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嗎陸川,不管是元氣魔氣還是什么氣,歸根結底都是能量的一種,你看這蠢魔呆修了幾百年又能如何呢,還是廢物一個,比趙無涯還好打。”
余歡抹掉了嘴角的血跡,不屑地道,一個茍活了幾百年的魔,仗著充滿魔氣的環境對神修耀武揚威,遇到了危險便只知道躲在不歸樹后面,就這也配叫魔?
幾百年過去,現世的修行功法早已經過了數十代的迭代,福畢運用魔氣的方式和施展的魔功在他看來簡直是錯漏百出。
垃圾呆修罷了。
陸川強忍著體內撕裂般的痛苦,看完了余歡這一劍,同樣領悟了劍道的陸川更加能體會余歡這一劍的風采。
他感應到了劍道在轟鳴,劍道上那一道道虛幻的身影彷佛變得真實了起來,彷佛那一個個存活在歷史中的名字要從時間長河里跳出,和余歡一同出這一劍。
陸川清晰地看到了這個世界在與余歡呼應,即便余歡封閉了自己的經脈竅穴,依然有不屬于他的力量從四周涌向他,再加上他無物不破的劍鋒,一劍之威誰人敢掠其鋒芒。
福畢自然也是不敢。
所以他躲到了不歸樹后面,而這顆魔族的母樹確實也像是母親一樣,再一次庇護了這個不成器的孩子。
余歡嘴上滿是不屑之意,但實際上他體內的情況已經非常的不樂觀,借助劍道之力是基于劍道對他的認可,而他憑空借力,自然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一劍之下,不歸樹的本源受到了余歡的重創,然而受到重創的不歸樹卻反倒更加拼命地往外噴吐魔氣,它縮小了自己的體型,原本掛滿了枝頭的果實也全都萎縮了下去。
它比福畢要更加清楚地感知到對方已經有了威脅到他們的能力,那么此刻便是要一決生死的搏命時刻。
同時它莫名地感知到石窟內的魔氣正在快速地流失,而魔氣流失的方向,恰恰就是剛剛窺伺到它并且主動示警的那人。
人族還有魔修?
福畢也未曾想到眼前這個無法動用的元氣和神意的人族竟然還能斬出如此驚人的一劍,如果他沒有躲到不歸樹后,而是被這一劍斬中的話...
一想到剛才那一劍,福畢便失去了和余歡對抗的勇氣,這些天選之人不僅可以引動道則,而且還可以死而復生,這也太賴皮了吧?
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魔,他的身側是世間唯一有可能誕生魔靈的母樹,他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他看到了母樹本源受創,也從母樹的舉動中體會到了它的決死之意,于是他在懼怒之中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嘯,然后便拋下了母樹,也無視了朝他撲來的金南宙和余歡,遁入了魔氣中,直沖正在撤離魔原的吳小冉而去。
誰都可能死而復生,唯獨那些剛剛從不歸樹上轉移出來的意識體們不可能死而復生,他只有抓住這些意識體,才能讓對方投鼠忌器。
林玄野看著飛撲而來的福畢腸子都悔青了,自己這是造了什么孽,將近三百歲的高齡還要跟這群小破孩一起冒險,他可沒有復活甲,被殺了是真的會死的。
隊伍里沒有復活甲的人可不止林玄野一個,唐晨、吳小冉和魯墨平時幾乎不會外出,也極少參加戰斗,自然不會想到花一筆巨款多換一條命,即便是他們想換烏托邦也沒有份額。
余歡和金南宙果斷地放棄了不歸樹選擇回防,他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同伴犧牲而不去救,他們并不一定要殺死福畢和不歸樹才能獲救,只要堅持到焦北川帶著救援趕到,同樣可以逃離困境。
程冠學和趙曼玉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吳小冉的身前撲向了福畢,在這場戰斗中什么忙都幫不上的劃水表現讓他們倆很難受,他們的金手指不是戰斗系,被魔氣封鎖了元氣和神意之后他沒有做出任何貢獻。
甚至程冠學的惡意感知這次都沒有提前示警,反倒是陸川發現了問題及時點破,更加讓他感到難堪。
在他身后的吳小冉同樣冷靜,她面向福畢打了一個響指,然后便閉上了眼,賜予對方夢境。
吳小冉給他的夢里,他依然是在不歸樹下,看到樹上結出了一顆新的果子,里面透著魔氣,讓樹下的福畢充滿了期待。
突然他眼前的果實裂開來,里面冒出了一陣令人炫目的光,福畢怎么也沒想到,不歸樹的果實里長出了一個神!
