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一家，都離開了么？”
榮慶堂，老太太高座首位，而后兩房人員左右分列而座。
“老太太，林姑父一家，已經離開了！”
王熙鳳匆匆從外頭進門，笑著說道。
“對于女婿說的，你沒有什么看法？”
老太太眉頭輕皺，看向政二老爺：“老二，你在通政司，難道就沒聽到一些消息么？”
“回母親的話，江南尤其是揚州那邊，確實有不少彈劾如海的奏折！”
政二老爺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拱手道。
“既然如此，那以前怎么沒聽你說過？”
老太太有些生氣，這可是相當重要的情況啊。
“母親不知，彈劾如海的奏折，大部分當今都留存下來，并沒有讓朝臣們議論！”
政二老爺回答得一板一眼：“孩兒以為，這不過就是利益之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老太太倒是認可這樣的說法，只是林如海走之前說過的話，讓她心中有些不安。
她怎么也沒想到，女婿進宮面圣，當今的態度竟然不怎么樣，這就很糟糕了。
榮府作為勛貴家族，自然是以天家風向為第一要務。
既然林如海自己都說了，當今對他在揚州的表現不怎么滿意，榮府這時候表現得太過親近，肯定會引起當今不滿。
有這樣的考慮，自然對留下女兒女婿住宿，態度沒那么熱情和堅決。
盡管看得出來，女兒賈敏有些失望，老太太卻沒怎么在意。
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老太太最看重的，還是榮府的利益。
一旦榮府利益和林如海的利益發生了沖突，那就怪不得老婆子翻臉無情了。
勛貴家族行事，本就是利益當先。
“可為何，當今又讓女婿升遷了？”
這點，才是老太太最看不懂的地方。
“老祖宗，這點我有些了解！”
坐在大房一排的璉二，這時候開口說道：“林姑父弄出的曬鹽之法，對于眼下的鹽政沖擊太大！”
“可林姑父做了三年的巡鹽御史，每一年都是政績突出，要是調任不升遷的話，很可能引起朝堂物議，所以當今必須得給姑父升官，并且做出足夠妥當的安置！”
“什么曬鹽之法，竟然逼得陛下如此作態？”
老太太來了興趣，好奇問道：“之前，也沒聽人說起過！”
語氣中，頗有些不滿。
作為榮府第一人，她可以不理會某些事情，但兩房人員卻要將一些外頭的重要事情，主動告知。
這次，不久被弄了個措手不及么？
幸好接待之時態度熱情，沒有露出什么破綻。
不然，好好的一門親戚，很可能因為態度因素出現嫌隙，那就太不值當了。
其實，老太太心中還另有算計。
和紅樓故事一般，她其實想撮合賈寶玉和林黛玉定下哇哇親，深度綁定看起來越發紅火的林家。
此時的林家，起碼在權勢上，比榮府要強上一些。
若是能夠得到林如海的全力照拂，政二老爺和珠哥兒的官職，豈不是能夠更順利的晉升？
另外，也是想給從小就喜愛的鳳凰蛋賈寶玉，一條粗壯的大腿可抱。
此時的林黛玉，可是堂堂二品高官嫡女，身份非同凡響。
按說以賈寶玉此時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
可老太太還是信心十足，有賈敏這個女兒在，想要玉成此事還是不難的。
只是沒想到，看起來高升的女婿，情況竟然不怎么樣，那就的好好考量考量了。
“老祖宗，孫兒也是最近才知曉曬鹽之事的，可不是故意隱瞞不說！”
璉二先給自己解釋一番，這才繼續說道：“所謂曬鹽，從名字上就知曉怎么回事了，就是直接利用海水曬鹽！”
“曬鹽之法十分簡單，完全可以省去煮鹽需要用到的大量才會以及鐵鍋，而且出鹽量還十分巨大！”
“按說，這本事利國利民的好事，可問題也極大！”
“主要問題就是，觸犯了之前鹽政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利益，他們的勢力和實力可都不弱，甚至可以說很強！”
“另外，也加重了私鹽泛濫的程度！”
說到這里頓了頓，苦笑道：“想想看，但凡風浪不大，而且陽光充足的海灘都能曬鹽，朝廷能夠管得過來么？”
“咱大乾海疆，起碼也有數萬里之遙，以眼下水師的力量，怎么可能完全監控得到？”
“要想徹底監控，那就必須增加水師的力量，這是朝堂上絕對不可能答應的事情！”
“可以這么說，林姑父所做的事情，捅了不少人的肺管子，可以說得上四面樹敵！”
“這么夸張？”
老太太吃了一驚，搖頭道：“可看如海的神情，并不像是處境艱難的樣子啊？”
“林姑父已經離開揚州那個漩渦了，自然渾身輕快了！”
璉二說到這里猛然一頓，若有所思道：“怕是，林姑父也樂意離開揚州巡鹽御史衙門！”
“那晉省那里，難不成是個火坑？”
老太太這時候也反應過來，女婿林如海捅了這么大一婁子，難怪當今會不怎么待見他。
只是林如海的表現太好，不獎勵的話也說不過去。
可怎么看，晉省布政使的官位，也不算是什么不好的位置啊，起碼比云貴那些窮鄉僻壤要強得多吧。
“這個，孫兒就不太清楚了！”
璉二搖頭苦笑，郁悶道：“涉及到二品封疆大吏的任命，可不是孫兒能夠理清頭緒的！”
老太太有些失望，卻也沒有怪責璉二的意思。
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榮府衰落的無奈，不然這樣的事情，怎么可能一點門道都不清楚？
“老二身在通政司不方便，璉兒你以后下衙了，就多往你姑父暫居的官驛走動走動，打聽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老太太就是老太太，轉眼就做出了決斷，將偏袒二房的態度，敗露得明明白白，不給大房絲毫反駁余地。
赦大老爺氣得臉色發黑，也不說話直接起身就走。
邢夫人著急忙慌的跟上，璉二無奈沖老太太拱手施禮，而后跟著離開了榮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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