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三角形是一個最穩定的結構。
林海和武炳都不是笨人,自然不會眾目睽睽之下大喊什么“陸川你不是死了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武炳是知道陸川在烏托邦的,這樣在路邊逮到陸川的機會十分難得,他很想上前和他敘一下大家一起在北寧城扛過槍的戰斗情誼,但偏偏林海在場,讓他不方便開口。
林海則是醒悟過來,原來昨天陸虎是真的看到了陸川,他此時的心境和昨天相比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不再覺得陸川是無關緊要的人。
他很容易就接受了發生在北寧城外的襲殺是一次精心謀劃的假死脫身,在萬里之外的武國策劃假死脫身還能嫁禍給景國,更加體現出烏托邦的深不可測。
陸川既然出現在烏托邦,再結合他在北寧城天資過人的表現,基本上做實了他也是天選之人。
既然是天選之人,那便是烏托邦的核心人物,想必在烏托邦也能說得上話,如果能抱上陸川的大腿,或許不僅能解決他進不了烏托邦的問題,還能在加入烏托邦之后也有了靠山。
至于說林海在北寧學院得罪過陸川的事...
嗐,那不是年輕時候不懂事,不打不相識嘛!再說了,打陸川的是林松,跟他林海有什么關系。
而陸川則是尷尬地想用腳趾摳出一座四合院來,恨不得眼前這兩個人當場消失。
但他轉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沒什么對不起這兩人的地方,他陸川跟北寧城又沒什么太深的牽扯,潤了就潤了,有什么好尷尬的。
他甚至還想熱情地問他們一句,怎么才來啊?
不過陸川此刻還有要事在身,也沒有跟兩人在同學會上炫耀自己如今在烏托邦已經過上了好生活的低級趣味,只是輕描淡寫地對兩人說了一聲麻煩讓一下,然后便準備和林玄野一行人走進移民辦事處。
“陸川!”武炳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喊住了陸川,時間就是武清的生命,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陸川從他眼前走過而不發一言。
“難得你我舊識今日有幸在他鄉相逢,連話都不說一句便要轉身就走嗎?”
小胖子我們很熟嗎?
陸川回頭疑惑地看了武炳一眼,像是第一次見到此人,充滿戒備地往焦北川身邊退了兩步。
“抱歉,閣下是此身原主的朋友嗎?他已經被我穿越取代了,你們之間過往的記憶,我都一無所知。”
“你...”武炳聞言一愣,他想過陸川會拒絕他的請求,并且也準備了更多的理由打蛇隨棍上,但他沒想到陸川會這樣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說自己“被穿越”了,又是一個新的陸川。
“不管你和原主之間有什么樣的恩怨因果,我都不想沾染,我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失陪了。”
陸川說完之后便果斷轉身,焦北川和林玄野像是沒聽到陸川說話一樣,表情很淡然,只有林清柔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似乎在努力判斷陸川所說是真是假。
“炳少,看來人家并不想沾你這個大麻煩。”林海嗤笑道。
他看著陸川走進了移民辦事處,及時反應了過來,陸川十有八九是在撒謊,如果他在武國的時候還沒有被穿越,那烏托邦為什么要把他一起帶走呢?