“醒來!”福畢突然聽到了不歸樹的嘶吼,他還沒搞清楚狀況,一股強烈的魔氣推開了他,余歡的劍戳到了空處,他這才醒悟過來,自己被催眠了。
在他們打斗的同時,石壁上方的水流變得越來越大,一開始還像是雨點飄飄灑灑,沒多久就漏得越來越多了,石壁頂部出現了一道道細小的瀑布。
趙曼玉心念一動,便將遠處的水流引動過來,只要水足夠的多,在她手里便能形成戰斗力,但她一觸碰到上面漏下來的水便感覺到了非常熟悉,繼而臉色大變。
“不對,怎么會是無盡之海?!”
王玉龍揭破的魔主封印,不僅是讓福畢看到了自由,夜光城同樣感覺到了劇烈的變化。
葬神窟的深處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魔氣,直接將上午剛剛加固過的封魔陣沖得粉碎,以葬神窟為中心四周的天色一下子變得漆黑如墨。
夜光城內的傳訊消息在瞬息之間到處紛飛,景國迅速做出了決定,無論止道玉髓有多珍貴,即刻引無盡之海的海水灌入葬神窟,即便毀掉葬神窟也在所不惜。
景國早已準備了數十只吞海鯨,在夜光城附近的海域,它們可以一口吞下海量的海水,然后用它們的呼吸孔噴射到極遠處,每一只吞海鯨身上都站著一位神通境的修士,指揮吞海鯨噴水的方向。
夏朔看著巨量的海水涌入了葬神窟,在海水的浸漫之下,從洞口涌出的魔氣也漸漸減少了,心里暗想竟然這么有效果,那早就應該這么干了。
他正欣賞著遠處水淹魔窟的奇景,突然間景從云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把他嚇了一跳。
“陛下!您怎么來了?”
“焦北川給我發消息,說他們在哀峽深處遭遇了魔族,他在烏托邦復活,其他人在下面被圍,他很快就會帶著一票超凡過來救援,希望我能行個方便。”
景從云望向了不遠處的吞海鯨和鎮魔窟,他一收到消息就用了遲尺天涯從皇宮飛了過來。
“這...”夏朔的臉色變得很復雜,那可是有著天下第一劍修的隊伍啊,居然連焦北川這樣的大老都陣亡了嗎?
但他隱隱又覺得不對,夏家是軍伍家族,他自小也是耳濡目染,烏托邦和景國的關系再好,也不應該讓對方帶著這么多超凡隨意入境,這種頭就不可以開。
“我猜這次的魔潮爆發肯定和他們在下面的動作有關,哀峽的深處和葬神窟或許就有關聯,可能就是魔氣和魔潮的起源。”景從云肅容道。
“通知下去,加快灌水的速度,趕在烏托邦人過來之前,盡量把葬神窟完全浸沒。另外通知在海里鑿通葬神窟的那幫人,做好準備,等葬神窟完全浸沒之后,便開始鑿通。”
“是!”夏朔躬身領命。
“焦北川過來的時候,你去攔一攔他,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烏托邦帶這么多超凡在景國腹心之地橫行無忌在你看來如同宣戰。”
“是!”夏朔心里一頓,這個攔人的任務很危險,烏托邦救人心切,很可能是真會動手的。
“那就這樣,我先回去了,待會我會再過來。”
“是!”
魔原之上,戰斗的局勢在不經意間又發生了變化。
無盡之海的涌入完全不在雙方的計劃之內,陸川等人馬上就想起了夏朔跟他們提過的景國鎮壓葬神窟方桉,心知對方應該已經開始行動好一會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而不歸樹則是就在漏水處的正下方,畢竟那個漏水處的縫隙一開始也是它自己捅出來的,無盡之海從葬神窟的底部越漏越多,全落在了不歸樹的身上,讓它哀嚎了起來。
福畢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陣絕望,不歸樹是無法移動的,更不可能在無盡之海中生存,這海水如果這樣一直灌進來,不歸樹便是必死無疑。
幾百年的時間讓他忘記了當初魔主設下封印便是為了保護他和不歸樹,而他卻不自量力地一直在研究怎么才能打破封印離開這個地方。
沒有魔主的實力又沒有封印,他一個普通的魔根本就保護不了魔族的母樹。
如果沒有了不歸樹,他這個普通的魔又怎么可能在這個陌生的,只有元氣沒有魔氣的新世界存活下來呢?
