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梭跟田時偉說:
“老田,你得注意一下姿態,你沒注意到自己有個毛病么,就是腳步踏地時間的力氣太大了。
問題在于,你的髖部到達下一步的落點時,比在腿落下時要慢一點,讓你的髖部超過了大腿的位置,這樣你就不能保持一個始終向前的最正確姿態,導致每一步都消耗了更大的力量。
這一點張震就做得特別好,他身體前傾的角度和姿態都非常適合他,始終像是一只陀螺那樣在飛速向前,每一步力氣都比你小,這樣他的步頻就比你快……”
之前盧梭并沒有專注觀察過田時偉的跑步動作,因為兩人要么是對手,要么是單獨訓練,將近三個月的相處時間里,觀察的機會還不如這個上午多。
田時偉被說得一愣。
差點以為自己面前站的是教練。
這個教練不是指陸錦榮,而是國家隊教練李嚴。
在鵬城時,陸錦榮很少說田時偉跑步姿態不正確的問題,陸錦榮只把田時偉偶爾的突發好成績,和慣常的拉垮成績,歸結為訓練、年齡和心態問題,認為再過幾年,田時偉成長了,成績就穩定了。
“很有意思的是,如果你前方有目標時,你就會不自覺的調整身體姿態,身體前傾一點點,就恰好達到了最適合你的角度,髖不過腿,每一步力量都正好,所以這才是你遇到強大對手時成績會好的真實原因。”
盧梭繼續說,他也是看了狀態欄的分析,才對田時偉的狀態恍然大悟,原來這家伙不是什么大賽型選手,非得正式比賽才拿出好成績,純粹是跑步姿態有問題。
“李嚴教練也這么說,但沒你說得這么仔細,他就告訴我,我的姿態有問題,跑的時候要往前傾一點,腳沾地面的時間要盡量縮短,抬腿姿態要注意……”田時偉訝然說著。
“他也看出來了啊……應該是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吧,所以看你跑了兩次,就收你入隊。”盧梭意識到了這一點。
李嚴還是有水平的。
或者說,很有水平。
陸錦榮五年沒看出來的東西,李嚴一天就瞧出來了。
那李嚴跟盧梭打賭,是真正不看好他么?
這么想的話,盧梭反倒又生出一股怒氣,你不看好我,我非要跑出來給你看!
晚上。
總局的食堂里。
盧梭正在今天的收獲,看別人跑,也是有收獲的,這讓盧梭對于自己的200米技巧,更有想法了。
忽得,一只餐盤放在盧梭的桌子上。
盧梭本以為是田時偉,在這支青年國家隊里,也就田時偉常伴盧梭身邊了。
但一抬頭,盧梭瞧見了一張漂亮的臉蛋。
他長得唇紅齒白,大眼睛,皮膚尤其嫩滑,這張臉讓人過目難忘,盧梭也認得他,這漂亮小伙兒是張震,16歲,主管教練李嚴的愛徒,本次東青會100米項目國內最有力的冠軍爭奪者。
有事?盧梭望著張震。
“你要退賽,為什么不現在走?你在這里,很影響大家的心情。”張震用一種有點嫌棄的表情和語氣說。
“我……要退賽?”盧梭反問,他一邊往嘴里塞牛肉,一邊應付眼前這個明顯有點盛氣凌人的大男孩,“誰說的?”
“你自己跟教練說的,如果想自己訓練,就回省隊去,在這里占用國家隊的資源,又不融入集體,你這樣有意思么?”張震繼續逼問。
盧梭瞧著眼前這個男孩。
十六歲,身高1.70米,百米成績最好在10秒40,200米弱一些,超過22秒了,大概是因為體力上有問題吧,畢竟200米也是全程無氧,對體能的要求較高,而這孩子看上去肌肉量就不足。
這些數據,反過來也能證明其天賦驚人,16歲就能跑10秒40,未來潛力空間無限啊。
“你看什么?”張震皺眉問,“我跟你說話呢。”
就是脾氣太差了,像個小哪吒似的。
“我練我自己的,哪礙你的眼了?”盧梭沒啥情緒地問。
“就是礙我眼了,怎么著?”張震一臉不善,“瞧著你煩!”
還真沒什么其他理由,張震就是瞧盧梭不順眼,天天自己在那神神叨叨的練習,像是精神病似的,明明就達不到國家隊的標準,還賴在這里蹭國家隊的資源,是為了以后回去吹噓說他進過國家隊么?
特別是今天,竟然已經不訓練了,而是徹底擺爛,在那看了一整天隊里訓練,煩死了,這么一想,張震就覺得尤其厭惡。
像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啊……盧梭瞧著張震,畢竟這孩子在國家隊內成績最好,李嚴也最寵他,看來是慣出脾氣來了。
“那你還得繼續煩下去了,至少還得兩天,我跟李教練打賭的事你也知道,兩天后,如果我200米跑不進21秒,那我就卷鋪蓋滾蛋了。”盧梭頗有耐性地說。
盧梭不生氣,沒什么好生氣的,同是運動員,張震的看不慣,對他來說一點影響都沒有。
“200米跑出21秒的成績?就你?”張震不屑地說。
跑進21秒內,這對國內200米選手來說,是很牛叉的成績,全運會金牌的有力爭奪者那種。
但在東青會上,200米的紀錄是20秒65,可見國內國際的水平之差距。
盧梭瞧著張震鄙視的表情,也有點生氣兼覺得無聊,為了盡快結束話題,以及以后不讓這小孩找他麻煩,他說:“要不要打個賭?”
“打賭?賭什么?”張震問。
“賭成績,這次東青會上,你跑100米,我跑200米,誰的成績更好,誰就贏。”盧梭說。
“你都不能跑200米吧?”張震反問。
“不能跑也算我輸。”盧梭說。
“賭什么?”張震問。
“賭什么都行。”盧梭說。
“那就輸家叫贏家大哥!”張震說,“并且以后只要在一起訓練,輸家就什么都要聽贏家的!”
這小孩子的賭注……盧梭嘆了口氣,自己竟然還得陪小孩玩。
“行。”盧梭點頭。
于是兩人擊掌為誓。
擊過掌后,盧梭瞧著張震:“行了,你走吧。”
嗯?張震愣了一下,走?自己要說的話說完了么?目的達到了么?
“你正在打擾我的吃飯,干擾我接下來的訓練,你不是輸不起,想用這種辦法來打敗我吧?”盧梭問他。
“我沒有!”張震一張漂亮的小臉漲紅了,揣起餐盤就走,臨走還扔下一句話,“賽場上見!”
說完這話,張震又陷入困惑,怎么著自己就覺得盧梭能上東青會的賽場了呢?
這事情是怎么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