武炳怔怔地看著走進大門的陸川,沒有搭理林海的挖苦。武清不在了之后,這個世界于他而言變得殘酷了許多,短短的一個月時間里遭到的拒絕比以往數十年里加起來都要多。
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冷冷地看了林海一眼,被陸川這么一打岔,他也沒了繼續跟林海糾結的勁頭。
沒傘的孩子必須努力奔跑,這個道理他從小就知道。
現在他的傘破了,只能靠自己想辦法了。
“剛剛那位是在武國認識的人?”焦北川和陸川把林玄野和林清柔送去考核之后,便找了個地方坐著等待,焦北川想起剛剛門口的短暫交流,隨口問道。
“嗯,北寧城主武清的兒子,很可能是沖著姜叔來的,應該跟武清被抓的事情有關,想要姜叔去救,瘋了么這不是。”
陸川有些郁悶地說道,這些麻煩的糟心事怎么也甩不脫,從北寧城到烏托邦這么遠的距離,還是跟過來了。
“哦,原來是他。”焦北川應了一句,然后便思索了起來,武清是武國北境防線重要的一員,焦北川自然是了解的,對于武清和姜濤的私交他也略有耳聞。
“那老姜知道這件事了嗎?”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還沒有想好要不要跟他說呢。”陸川搖了搖頭,“我不太想讓他知道這件事,他現在在烏托邦待的好好的,有點擔心他知道了之后會更加糾結痛苦。”
以陸川對姜濤的了解,他肯定會非常想去景國救人,但這么大的事情不是他想救就有用的,他沒這個能力,救不了,就算武炳求上門來,他也救不了,只會更讓他感到無力自責以及痛苦。
焦北川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陸川的做法,但他想了一會,還是對陸川說道。
“其實我倒是覺得老姜應該知道這件事。從我個人的角度看,我們不應該打著為他好的理由就剝奪了他知道事情的權利,這大概也是因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
而且人家都找到定西城了,你們就算瞞著他,或許他早晚也會知道,到時候提前知道了這件事,但又瞞著他,又要如何自處呢?”
焦北川笑道,“當然了,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是不是告訴老姜還是你自己看著辦,你不想告訴他的話我也會為你保密。”
陸川看著焦北川,苦笑著點了點頭,這位大佬的行事風格看來是循循善誘型的,被他這么一說,自己反倒有些被說服了。
“烏托邦沒有理由救武清,他的天賦、能力、性格都還不錯,可惜他是武國的皇室,救了他他也不可能加入我們。”焦北川用手指敲著桌子,自言自語道。
陸川眼皮一跳,這么真實的嗎大佬,你暗示得還能再明顯一些嗎,你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如果武清愿意加入烏托邦的話,烏托邦就有理由出面去救他?
不是,你暗示我干什么,我就跟武清也就見過一面而已,我又沒想救他。
而且當時這位城主大人剛從鎮北關回來,對我這個好兄弟新收的徒弟,抓住了間諜的英雄,居然只是口頭表揚了幾句而已。
小氣包。
焦北川說完之后便沒有再說什么了,拿出了手機開始收發消息,即便是周日他也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能抽出大半天陪陸川來定西城也是非常不容易。
陸川見狀便也獨自坐著安靜思考起來,剛剛他閉眼占卜的時候趁機偷偷用靈視視野看了一下林玄野,發現林玄野體內的元氣和靈根都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但林玄野的耳部在陸川的靈視視野里卻很難看得真切,連帶著整個腦部都被籠罩在了一片薄霧之中。
陸川來到這個世界之后見過的超凡不少,林玄野的情況算是相當特別的,若是光以體內的元氣論,林玄野體內的元氣濃度甚至都不如余歡,那他這多活的兩百多年都干什么去了?
如果聯想到銅幣哥判定趙無涯是這個世界上修為最高的人,那豈不是說這個世界大部分的修士到了超凡之后,都走在了錯誤的道路上?
但陸川現在已知的信息還無法支撐他做出判斷,或許要等到有朝一日他見到趙無涯,看看趙老板體內究竟是個什么情況之后,才能有個推論。
過了一會之后,門口響起了敲門聲,焦北川說了一聲請進,移民辦事處的工作人員便推門進來。
“焦部長,陸先生,林先生和林小姐的審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陸川,我跟阿柔初來乍到,在烏托邦也人生地不熟的,我們到了烏托邦之后能不能在你家借住一段時日?”
