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順達和劉德安沒死。
靈正則只想和劉兄開個玩笑,沒想動真格的。
鄒順達和劉德安也有修為在身,雖說傷的不輕,但一下半下,倒也能扛得住。
只是被卡在墻里,這個境況有些特殊,為了救他們兩個出來,刑部把一面墻都給拆了,動靜也鬧大了。
長樂帝親自過問了此事,鄒順達和劉德安不敢說是蒼龍殿的吩咐,也不敢說他們去找徐志穹,只推說兩人正在巡街,偶然遇到強人,遭了偷襲。
這話說不通,刑部有負責巡街的差人,劉德安是個獄卒,他尋哪門子街?
長樂帝動怒,二人只能往鮑敬忠身上推,說是鮑侍郎懷疑徐志穹和韓宸勾結謀逆,讓兩人前去查探。
韓宸回京城這件事,長樂帝是知道的。
大宣和千乘有一塊陸地相連,長樂帝也知道,韓宸、徐志穹、梁玉瑤都曾奏報過。
韓宸想去大陸下邊一探究竟,這事長樂帝也知道,他不贊同,但他心里清楚,這事阻止不了韓宸。
韓宸去之前,找徐志穹商議一下對策,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怎么還扯上勾結謀逆了?
鮑敬忠到底想做甚?
生怕我不夠嫌惡他,自己找個由頭送死么?
長樂帝叫來鮑敬忠,面色陰沉道:“鮑侍郎,你年紀也不小了,幾遭彈劾,幾經浮沉,且靠著臉皮糙厚扛到今天,卻還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落個難保晚節,你才甘心?”
鮑敬忠連連磕頭道:“陛下圣明,老臣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絕無非分之想,亦無非分之舉,定有奸人詆毀陷害,陛下莫信其讒言。”
“站起來說話,我屢次說過,宣人不行跪禮!”
鮑敬忠起身,長樂帝問起了鄒順達和劉德安的事情,說起這其中和徐志穹的干系,鮑敬忠直接說了實話。
“他們是奉了蒼龍殿首殿尉的命令,去查運侯的罪證,老臣幾次阻止,奈何鄒順達、劉德安不聽老臣的勸告。”
“首殿尉,梁玉申?”長樂帝皺眉道,“此事可當真?”
鮑敬忠連連點頭:“首殿尉也曾吩咐老臣調查運侯,老臣未予理會。”
長樂帝神情凝重,吩咐鮑敬忠退下,把徐志穹叫到了秘閣。
“志穹,不能再讓著這鳥廝,此番是他干預政務,他越界在先,正好將他就此除掉!”
徐志穹搖頭道:“陛下莫急!”
“欺負到咱們兄弟頭上,還莫急?”長樂帝咬牙道,“六姐的事情,我還沒跟他算賬!”
徐志穹搖頭道:“先要弄清楚梁玉申的意圖。”
“這意圖不是明擺著么?他要陷害你!”
“面上看,確是如此,可梁玉申是個聰明人,若要陷害我,不該找鄒順達和劉德安這兩個廢物。”
長樂帝不贊同:“梁玉申初來京城,對刑部狀況尚不清楚,他許是知道鄒順達和劉德安與你有仇,便找了這兩個蠢人。”
“他對京城的狀況并不陌生,連韓宸出去辦差的事情都知曉,他此舉的目的,倒更像是逼著陛下和他反目。”
長樂帝聞言更加惱火:“我怕他是怎地?既是撕破臉,我直接除掉他便是。”
長樂帝對梁玉申有一種特殊的憎恨,這種特殊的憎恨讓他失去了往日的淡然與沉穩。
是擔心他搶皇位么?
好像不止于此。
直接除掉梁玉申,聽起來很過癮,但能不能除掉他是一個問題,除掉他之后后引發什么后果,是另一個問題。
“陛下對梁玉申了解多少?”
長樂帝想想道:“我出生不久,他便去了梵霄國,說起來倒也沒什么了解。”
“梵霄國……”徐志穹思索片刻又問,“他是如何從梵霄國回來的?”
梁玉瑤曾說過,蒼龍長老不會允許梁玉申踏足大宣一步。
梁玉陽嘆道:“這事情說起來倒也意外,圣威長老在秋收之前離開了蒼龍殿,去北境檢查軍務,突然沒了消息,
他一直獨來獨往,也不喜歡透漏行蹤,起初我也沒放在心上,可這一去,半年未歸,我有些擔心了,
我正命人四處打探消息,梁玉申突然回到蒼龍殿,直接接管了大小事物,
他是按蒼龍殿的規矩行事,我雖不滿,可找到圣威長老之前,也不好多說什么。”
原來連長樂帝也不知二哥的下落。
“這個梁玉申的身份核實過么?”
“你擔心他是假的?”長樂帝擺擺手道,“這卻不會,他身上帶著文書和印綬,我也向梵霄國的使團詢問過,梁玉申確實回了大宣。”
“既然不是圣威長老召他回來,他又從何處收到的消息,得知圣威長老半年未歸?”
