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的風浪是無情的,即便兩人已經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也沒能搶救回他們的木筏,在一個前所未有的兇猛的浪頭之下,本就已經搖搖欲墜的木筏終于破碎,在驚呼聲中兩人掉入海中,紅色的海水嗆進碇真嗣的口中,讓他絕望的幾乎窒息。
初號機的輪廓已經遙遙在望,可他們卻失去了唯一的交通工具,隨時都可能死在波濤洶涌的海中,就在他覺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最終都是白費的時候,即將沉入海水中的身體,突然被一股力量托了一下,已經嗆水的他,竟然浮出了水面,劇烈的咳嗽起來,片刻后,藍諾才從他的身邊浮出水面。
“不要緊吧!還能動嗎?”
突然掉進冰冷的海水之中,如果抽筋的話是最危險的。
“嗚嗚……大叔,對不起,都是我太慢了,我們……我們都要死在這里了……”稍微喘上了一口氣,從死亡的絕境中擺脫出來的碇真嗣,面對的就是另一個絕境,
失去了木筏的兩人不可能再游回去了,等待他們的似乎就只有死亡。
“不必道歉,我已經看到了你的努力,你已經做到自己的極限了,沒關系,現在還沒到真正的絕境呢,距離初號機已經不到一公里了,我們游過去!
不論什么時候都不要放棄,就算是沒有任何轉機也要掙扎一下,萬一活下去了不就賺到了嗎?”藍諾拍拍碇真嗣,拉了他一把,隨后已經游在了他的前面。
碇真嗣游泳的技巧還不是很熟練,其中大部分的技巧都是這幾天來在岸邊才學會的,但看著前面那個背影,他最終還是咬牙跟了上去。
或許自己的體力根本不夠游到初號機旁邊,就算是足夠,自己也沒有足夠的力氣爬上去了,但既然他還沒死,就總要嘗試一下!
岸邊還有人在等著他,那種陌生的,但卻讓他無比留戀的家的感覺,他還沒有享受夠,還有無數可能從紅色的海洋中醒來的人類,需要他來將他們從絕境之中引導出來,雖然他還沒有真正成年,但已經開始一點點學會了男子漢的擔當,既然這一切的悲劇是他造成的,那就要想辦法去挽回。
身體已經精疲力竭,但還是一下下的劃水,看著越來越近的巨大機體,少年的精神卻越來越模糊,人體終究是有極限的,碇真嗣本身就瘦弱,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極限了,距離初號機還有幾十米的時候,他終于眼前一黑,就要在一朵浪花之中沉入海中。
然而一雙手掌卻拖住了他:“睡吧孩子!剩下的就交給我吧!你已經努力到了這個程度,無論是我,還是初號機,都不會辜負你的!”
在聽到這聲音之后,碇真嗣也終于昏迷了過去,而他模模糊糊之中,看到一只紫色的巨大手掌朝著兩人伸了過來,之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坐在了初號機的頭頂,坐起身來,就看到了懸崖下一般的海面,嚇得碇真嗣差點又直接躺下。
“啊?啊!我們沒死?”碇真嗣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上上下下的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確認沒有少什么零件,隨后立刻朝著岸邊的方向眺望,看到那里的篝火還燃燒著,化為一個明滅不定的亮點,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是大叔救的我嗎?我們是怎么爬到這么高的地方來的?”
“不是我。”藍諾搖了搖頭:“我身上已經沒有繩子了,不可能背著你還來一場極限攀巖,是初號機,你昏迷過去的時候,他伸出手,把我們接到了他的頭上。
不過那之后他就沒有動彈過了,我威脅在他頭上拉屎他都沒理我一下。”
碇真嗣:“……”
身邊的大叔總是在自己覺得他可靠的時候表現出不靠譜的一面。
“好了,節省一點體力吧,我們還沒有脫困,沒有木筏,我們可以游不回去,現在我的命就托付給你了,只有你才能啟動初號機,也只有這個大家伙能把我們活著帶到岸邊,加油吧少年!
