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掌燈判官 鐘參打了鄒順達,氣得鮑敬忠直發抖。
“鐘指揮使,我等奉蒼龍殿長老之命前來,提審要犯,你此舉是何用意?是藐視大宣朝廷,還是藐視大宣律法?”
鐘參皺眉道:“誰給定的要犯?你說要犯就要犯么?”
“好!”鮑敬忠顫抖著聲音道,“鐘宿明,你夠霸道,我且去蒼龍殿討個說法!”
鮑敬忠帶著刑部的人走了。
鐘參不怕他討什么說法,蒼龍殿就不該干預政事,就算長老真來了,鐘參也不怕!
倒是衙門口那幾個太監不好打發,他們是宮里的人,皇城司必須聽命于皇帝。
鐘參回身看了看提燈郎,喬順剛低頭不作聲,等著鐘參責罵。
鐘參嘆口氣道:“吃飯了么?”
喬順剛道:“回指揮使,昨夜苦戰至今,連口水都沒喝過。”
鐘參道:“我叫人給你們買些吃的。”
“不光我們沒吃,千戶也沒吃。”徐志穹展開了衣襟,里面裝著武栩的碎骨。
鐘參看了許久,臉頰不時抽動。
徐志穹道:“容我們給千戶和死去的弟兄置辦個靈堂。”
大理寺左寺丞郭玉成道:“這,這卻不妥吧,長老們吩咐過,武栩是罪……”
喬順剛咬牙道:“你說甚?”
郭玉成不敢作聲,趕緊帶著大理寺的官員走了。
鐘參點頭道:“好,我叫人置辦物件,順剛,你先跟我來。”
喬順剛跟著鐘參去了明燈軒,不多時,楚禾等人帶著酒菜和置備靈堂的物件進了衙門。
“志穹,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禾昨夜沒去北垣,跟著其余的提燈郎守皇宮去了,從皇宮回來之后又進不了衙門,他對北垣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徐志穹沒有說話,他先替武栩把靈堂擺好,上了香,倒了酒,默默坐在靈臺下吃東西。
這靈位有用么?
千戶的魂魄都爆了,這香火和酒水,他還能收得到么?
衙門后院傳來一陣叫罵聲,喬順剛被鐘參的侍衛推進了小舍,鎖了起來。
進了小舍,喬順剛還在叫喊:“你們都特么給我聽著,誰特么要是敢往千戶身上潑臟水,老子X死他八輩祖宗!”
綠燈郎劉大順和屈金山相繼被叫到明燈軒,沒過多久,兩人也被關進了小舍。
第四個輪到了徐志穹,進了明燈軒,鐘參神情肅穆道:“志穹,你是聰明人,我也知道武栩生前最看重你,故而把這件要緊事與你商議。”
鐘參把昨晚發生的事情簡要跟徐志穹說了一遍,徐志穹這才知道梁玉明為篡奪皇位做了如此精心的部署。
攻打蒼龍殿,攻打皇宮,攻打城門,最后讓蠆元厄星收底。
整個計劃無懈可擊,如果不是武栩拼掉了蠆元厄星,如今的梁玉明已經穿上龍袍,坐上皇位了。
而大宣京城,估計也該血流成河了。
“志穹,我知道,要是沒有武栩帶著你們廝殺一夜,京城難說會變成什么樣子,可現在這件事情關系著你們的性命,我想讓你們活下來,就得讓武栩把罪過擔下來。”
徐志穹側過臉看著鐘參:“指揮使,我聽不懂你的話。”
鐘參道:“你是聰明人,我不用對你多費口舌,你覺得蠆元厄星,為私怨來找武栩尋仇,以至百姓遭到波及,合情合理嗎?”
徐志穹木然的看著鐘參,問道:“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
鐘參道:“別問是誰想出來的,只問你合不合情理?”
“鐘指揮使,你知不知道,你欠了武千戶一條命,京城的所有人,都欠了武千戶一條命。”
“這我認,所以我得把你們的命保住,再問你一次,合不合情理?”
“別問合不合情理,且說你想讓我做什么?”
鐘參道:“我想讓你當個證人。”
徐志穹笑了:“你想讓我當證人,栽贓千戶?”
鐘參點點頭:“武栩應該跟你說過我的性情,我只管活的,不管死的,我得讓你們活著!”