“就這件事最讓人惱火!我問他其中緣由,他說是在梵霄國收到的消息,我問他梵霄國如何知道蒼龍殿的事情,他一句不便透露,便把我給敷衍了!”
不便透露?
這話說得,好像把他自己說成了梵霄國的諜子!
他在主動挑事,用長樂帝挑不出毛病的方式,一再挑事。
這到底是什么目的?
徐志穹思忖良久,又問道:“大宣和梵霄的邊境狀況如何?”
“還和以往一樣,偶有摩擦,并無大事。”
梵霄國守規矩,大宣講信用,雙方多年來在疆域上從未有過分歧,也沒出現過邊民搶掠之類的事情。
兩國幾乎找不到開戰的理由,除了上一次徐志穹和靈正則的烏龍事件。
梁玉申此舉難道是為了挑起兩國戰爭?
可他從中能得到什么好處?
何芳寫好了奏報,正要命人呈送到皇宮。
李沙白突然從畫卷之中走出,把奏報攔了下來。
“師尊,我知此舉莽撞了些,可這事不能不管!”何芳這封奏報,是給梁玉瑤求情的。
“玉瑤公主因為修為過界,去了蒼龍殿,所有實權被盡數剝奪,
倘若有朝一日,我修為被梁玉申知曉,豈不也是同樣下場?”
何芳的修為也過了七品,她現在是六品無常道修者,正在研習矯妄之技。
而且她正式拜入李沙白門下,研習畫道,修為也到了七品。
李沙白神情嚴肅道:“你的修為本就不該讓人知曉,縱使有人知曉了,你也絕不能承認,為師有辦法幫你遮掩。”
何芳低下頭道:“其實皇兄早就知曉我修為,只是心照不宣罷了。”
“既是心照不宣,就不該激怒皇帝。”
何芳費解:“我是為玉瑤公主求情,怎會是激怒了皇帝?”
“此舉會招來梁玉申的懷疑,梁玉申若是為此時糾纏于你,便是激怒了皇帝,如此一來怕是要引發戰事!
以大宣今日之國力,與梵霄開戰,絕無取勝可能,最好的局面也是兩敗俱傷!”
一封奏報引發一場戰事?
最好結果,還是和梵霄國兩敗俱傷?
何芳一時聽不懂李沙白的意思,李沙白也沒做過多解釋:“我要見運侯一面,你派人把他請到畫中來。”
“在我府邸見他便好,何必要去畫中?”
李沙白搖頭道:“不能在你府邸。”
徐志穹勸住了長樂帝,回到了府邸,便收到了何芳用陰陽法陣送來的書信。
按照書信所說,徐志穹進了李沙白給他的畫中。
還是那條熟悉的街道,街道之上也有一座李七茶坊,在茶坊密室之中,兩個俊美姑娘,正擺好姿勢,給李沙白作畫。
徐志穹咳嗽兩聲道;“李畫師,若是有緊要事,且讓這兩位姑娘稍作歇息,她們兩位在這,我靜不下心來。”
李沙白一揮手,兩位姑娘轉眼變成了兩瓶插花。
這是什么法術?
幻術么?
這不是幻術,這兩位姑娘原本就是畫中人,而李沙白是這幅畫卷的主人,有一部分畫中人,會受到李沙白的操控,隨心所欲的變化。
“運侯,此番請你來,是為了告訴你關于圣威長老的消息。”
這是徐志穹當前最想聽到的。
李沙白把圣威長老在十方勾欄遭遇了梁廣秋,后來被李沙白所救的經歷講述了一遍。
“當時圣威長老有些沖動,非要去找陽門星君搏命,當時我心神不穩,也幫不了他,只能將他強行留在了畫中,
圣威長老在畫中住了十天,我便放他離去,而后又派人尾隨他數日,得知他去了淵州朱雀宮舊址,似乎是要查探圣慈長老的死因。”
圣慈長老梁功平,死在了淵州朱雀宮。
原來二哥心里一直沒放下這件事。
梁功平的死和梁廣秋有關?
“在朱雀宮逗留兩日,我派去尾隨的人,被圣威長老發現了。
圣威長老甩開了我部下,其后再無音信。
我修陰陽時,頗為精通卜算,此前算過一卦,此一去,圣威長老兇多吉少,
而梁玉申此番又來的突然,其中有何牽扯,猶未可知,
我正派人在梵霄國調查梁玉申的底細,數日間便會有消息,
梁玉申一再挑釁,運侯千萬不可輕舉妄動,想殺了這人并不容易,縱使得手了,也難說殺得是誰,這類事情我曾經歷過,
運侯千萬小心。”
徐志穹摸索著手里茶杯,眉頭漸漸皺緊。
二哥,你到底去哪了?
離開了畫卷,徐志穹去了淵州罰惡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