后,毫不猶豫地將平南衛的兩個副指揮使軍職交了出去,換成裴越初建藏鋒衛時的心腹。

  既然已經邁出第一步,俞大智自然不會踟躕不前,因而表現得比傅弘之等人更加激進。

  賈全不清楚這些彎彎繞,在他的視角看來一股風暴正在形成,因為都中那場針對衛國公的刺殺,北營這些剽悍猛將顯然有些壓不住自己的憤怒。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表態的時候,經歷官楊應箕沉聲道:“諸位稍安勿躁,陛下對國公爺信任有加,刺殺一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北營將士自然敬重國公爺,但也忠于陛下和朝廷,有些話傳出去難保會引起誤會與猜疑。”

  注意到這位面色冷峻的中年男人淡淡看了自己一眼,賈全心中一緊,連忙說道:“本將雖初入北營,卻也知道國公爺勞苦功高忠貫日月,倘若朝廷不能抓到刺客嚴懲真兇,天下人如何能夠信服?楊經歷,不若我等聯名上奏陛下,懇請徹查此事!”

  楊應箕道:“賈將軍有心了。”

  賈全正色道:“此乃分內之事。”

  雖說藏鋒衛和武定衛不在京都,但裴越的嫡系仍舊牢牢掌控著北營的大權,尤其是中下層武將里,崇敬他的人不計其數,因此賈全在稍稍思量之后,立刻亮明自己的態度。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此刻猶豫不決,平湖衛必然會被裴越打入冷宮。

  畢竟這位國公爺只是受傷而非身亡,依然是朝中不可撼動的大人物,想要拿捏他一個小小的指揮使自然易如反掌。

  面對賈全毫無保留的表態,泰安衛指揮使唐臨汾微微頷首,轉而望向主動坐在下首且一言不發的背嵬營統領鄧載,問道:“背嵬營是否要入京?”

  鄧載搖頭道:“國公爺并無指示。”

  如今的背嵬營已經不止千人,這幾個月的時間里經過幾輪甄選,從各衛中又抽調出一千余人補充進來,接下來還會繼續征調數百人湊夠三千實數。

  唐臨汾聽出鄧載話中深意,旋即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聯名上奏倒也不必,這樣很容易落人口實。我們是國公爺的兵,一應行動都要聽從軍令,既然國公爺沒有指示,我們自然要老老實實地待著。”

  這番話讓堂內逐漸升騰的氛圍稍稍冷卻,楊應箕贊同地道:“唐將軍所言有理。”

  賈全并未感到失望,反而暗暗松了口氣。

  作為一個還沒見過裴越的外來者,要不是擔心成為眾矢之的,他當然不愿卷進這場風波里。不過他也知道,在自己說出“聯名上奏”這四個字之后,裴越的烙印便再也洗刷不掉,從此只能追隨那位年輕國公的腳步。

  但是反過來想想,自己在返京的路上便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緊緊抱住衛國公的大腿,將來說不定還有希望再進一步。

  只是今日裴越并不在場,自己這番表忠心終究要打些折扣。

  這時只聽唐臨汾對他說道:“賈將軍今日所言令人感動,本將會一字不漏地國公爺。”

  賈全連忙道謝,同時心里升起難以言喻的感觸。

  今日這些驕兵悍將的憤怒自然不是作假,群情洶洶亦是事實,但其中未嘗沒有觀察和審視自己立場的用意,卻不知是否那位年輕國公的命令。

  不對……事發突然,衛國公又不可能提前預知自己將會遭遇刺殺,這么短的時間內怎么可能將心思放在北營這邊?但是這樣一來,足以說明他對北營的掌控力度之強,即便人不在此處,也沒有任何指示,這些剽悍武將仍然處處為他籌算。

  一念及此,賈全不禁愈發謙卑謹慎。

  唐臨汾并未繼續這個話題,在與楊應箕對視一眼之后,沉聲說道:“諸位,我等既是武將,便不能牽扯進朝堂風浪之中,這樣會讓國公爺不喜。不過,正因為我等是國公爺麾下的武將,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職,便能給到國公爺最大的支持和擁護。”

  這番話里某些字眼略有些出格,但眾將皆是理所當然的表情,包括俞大智和賈全在內。

  何謂本職?

  自然是加緊操練軍卒,更進一步加強自身的實力。

  將士們亦知曉裴越遇刺之事,因此壓根不需要將領的督促,每個人都自覺在校場上奮勇爭先,一股濃烈到極致的肅殺之氣縈繞在整個營地之內。

  這股強烈的氣勢自北郊盤旋而起,隨呼嘯的北風灌入京都,沉甸甸地壓在絕大多數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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