徐志穹聞言起身:“我是不是也該回小舍了?”
鐘參搖搖頭:“你不用急著回小舍,你在伯封的靈前多待一會,我陪你一起去。”
徐志穹眉頭一顫,慨嘆一聲:“指揮使,你好毒!”
前三個人都被鎖進了小舍,只有徐志穹不用進小舍,這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他還能和鐘參一起離開明燈軒呢?
經過喬順剛的小舍,喬順剛從門縫里喊道:“徐志穹,你個兔崽子,你答應了是吧?你個怕死的孬種!我喬某瞎了眼,我把你當了兄弟,你個畜生!”
劉大順也在屋里罵。
屈金山看著徐志穹,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不住搖頭。
徐志穹沒有爭辯,在一片罵聲中,回到武栩靈前,默默坐著。
鐘參給武栩上了香,吩咐把所有提燈郎鎖進小舍,只允許徐志穹在衙門里自由行動。
“志穹,別怪我,要是武伯封活著,也會讓我這么做,他也盼著你們能活著。”
鐘參又看了看童青秋和韓宸:“你們兩個,回陰陽司吧。”
韓宸道:“我們給武侍郎上柱香就走。”
鐘參點點頭,先一步離開了掌燈衙門。
趁著他們兩個上香的時候,徐志穹湊近了,低聲問一句:“韓醫師,你時才說的懸囊之術是什么法術?”
韓宸冷哼一聲:“怎地?想告發我么?”
童青秋道:“莫胡扯,我兄弟不是那樣人,志穹,時才韓師兄只是一時氣惱,并沒有對刑部那些人用過手段。”
徐志穹笑道:“韓兄這話說的有趣,不知你時才氣惱甚來?是氣惱劉德安么?動他的是我,你為何又要氣惱我?”
韓宸聞言,看看徐志穹道:“你卻不是要栽贓武千戶?”
“我只想跟你學些本事,懸囊之術,可是咒殺術之類?”
韓宸剛要開口,童青秋攔住他道:“志穹,這手段可不能亂學,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報仇。”
韓宸壓低聲音道:“你想為武侍郎報仇?”
徐志穹看著韓宸:“你愿意教我么?”
“可是這手段,殺不了……”
童青秋趕緊拉住韓宸道:“師兄,咱們該走了,志穹,聽我的話,不準亂來!”
兩人走到衙門口,韓宸突然折返回來,童青秋生怕他把懸囊之術教給徐志穹,卻聽韓宸解釋道:“我忘了跟武侍郎喝杯酒。”
“英雄,走好!”韓宸倒上一杯酒,對著靈位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時,在徐志穹的衣服上灑了一點香灰。
童青秋緊緊盯著二人,韓宸也沒有多說什么,跟著童青秋離開了陰陽司。
徐志穹盯著香灰看了片刻,只見香灰在衣服上緩緩游移,衣襟下方,多出了一本書。
童青秋和韓宸回到了陰陽司,看到陰陽司外被兵馬包圍,韓宸問了原因,太卜沒有回答。
韓宸回房歇息,太卜把童青秋留下了:“不讓你離開陰陽司,你偏偏不聽,這次遭遇惡戰,差點丟了性命,你該知道害怕了,
你和徐志穹不是一類人,以后不要與他再有來往,韓宸只是我部下,我不愿約束他,你是我弟子,卻要聽我吩咐。”
童青秋笑道:“是有一點害怕,可我能與星官一戰,此生也算無悔,這卻要謝我兄弟,讓我得了這場機緣。”
太卜冷笑一聲:“我記得你有一個雅號,叫做話夢居士,你這人,太喜歡說夢話,因你總是活在夢里,再讓你遇到一次星官,你還能活著回來么?”
“難說,許是沒有這么好的運氣,”童青秋笑道,“我是喜歡說夢話,可活在夢里的不是我,活在夢里的人只能看著,我去打了一仗,不像你一直看著。”
童青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嫂夫人趕緊上前將他抱住:“你這是去哪了?受傷了沒有?你可把我嚇死了!”
童青秋笑道:“怕什么,這不好模好樣么?”
