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煥在迷魂陣里轉了整整三天,用盡渾身解數,一直走不出法陣。
要是換做梁功平陷進迷魂陣,估計有半天時間就能找到出口。
但炎煥沒這個本事,朱雀修者不怕受傷,就怕這種考校感知力的手段。
法陣不算大,差不多一里方圓,炎煥走也走不出去,飛也飛不出去,只在一片黃土和一地亂石之間徘回,完全沒有發現陣法的規律。
到了第三天中午,炎煥終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一塊如人高的石頭下面,有一顆杏核。
這顆杏核可幫了大忙,炎煥用萬物生之術,讓杏核瘋狂生長,一個時辰過后,杏核長成了三十多尺高的杏樹。
炎煥讓這棵杏樹的根系繼續生長,長到完全畸形,讓根須蔓延到了法陣之外。
他跟著最長的一根須根,走出了法陣。
破解迷魂陣的方法有很多種,這算得上是最費勁的手段。
等出了迷魂陣,炎煥發現自己在一片荒郊之中。
騰空而起,飛了一百多里,炎煥終于看到了一戶人家,落地一問,這是鹽州地界。
這也太荒唐了,這都到了東海了!
炎煥揉著眉頭,連聲苦笑。
鹽州距離有兩千多里,怎么會到了這個地方?
不用問,這是梁功平和太卜耍的把戲,他們用陰陽法陣把我支開,然后在暗地之中銷毀血樹!
且等回了京城,再找他們算賬。
炎煥用兩次呼吸就能飛出十里,兩千多里的道路看似不算遙遠。
可技能不能一直開著,飛出三五百里,炎煥也得歇口氣。
這一路上越想越氣,等飛到京城,已經到了深夜。
本想著先回朱雀宮,吃點東西,喝口水,再去蒼龍殿算賬,可等到了京城,卻發現朱雀宮被蒼龍衛包圍了。
炎煥勃然大怒,落在朱雀宮門前,沖著梁季雄喝道:“你想做甚?”
“我作甚?”梁季雄怒道,“我正要問你,圣慈長老哪去了?”
中郎院里,常德才用了不到半天時間,把徐志穹帶回來的那名小太監治的服服帖帖,問什么說什么。
徐志穹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呂群,王爺在世的時候,一直叫我小群子。”
小裙子?
這好像有點……
徐志穹又問:“懷王種血樹的事情,你可知曉?”
呂群道:“血樹,可是那會說話的樹么?”
徐志穹點點頭。
呂群接著說道:“這個我是知道的,王爺種過十九棵會說話的樹,每一棵都讓我記下來。”
十九棵?
這么多!
這小太監恐怕是在撒謊吧?
他要是看見一兩棵,也在情理之中,十九棵樹都見過?還讓他記下來?這么機密的事情,懷王怎么可能全盤告訴一個太監?
“你要是怕挨揍,只管明說,我不打你就是,若是敢撒謊騙我,我還把你交給老常處置。”
呂群抽泣著說道:“我沒有騙你,王爺生前,很是疼惜我,說一刻都離不開我。”
“一刻都離不開么?”
“就是打進皇宮,也得帶著我。”
是啊,的確一直帶著他。
懷王這取向也太……
他是怎么生下梁玉明的?
徐志穹又問:“你可知道血樹是做什么用的?”
呂群道:“我知道的,那種樹能產出像血一樣的樹汁,喝了那樹汁,能增進修為。
我原本天分不濟,連入品都艱難,喝了那樹汁之后,三年升到了八品,
還有華成暉,原本只有殺道八品,也是個沒天分的,只因對王爺忠心耿耿,喝了樹汁之后,用了五年的時間修到了四品。”
血樹能增進修為?
難怪懷王手下有那么多高手,連四品殺道都出現了,原來都是他用血樹培養的。
“我聽說懷王手下有十大高手,這些人都是懷王培育出來的?”
呂群搖頭道:“有六個是王爺栽培的,但像肖大人那幾個,投奔王爺的時候,身上的修為就不低。”
肖大人?肖司徒?
怎么最近遇到了這么多姓肖的?
“肖司徒是誰?”
“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這人有五品陰陽修為,還有七品殺道修為。”
五品陰陽,七品殺道!
這人是肖松庭!
昔日的掌燈衙門綠燈郎,就是這個王八蛋放走了梁玉明,還殺了老紅燈易旭樓!
這廝還活著,而且還一直跟著懷王!
他跟著懷王倒也不稀奇,只是肖松庭和肖司徒是不是同一人?
除了跟著懷王之外,這廝是不是還跟別的組織有染?
這是個狠角色,除了他之外還有馮少卿,還有和肖松庭一起逃走的神秘人,這個人又是誰?
徐志穹讓呂群逐一供述十大高手的特征,還沒等呂群把華成暉的特征說完,徐志穹的耳朵里有東西在不斷顫動。
林倩娘在徐志穹的耳朵里留了一片桂花瓣,花瓣顫動,證明倩娘在催促徐志穹回去。
徐志穹吩咐常德才:“把十名高手的身份全都問出來,列個名單給我!另外把其他和懷王有關的事情也都問出來!”
常德才點頭道:“這倒不難,只是怕施雙六沒人照應。”
“先交給楊武吧!”
常德才信不過楊武:“若是交給他,卻怕施姑娘守不住身子。”
楊武怒道:“這是什么話,她有你長得俊么?我有你一個還不夠么?”
常德才咬牙道:“信不信咱家現在就給你凈身?”
徐志穹回到了東宮,太子正急著找他。
“你跑哪去了?朱雀宮出事了!”
“朱雀宮出事,與咱們何干?”