被人托付了生命的感覺怎么樣?雖然以前你的戰斗也都肩負著無數人的生命,但應該沒有過這么直觀的體驗吧!”
碇真嗣撓撓頭,現在想想他之前的每一次戰斗,其實都關系到了無數人的生命,甚至關系到了全人類的生命,但那時候并不是他主動想要駕駛初號機,至少大多數時候都不是主動的,所以并沒有太刻骨銘心的體驗,但這次的感覺顯然有所不同,將生命托付給自己的人,就坐在自己的身邊和自己談笑,也是這些天來自己遇到的最好的朋友之一,一種復雜難明的感覺在心中涌動。
“感覺……有點壓力,但……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還不錯……我會努力嘗試讓他動起來的!”說著碇真嗣就已經站起身來,走向了插入栓所在的方向。
“動起來啊!大叔……明日香……還有美里,麗,還有那些還沒醒過來的人們,都信任著我,而我只能信任你了!我必須要重新成為駕駛員!”碇真嗣小聲念叨著,伸手按在了初號機的裝上,努力的希望插入栓可以出彈出。
然而許久之后,什么都沒有發生,初號機就像是真的沒電了一般,就那么靜靜地站在那里,對于碇真嗣所說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終于還是讓他失望了:“對不起,我……我沒辦法駕駛初號機了,我真沒用,大家已經為我做到了這個程度,可是我……”
“沒關系的!”藍諾拍了拍他的肩膀:“駕駛EVA并不是你全部的價值,我們一起在廢墟中收集過物資,一起建立起了最初的避難所,那邊的家園就是我們親手一磚一瓦建立起來的。
在岸邊等待著我們的明日香,也不是在等待初號機,而是在等待你我,即便我們最終沒有將初號機駕駛回來,她也一樣會像是迎接家人一樣,迎接我們的回歸,你就是你,不需要和什么綁定在一起?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駕駛它,那我們就想辦法把他的裝甲拆下來,做成一艘新的船,然后劃回去。
至于說其他醒過來的人的衣食住行,只要我們還沒死,就總能想到辦法去解決!沒關系的,在我們的體力和身上的食物不足以嘗試返航之前,你都可以繼續去嘗試,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負擔!”
碇真嗣抿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但卻重新閉上眼睛,俯下身撫摸著機甲,再一次嘗試與機甲溝通起來,而藍諾注意到這一次,在他的身上釋放出了微弱的心靈之光。
和at力場有所不同,心靈的力量,不只是心之壁,同樣也包括了各種各樣不同的心靈力量,就好像是明日香覺醒的那時候,就展現出來了自己的心靈之光,那是領悟了自己的母親也在二號機之中,一直都陪伴著自己,才爆發出來的力量。
那種力量絕不是人與人之間隔閡的力量,而是真正屬于明日香自己的心靈力量,是她從脆弱走向堅強而展現出的力量。
碇真嗣身上展現出來的心靈之光,也是同樣類型的存在,之前一次次迎戰使徒,加上這些天的經歷,已經讓他一點點成長起來,雖然距離真正的男子漢,乃至是真正能拯救人類的英雄還有巨大的差距,但已經走在了一條潛力無窮的道路上。
心靈的力量與初號機相互交匯,曾經每一次出號機暴走,都是因為碇真嗣的絕望,那同樣是心靈的力量,但卻是負面的力量,因此初號機會暴走,會嗜血,那不只是母親對孩子的保護欲,同樣也是他自己心靈之中負面力量的展現。
但這一次顯然并不相同,這一次更像是劇場版之中,碇真嗣從力天使的手中拯救綾波麗那次,初號機的暴走是由他自己來掌控并且開啟的,這個過程也變成了可控的過程。
主動的想要駕駛初號機,主動的放開自己的心靈,接納初號機的心靈之光,隨著雙方心靈之力連接在一起,咔的一聲,插入栓彈開了,一點點旋轉著脫離了初號機頸部的位置。
