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如海帶著家眷,悄然回京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干凈’的城區。
這是,城里的流民和乞丐,都被處理了么?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欣喜,反而心中猛然一個咯噔。
在地方上當官十幾年,他太清楚衙門里那幫官吏的尿性了。
對待百姓,有一點點客氣或者說公正,已經算是非常好的官員了,可以稱贊一句所謂的‘青天’。
更多的是,不把老百姓的性命當回事,視百姓如草介。
若是有需要,或者說面子工程,悄然弄死一批礙眼的流民乞丐,那真是再輕松簡單不過的事情。
只是沒想到,京城的官吏也這么狠辣!
原本因為順利脫身,回京后還算不錯的心情,頓時跌入谷底,林如海還是有文人節操的。
回京第一站自然不是自家,而是官驛。
盡管林家在京城也有府邸,之前也提前派人過來清理,可該有的規矩還是得遵守。
當然,跟著一同回京的家眷,就沒必要如此了。
在官驛安置后,林如海第一時間向宮里遞了折子,他要向當今述職。
本來以為當今會讓他等幾天,沒相當立即就有回復,讓他第一時間進宮面圣。
林如海的心情有那么點子激動,以為當今對海邊曬鹽之事,還是很有些興趣的。
話說,雖然他在揚州捅了大婁子,一口氣將揚州鹽商得罪了一個遍。
可事實上,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么。
親自經歷并且籌劃的海邊曬鹽一事,才知曉曬鹽相比煮鹽,到底有多高的性價比,對于整個大乾來說也是大好事一件。
別的不說,通過曬鹽之法產出大量海鹽,能夠提供全國百姓吃上低價鹽的同時,大乾的鹽稅只會越來越高。
于國于民都是好事,他怎么可能會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之前,倒是擔心當今不愿意推廣,心情很有些忐忑,可現在看來,當今還是很關注民生的么。
事情太急,對于妻子提出帶一雙兒女去看望祖母的事情,他直接點頭,并且表示等出了皇宮,若是時間還早的話,他會直接過去接人。
至于在丈母娘家里過夜,他想都沒想過。
對于榮府的情況,通過身邊的賈氏族學優秀學生了解過,知曉是個是非之地,還是不要胡亂湊進去的好。
也是政二老爺和璉二官運亨通,榮府的氣象有那么點子改觀,一干族學學生也不好說得太過,不然林如海怕是會對榮府敬而遠之。
林如海興匆匆來到皇宮,見到當今以后,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頓時心中拔涼拔涼的。
當今的態度相當冷淡,聽了他的述職之后,直言不諱表示揚州的事情到此為止。
話鋒一轉讓他在晉省好好做事,不要辜負了皇家和朝廷的信任。
至于海邊曬鹽一事,連提都沒有提一下,顯然并沒有推廣或者重視的意思。
林如海的心情很有些失落,好在他也不是頭鐵之輩。
妻子還活得好好的,一雙兒女也都還在,自然不會做那討人厭的直臣,最后什么都沒有說,點頭表示知曉就離開了皇宮。
這次,上皇那邊沒有派人過來攔人,林如海也沒心思猜測上皇和當今是個什么樣的相處狀態。
當然,心中還有那么點慶幸。
從當今的冷淡態度可知,若是他不能從揚州那個大火坑及時脫離,怕是一家子都要陷進去。
想到這里,一股冷氣從頭蔓延至腳底,感覺心寒徹骨。
可偏偏,明面上當今還讓他晉升了一級,成為了晉省布政使,已經算是封疆大吏了。
只是,晉省又豈是那么好管理的?
通過和寧府賈蓉的簡單書信往來,他明白晉省那邊的事情,一點都不好處理。
就是不清楚,一幫子勛貴家族,為何對晉省的煤礦那么感興趣?
按照賈蓉的書信所言,此時的晉省已經發現的大中型煤礦,全都有主了。
回到官驛時日頭還高高懸掛在頭頂,林如海卻是沒有心情前往榮府接人。
本來按照他的想法,起碼也要在皇宮里待到傍晚時分的。
幻想中,和諧的君臣奏對場景并沒有出現,不得不說是一個相當不小的遺憾。
林如海算是一個傳統士大夫,還是有不小理想的。
“老爺回來啦!”
守候在官驛的林老管家,見到林如海立即上前見禮,順便端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林老管家提前一步回京,清理久不住人的林家府邸。
聽聞林如海帶著家眷已經到京,第一時間趕過來侍候。
“府里那邊,清理得怎么樣了?”
林如海一邊喝茶,一邊問道:“能不能住?”
“老爺,時間太過倉促,目前只是清理好了主院以及旁邊的偏院,整個府邸要想全部清理干凈,起碼還需要一兩個月!”
“不急,只要主院和偏院能住人就成!”
林如海沒有責怪的意思,像是自家府邸那種磚木結構的大宅子,清理起來相當麻煩。
有些破損之處,還需要請放心的工匠修繕,短時間內根本就不可能清理得干凈。
揚州那邊,幸好是住在衙門里的,不然單單清理家中的家伙什,就不是輕松簡單的事兒。
“最近,京城這邊有什么事情發生么?”
放松了心神,林如海整個人都有些疲倦,一邊喝茶一邊尅口閑閑問道。
“老爺,京城最近發生的事情不多,最重要的則是那本十分火爆的故事《陳世美別傳》完結了,引起了相當大的轟動!”
林如海點頭表示知曉,《陳世美別傳》這個故事他在閑暇之余,也聽身邊的小廝說過。
拋開其中的情節不論,單單就是陳世美和秦香蓮遭遇的那些事情,就很有借鑒意義。
他們遇到的事情,在現實中不僅存在,甚至有那么點子普遍性,實在叫人不甚唏噓。
繁華喧囂的大乾,暗地里其實也是各種骯臟齷齪不斷,只是消息傳播不暢,加上尋常人遇到一件基本就翻不了身,也就沒有徹底傳開。
可林如海哪能不清楚,有些事情只會比故事情節更加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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