這是徐志穹慣性思維,大宣發生的一切事情,彷佛都與朱雀宮無關。
以此推斷,朱雀宮發生的事情,貌似也與大宣無關。
可這次的情況不一樣,朱雀宮和蒼龍殿起了沖突。
“圣慈長老梁功平和朱雀宮大宗伯一同去了破奴苑,去查懷王栽種的血樹,結果大宗伯回來了,圣慈長老沒回來!”
這話什么意思?
朱雀宮大宗伯殺了圣慈長老?
殺了圣慈長老,他還不跑路,還回來做什么?這也太猖狂了!
這事真是大宗伯干的?
“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太子也覺得費解:“想是大宗伯發現了血樹,圣慈長老有意隱瞞,兩人起了沖突,以至大宗伯誤傷了長老。”
誤傷?
什么仇什么怨?
至于下這么狠的手?
更讓徐志穹費解的是,大宗伯的正義感為什么這么強?為什么非得盯著血樹的事情不放。
太子對此倒是知情:“栽種血樹,屬于混沌無常道的特殊手段,在各國之中,混沌無常道都屬于邪道,一國皇室與邪道有染,是莫大的丑事,甚至會成為引發戰事的口實。”
“郁顯國要與大宣開戰?”
“那倒不是,郁顯皇與大宣有宣郁之盟,兩國不會輕易開戰。”
“什么是宣郁之盟?”
“大宣與郁顯定下的盟約,約定三項事宜,一是兩國永不交戰,二是郁顯國可在大宣州縣之內修建朱雀宮,培育朱雀生道修者,三是朱雀修者要保證大宣連年豐收,
大宣的疆土,比前朝大乾少了三成,子民之數卻是大乾的數倍,也遠比大乾富庶的多,朱雀修者保大宣連年豐收,功不可沒!”
徐志穹道:“這盟約當真作數么?梁玉明勾結蠱門,招來上千蠱士篡奪皇位,這卻不算與大宣開戰?”
太子搖頭:“這是蠱門的事情,與郁顯皇無關。”
徐志穹越發費解:“蠱門本就在郁顯國境內,怎能說與郁顯皇無關?”
“郁顯國和大宣的情勢不太一樣。”
太子向徐志穹講述了郁顯國的狀況,簡單來說,郁顯國的狀況和徐志穹熟悉的東周類似,郁顯皇是名義上的郁顯天子,但郁顯國處在群雄割據的狀態。
整個郁顯國都在真神朱雀的掌控之下,但朱雀修者集中在郁顯皇手中,可郁顯皇本身在郁顯國的實力非常有限。
蠱門屬于朱雀道的分支,算起來也是朱雀道的一部分,蠱門的勢力比郁顯皇還要大,他們不聽從郁顯皇的號令,
因此蠱門和大宣的恩怨,與郁顯皇并沒有直接聯系,蠱門試圖篡奪大宣皇位,朱雀宮大宗伯視若不見,因為大宗伯本就是郁顯皇的人。
徐志穹愕然:“亂成這樣,朱雀真神不管么?”
太子嘆道:“據我所知,朱雀真神已沉睡多年,麾下星宿各懷心思,才成今日之亂局。”
朱雀真神沉睡了?
太子接著說道:“這些年來,郁顯皇室恪守朱雀生道之正統,雖無力掌控朝政,但朱雀宮在大宣盡心盡力,力保大宣連年豐收,
但大宣并沒有給郁顯皇太多幫助,郁顯皇對此頗為不滿,想必是要以血樹之事為要挾,從而獲取大宣的更多扶持,
倘若大宣不答應,郁顯皇也不敢和大宣交戰,但郁顯皇會把這件事情,散播到周邊諸國,屆時大宣將成眾失之的,恐遭圍攻。”
徐志穹皺眉道:“道理上說的通,可大宗伯的做法就讓人迷惑了,既是要爭取扶持,殺了蒼龍長老是幾個意思?”
太子嘆道:“炎煥性情燥烈,圣慈長老又喜歡和稀泥,兩者爭執狠了,還真有可能鬧出人命!
若是這事情處置不當,大宣與郁顯翻了臉,日后收成保證不了,宣人卻要挨餓了!”
說到這里,太子滿臉憂色。
徐志穹沒看錯人,太子是真心為大宣的百姓著想。
可這件事情,關鍵要看昭興帝如何處置。
正商議間,鐘參來見太子:“殿下,京城之中恐生變故,陛下命令徐志穹即刻回掌燈衙門,協助史勛,維系秩序,防止有人亂中生事!”
把我調回掌燈衙門?
徐志穹在揣度昭興帝的想法。
他擔心的肯定不是有人在京城之中生事,倘若蒼龍殿真和朱雀宮打起來,徐志穹能發揮的作用非常有限。
之前把我調進皇宮,是阻止我繼續追查血樹之事。
現在血樹之事,有懷王背鍋,他又把我調走,是擔心我留在太子身邊,在皇宮里搞事情。
昭興帝可真是謹慎。
既有圣旨,不可不從,徐志穹連夜離開了皇宮,臨行之時,反復叮囑太子:“如無必要,不要離開東宮,萬事小心!”
有鐘參保護,太子的安全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但徐志穹自己就難說了。
昭興帝不敢殺我,是擔心白虎真神發怒。
可如果真與朱雀宮打了起來,借朱雀修者之手殺了我,白虎真神就算有火,也不能撒在昭興帝身上。
太子要小心,我比太子更得小心。
朱雀宮門前,梁季雄怒喝道:“炎煥,我再問你一次,圣慈長老何在?”
炎煥道:“我卻要答你多少次?我不知圣慈長老在何處,我與他都中了奸人的陷阱,你若當真顧及他安危,且與我心平氣和,共商對策,你若一直在此胡攪蠻纏,休怪我翻臉無情!”
梁季雄喝道:“我正等你翻臉,且將你朱雀宮踏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