這并不是不可能的,畢竟在碇真嗣第一次遇到初號機的時候,他就曾經用自己的手掌,幫碇真嗣遮擋了從天而降的墜落物,只要駕駛員和EVA的同步率達到足夠高的程度,即便不進入插入栓支中同樣可以進行駕駛,褚薰就算是最典型的例子,當然他也不能算是人類就是了。
碇真嗣在聽到響動之后驚訝的睜開眼,無法想象初號機真的在沒有能源也沒有和他連接的情況下受到了他的操控。
“初號機……應該早就已經沒電了啊!”碇真嗣走上插入栓,在插入栓的大門敞開的時候,都還感覺一陣不可思議。
“啊……不要這么看著我,我連nerv的成員都不是,怎么可能知道為什么,我只是覺得,初號機連向神明許愿都能做到,沒有電了依舊能行動應該也不算什么才對。”藍諾這自然就是瞎說的了,初號機沒有電了,依舊可以行動,一方面是因為里面有碇唯的靈魂,碇唯本身就必然擁有強大的心靈之光,可以操控初號機。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眼前的初號機已經吞噬了使徒的S2機關,也就是使徒胸口之中那個紅色的圓球,那是使徒的能量來源,對于人類來說就是比核聚變更加夸張的能源,說是無限能量也不為過。
只要有了這東西EVA就可以像是使徒一樣,永遠都保持旺盛的戰斗力,明日香的二號機當初要是有這東西的話,就算是沒有暴走的功能,也不至于慘遭量產機分尸,就算打不過,跑是肯定能跑掉的。
碇真嗣現在還不知道這些復雜的東西,只是坐進了熟悉又陌生的駕駛艙,來到這里之后,他立刻就感覺自己和初號機之間的聯系變得密切起來,甚至駕駛起來比起曾經還要更加順暢,隨著插入栓重新插入機體之中,初號機也動了起來,原本在海水之中呈現的是單膝跪地的姿態,此時也從海水之中緩緩地站了起來。
一直守候在岸邊的明日香之前看到初號機一直沒有動靜,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擔心兩人是不是已經死在了海里,這個時候看到初號機緩緩地站了起來,頓時跳起來歡呼出聲。
“我就知道你們一定能做到的!”少女發出了有其他人在場絕對不可能發出的歡呼,而碇真嗣也通過初號機遠超人類的超強視覺,看清了岸邊發生的一切,嘴角不由得勾起弧度。
自己終于走出了救贖的第一步,雖然步履蹣跚,幾次摔倒,但他想自己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停滯不前了。
初號機穩當的在驚濤駭浪之中前進,藍諾就坐在初號機的頭頂,任由機體怎么樣搖晃,也不看他有掉下來的跡象。
碇真嗣一開始還用一種滑稽的姿態雙手抱著頭,用手掌當做護欄,防止藍諾掉下來,后來才發現完全沒有必要,頭頂的大叔的平衡感出乎預料的好,估計就算是他在海水中奔跑起來,只要不是一頭摔倒,頭上這家伙都不至于掉下來。
當初號機終于來到岸邊,并且半跪下來彈出插入栓,兩人順著初號機的手臂走下來的時候,明日香已經撲了上來,各自給兩人一個擁抱。
“歡迎回家!火已經生好了,你們趕緊去烤烤火,把衣服烤干,要是感冒就麻煩了。”明日香再說出這些話之后,自己都感覺有些驚訝,這完全不像是他的臺詞啊,可習慣了這幾天的生活之后,卻下意識的說了出來。
碇真嗣臉上的表情同樣復雜,這種家一樣的感受,這種即便不用駕駛EVA也能得到他人認可的感覺,似乎就是他一直以來追求的,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他至今為止也沒有得到父親的認可。
而在初號機被成功運送回來之后,三人也終于可以正式開展對nerv的搜索,以及對海洋中人類復蘇的抑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