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府外院,賈珠所居院落。
空氣中,飄蕩著濃郁的藥香,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十分安靜,頗為適合病人修養。
此時春寒料峭,寒風呼嘯如臨冬季。
李紈此時小肚子已經微微顯懷,臉上滿是母性光輝,陪伴精神不錯的賈珠,在貼身大丫鬟的服侍下于自家小院走動。
這次春闈會試,賈珠真的傷了元氣。
此時的他身形瘦削,就跟長竹竿差不多。
臉頰深陷,雙眼無神,一副虛弱不堪的架勢。
最叫貼身服侍的李紈心驚的是,賈珠才剛剛年滿二十,她竟然在丈夫的發間,發現了斑白頭發!
當然,她并沒有告知任何人,只是照顧賈珠更加的細心周到,盡量讓他的身體恢復正常。
賈珠相當配合,他也想讓身體盡快恢復過來。
至于春闈會試的成績,他心中有數,基本沒抱什么希望。
沒辦法,身子骨太弱,會試最后幾天,他都是依靠毅力強撐著過來的。
尤其最后兩天,他的精神都有些恍惚,就是自己究竟寫了些什么,也不是很清楚。
就那時候的精神狀態,寫出來的東西能過關?
好在他提前了解了自身身體的不足,雖然心有不甘卻還不至于有太多的負面情緒。
若非如此,以他的身子骨貿然參加科考,估摸著他最大的可能就是豎著進去躺著出來。
也是如此,心中早有準備的情況下,恢復起來速度也是很快的。
昏迷后的第三天就清醒過來,之后就是配合醫囑安心養病。
出了這樣的爛事,賈珠一時對女色竟然起了防范心理。
母親之前調撥過來,顏色鮮亮的通房大丫鬟,,自持自然是放在一邊,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李紈自然滿心歡喜,就算如此讓婆婆不滿,她也是不甚在意的。
今天,賈珠有興致在院子里轉悠,也是因為今天就是春闈放榜的日子。
就算心中有數,可依舊沒有忍住那一絲絲渴望。
要是,萬一自己超常發揮了呢?
盡管希望渺茫,可架不住他心中不停念叨啊。
心中存了念想,第一時間就派出了小廝,前去打探消息。
李紈也是知曉了這些,這才一刻不停跟在丈夫身邊侍候,就是擔心出現什么意外狀況。
看著丈夫神色間慢慢有了精神,心中很有些憂慮。
雖然李家比較保守,不是很樂意教導女子讀書,卻也不妨礙李紈耳濡目染知曉的一些信息。
科舉考試相當耗費心神和體力,每次春闈會試,總會有幾個倒霉蛋徹底躺下再也沒有起來過。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家新婚不久的丈夫,竟然差點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所以,在內心深處她還是相當感激寧府蓉哥兒的。
當然,表面上她是什么反應都沒有表露出來的,這才是在榮府二房立足的手段。
天上的暖陽,逐漸升上正中的時候,派出去打探春闈放榜消息的小廝,滿頭大汗趕回來了。
“怎么樣?”
盡管早已經有了數,可賈珠還是忍不住第一時間開口詢問。
“少爺,您……”
小廝滿臉作難,欲言又止的神色已經說明一切。
“哎,我就知曉!”
心中要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卻還不至于要死要活的地步,畢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么。
見賈珠如此神態,小廝暗暗松了口氣。
他可真怕把珠大爺氣昏,然后受到老太太和王夫人的聯合雙打,根本就承受不住。
“還有什么事?”
已經知曉結果,賈珠對三鼎甲一點興趣都沒有,見小廝沒有主動離開,隨口問了句。
“大爺,剛剛族學那邊傳來消息!”
“什么消息?”
“參加童生試的五位學生,已經全部考上童生!”
“是么,還真是可喜可賀……”
說話間,賈珠只覺體內氣血翻涌好不難受。
眼前發黑身子搖搖晃晃,頓時引來一片驚呼聲。
等他再次醒來,時間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見妻子一直都守護在旁邊,賈珠心中一片柔軟,可說出的話卻是:“族學那邊……”
“相公放心,我已經派人過去恭賀了!”
賈珠點頭,一時默然不語,心情很有些復雜。
自己考試名落孫山,結果族學那邊卻是一口氣考上五個。
盡管知曉族學那邊,肯定會有不錯成績,可好到這等份上,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五位童生!
若是其中有一兩個天賦不錯的話,指不定一口氣就能成為秀才公。
如果真的能成,賈氏族學將徹底楊名京城。
當然,此時說什么還為時尚早。
“大爺,咱們需要送一些賀禮過去么?”
李紈小心翼翼問道:“聽說,族學那邊相當熱鬧!”
豈止是熱鬧,簡直可以用沸反盈天來形容。
族學一口氣出了五位童生,消息傳開引起巨大震動。
一時間,凡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族人,全都放下手里活計,紛紛跑來族學祝賀。
榮府那邊,賈珠得到消息自然最早,可其余人等得到消息的時間也不慢。
老太太賈母十分吃驚,若非童生只是科舉考試路上的第一個小門檻,她都打算親自趕赴族學了。
眼下能有五位童生,指不定以后就會有五位秀才。
真要是考中了秀才,以寧榮二府的實力和人脈,完全可以將他們安插進入官府,成為有品級的官員。
她之前常說,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何必和貧苦讀書人爭奪科舉進士的名額?
這話有些夸張了,卻也有一定的道理。
反正京城賈氏族人不用考中進士,甚至都用不著考中舉人就能做官。
就算只是最低品級的九品小官,一次就是五位,那也相當了不得啦。
當然,心中同時很有些失落,榮府想要執掌京城賈氏宗族的族長權柄,怕是希望不大了。
誰都知曉,族學能有今天的成果,和長時間坐鎮族學的蓉哥兒脫不了干系。
就算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暫時按下,必須第一時間做出恭賀反應,不然就顯得榮府這邊太不近人情了。
為了表示重視,老太太喊來正在和美人兒玩鬧的赦大老爺,要他親自出面前往族學送上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