林玄野坐在云梭的后座上,說著一些明顯就不可能的話,連林清柔都聽不下去了,捂著臉扭頭看窗外,心里想著原來阿爺在外人面前的臉皮也這么厚。
林清柔的審查結果還不錯,在她看不見的報告里,審查人員給了一個天真善良,屬于可改造對象的評價。
而沒有認真答題,跟審查人員嘮嗑了大半個小時差點把審查人員侃暈的林玄野,則是笑瞇瞇地接受了烏托邦特聘專家的職位。
直到現在林清柔都還沒完全接受,自己昨天還是武國人,今天就已經是一個烏托邦人了。
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收到了娘親發來的消息,她看著媽媽無奈又殷切的嘮叨,眼淚怎么都止不住,早上起來眼睛都是腫的,用了術法加脂粉才勉強遮蓋了一下。
剛剛在移民辦事處通過審查之后,她領到了一張硬硬的小卡片,叫做臨時身份證,上面寫著她的名字和一串編碼,還說等她在烏托邦的基礎思想課程過關之后,還會幫她更換一張新的。
只是她對未來依舊充滿了茫然,不知道自己去了烏托邦之后要做什么,而她很清楚的是,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她都沒辦法回家了。
“前輩,我家里已經有室友了,是我的同門師兄,您放心,您的住處烏托邦肯定會安排妥善的。”
“哎呀,你怎么還前輩前輩的叫,你是清影的孩子,我是清影的師祖,我們是親人吶。”林玄野解開了安全帶往陸川面前湊。
“那我可以要求住的離你近一些嗎?你平時上班忙不忙?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陸川只覺得頭大如斗,一想到接下來的生活里會有林玄野這樣一個人會一直煩著他,陸川就有些抓狂。
“前輩,來之前您可是承諾過會聽我指揮的,我希望您能和我互相尊重,在日常生活中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要隨意地影響和介入我的生活,可以嗎?”
“嘁,對老人家這么兇...”林玄野嘟囔了一句,靠回了自己的座椅上。“那你昨天也說了,我給你發消息你看到一定會回我!”
“...我會回你的。”陸川有些無奈地回了一句,只能希望林玄野能信守承諾,不然他回烏托邦之后就得找個保鏢了。
“林前輩,關于您早上說的烏托邦和天音宗建立合作關系的事,您看是不是可以聯系宗門里安排人過來了,剛剛咱們也加了微信,到時候我會親自來安排接待。
另外還請您注意,您手上的手環如非必要情況下請一定不要取下,我們不會限制您在烏托邦的活動,但也希望您能接受我們的合理監管。”
焦北川見陸川吃癟心里也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出言提醒了一下林玄野,他在烏托邦也不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除了明面上位置感應手環,烏托邦也會暗中安排人盯著林玄野,一位以音入道的超凡至尊,絕對是練習隱蔽偵查的最佳教材。
“放心吧,除了去找陸川和陪阿柔出門,我不會到處亂跑的。”林玄野笑容滿面地說道,看上去也沒有介意被烏托邦監管。
“那倒也不必,您難得來一趟烏托邦,咱們烏托邦也有許多不同于武國的風土人情,您可以盡情地隨處走走看看。”
沒過多久云梭便抵達了烏托邦,焦北川提前聯系了人在烏托邦等著他們,云梭一落地便帶著林玄野和林清柔去辦手續,包括住處的安置,林清柔入學的安排以及一些關于烏托邦的說明介紹。
陸川見機在心里大喊一聲干得漂亮,跟焦北川打了一聲招呼連忙開啟風遁和風影步往反方向逃離,反正他是一秒都不想再跟林玄野待在一起了。
這兩天發生了太多事情讓他覺得自己的腦子都不夠用了,他想找程冠學幫忙參謀分析一下,商量商量接下來他應該怎么應對,結果剛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一條來自沁樂仙人的消息便跳了出來。
“你跑那么快干嘛?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啊,正好想跟你聊聊你母親的事。”
“不了吧,我晚上約了朋...”陸川打出了幾個字,想了想又全部都刪掉了。
躲是躲不過的,他總得想辦法知道林玄野到底想從他這里得到什么。
況且林玄野真的很懂他,他對林清影的事情非常感興趣,林玄野是林清影的師祖,肯定對她離開天音宗之前的人生前半段有不少的了解。
“剛有點急事先離開了,實在抱歉。前輩您和林小姐遠道而來,晚上理應由我作為晚輩來做東招待,給你們接風洗塵,還請務必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