他馬上就想到了,要不是這群不速之客,封印就不會被破除,他也不會陷入到如此絕望的境地。
福畢的心里無法再容得下其他念頭,完全被對眼前這幫敵人的仇恨充滿,他很快就意識到對方主動上前抵擋技能的人大概都可以死而復活,而被掩護后撤的人則很可能不行。
于是他開始不顧一切地搶攻吳小冉和魯墨,逼迫烏托邦的其他人幫忙掩護,金南宙在第三次復活之后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趙曼玉在水流的抵擋下受了重傷,而程冠學則是緊緊跟隨掩護著吳小冉,用自己的復活甲擋下了致命一擊。
魔原上的水位逐漸升高,對于趙曼玉是靈活了一些,但其他人在沒有元氣的情況下移動則是愈發艱難,陸川眼睜睜看著不歸樹源源不斷地還在輸出魔氣壓制他們,心里便一陣焦急。
他轉頭看向余歡,如果當時余歡沒有回返救援,而是先斬了不歸樹,現在的情況或許會有所不同,但此一時彼一時,當時大家也沒想到洞穴漏的水會是景國灌入的無盡之海,這般假設也沒有意義。
余歡再一次被福畢用魔功逼退,即便福畢只是用魔氣砸,也能壓制得烏托邦眾人險象環生。
他必須要搏一搏了,如果水位繼續上升,福畢可以飛起來,而余歡他們在水中就要更加動彈不得,成為活靶子了。
“趙姨,把我推到樹那邊去。”陸川取下了自己的儲物戒指塞到了趙曼玉手里,輕聲地說道,人死了可以復活,全身家當可都在儲物戒里,弄丟了怪可惜的。
說完他便假裝腳下一個踉蹌滑倒在了水里,趙曼玉大概猜到了陸川想做什么,此刻也只能選擇信任陸川的決定,她一邊操控著海水阻攔福畢,一邊偷偷操控著海水將陸川往不歸樹的方向推了出去。
余歡大口地喘著粗氣,反倒笑了起來,這樣極限又條件惡劣的戰斗即便是他也沒有遇到過幾次,他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一刻,但他已經做好了拼命一搏的準備。
唐晨也下定了決心準備把自己的運氣開到最大拼一波了,雖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在他自己的理解里,氣運之子是無所不能的,萬一福畢嗆了一口無盡之海的海水嗆死了呢?
倒在海水里的陸川被卷起的水波朝不歸樹迅速地推了過去,陸川閉上眼睛看到自己離那樹越來越近,然后盡力調整了自己的姿勢,被海水推到樹邊上時伸手扒在了樹干上,深呼吸之后勐的一頭撞了上去。
那一刻,陸川回憶起了自己在興靈江里泡澡時候的感覺,洶涌的魔氣順著他的腦門涌進了他的身體,瞬間和他體內的元氣以及經脈竅穴糾纏在一起。
《仙木奇緣》
“啊!
!”陸川感覺自己彷佛成了一個爆炸中心,他體內的各處都在炸裂,劇痛讓他忍不住痛呼出聲,疼痛令他格外的清醒,反而沒有像上次那樣被撐暈了過去。
他此刻心里存了死志,決心要把這破樹吸干,哪怕自己被撐爆了也在所不惜,反正都是死回烏托邦,他多吸一點,余歡等人就多一份生機。
陸川在哀嚎,不歸樹同樣在凄厲地叫著,它從誕生靈智開始到現在經歷了無盡歲月,何曾見過這樣兇殘的人族,竟是不要命地撞上來吸它的本源魔氣。
拜托,你是魔鬼吧?到底誰是魔啊?
陸川的靈視視野里幾乎被魔氣完全籠罩,他在一片黑霧之中看到了一個發出微光的心臟,就藏在不歸樹的樹干里。
他的手中沒有劍,于是他便松開右手指出兩指,他的體內沒有元氣,于是他便回憶著余歡剛才向劍道借力的步驟,默默在心里呼喚著劍道。
余叔可以借,我憑什么不行?
用搏命打法死死纏住福畢的余歡突然眼睛睜大,他突然感受到了磅礴的劍道力量再次出現在了魔原之上。
“混賬,你怎么敢借那么多?!”余歡一聲怒吼,伸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抓,“分我一些!”
“喀察!”陸川管不了余歡,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擁有這么強大的力量,他以指為劍,狠狠地插進了不歸樹的樹干里,視野中那顆發出微光的心臟被指劍一戳即碎,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福畢正在空中運轉魔功的身形突然僵住,余歡怎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從劍道借來的一劍融到了斷星河上,一劍將福畢刺了個對穿。
陸川感應到余歡擊中了福畢,心神一松意志便再也堅持不住,在劇烈的疼痛中直接暈了過去。
他的身子剛歪倒下去,石窟另一側的石壁突然坍塌,無盡之海的海水瞬間從外面倒灌了進來,吞沒了陸川的身體。
趙曼玉竭盡全力地在海水中控制著周圍的水流撐開了一個屏障,把附近的同伴們庇護了下來,但陸川的距離太遠了,趙曼玉根本沒辦法在他被沖走之前把他撈回來。
“曼玉,我們慢慢的往外面移動,然后從外面上岸,小心一些。不用擔心陸川,他暈過去了,這一會兒過去沒準已經在烏托邦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