“我給煮了湯,我去給你熱熱。”
“不急著喝湯!”童青秋抱起嫂夫人道,“咱們做點正經事吧。”
“你,你這急什么,慢一些,輕,輕,輕一些,官人,你,你怎這么狠……”
深夜,徐志穹拿著韓宸給的秘笈,學習懸囊之術。
懸囊之術的確是咒殺術的一種,但和普通的咒殺術有所不同。
普通的咒殺術,即出手,即見效,施展術法,斃敵于無形。
懸囊之術,出手之后,有延時,今天下了咒術,連夜逃走,明天咒術見效,對方死了,很難查到線索。
這是非常難得的陰陽術,但難得,也難學。
徐志穹之前學過些咒殺術基礎,一直沒有心得,如今學習高級咒殺術,更是摸不著門路。
陰氣七分五,陽氣一分三,還得存下一部分氣機,存多少合適,這還得另算……
徐志穹先算出一個結果,只要存住一分陽氣,不用陰氣。
又算出一個結果,存住四分陽氣,四分陰氣,這種貌似更穩妥。
還有一個結果……
徐志穹越算越多,越算越累,大腦一陣陣抽痛,仿佛出現了幻聽。
“學不會吧?”
不是幻聽,是真有聲音在腦海里回蕩。
是太卜。
“懸囊之術,是五品陰陽修者才會的手段,你才剛剛九品就想學,實在太勉強了。”
徐志穹微微一笑:“太卜,你怎么有心情來看我?”
“誰來看你?我來給武侍郎上柱香。”
香自己燒了起來,飛到了香爐上。
太卜道:“武栩走了,日后誰照應著你?”
“太卜又要收我進陰陽司么?”
“你這性情,到了陰陽司也不會聽我調遣,你學懸囊之術作甚,想給武栩報仇?我勸你趁早打消這份心思,
咒殺之術很難置人于死地,懸囊之術則差得更遠,你別指望用咒殺術殺了梁玉明,更別指望殺了大官家。”
“我可沒這種奢望,要是咒殺術有用,梁大官家早就死在了你手上。”
“你知道我心里恨他?”
“你也只敢在心里恨他。”
太卜長嘆一聲:“你可知他已經有了三品修為,單憑現在的你,如何殺得了他?”
“我現在也沒想殺他,梁大官家固然可恨,但這次的罪魁禍首是梁玉明,他招來了邪星,害了兩萬人命,千戶不會看著不管,無論梁大官家用不用計謀,千戶和邪星必然會有一戰,
冤有頭債有主,梁玉明這個王八蛋是害了千戶和兩萬條性命的元兇!”
太卜道:“你也殺不了梁玉明,皇室的力量不是你能相抗的,你要忍耐下去,活下去。”
徐志穹笑道:“你忍了那么久,活了那么久,又得到了什么?”
太卜反問道:“你想得到什么?”
“我要找個公道,”徐志穹神色平靜,“為千戶,也為兩萬多條性命。”
“這公道你找不到!”
“只要這世間還有公道,我就非得把這公道找出來!”
“大宣的公道,都在皇家的肚子里藏著,在皇家的面子裝著,他們說什么是公道,什么就是公道!”
“在肚子里藏著,我就打爆他們肚子,把公道掏出來!在面子里裝著,我就把他們臉皮撕下來,把公道摳出來!”
“好個狂生!”太卜沉默良久道:“我可以幫你,但你要為我做件事。”
“且說說看是什么事。”
“我要你幫我救回我的弟子,她被困在了皇宮里,只要你肯答應,我現在就把懸囊之術傳授給你,所謂懸囊之術,不過是在咒殺術之外,再用陰陽術包一層皮囊,等你換個時間把皮囊戳破,咒術才會生效。”
“懸囊之術能用在梁玉明身上嗎?”
“能用,你也能用陰陽術在他身體里做個皮囊,你也能找個合適的時機把皮囊戳破,但這有什么用呢?咒殺無效,他體內有四品金蠶,金蠶對咒術免疫,對百毒免疫,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莫說是你,連我都咒不死他。”
徐志穹搖搖頭:“梁玉明怎么可能有四品修為?他的修為早就被梁季雄廢了。”
太卜道:“四品金蠶,不是四品修為,他只能算是蠱士。”
“可金蠶是內道蠱,怎么可能改換主人。”
“金蠶是萬蠱之王,雖在內道,也可外嫁,因而有嫁金蠶之說,得到一條四品金蠶,既有四品的戰力,還能迅速增進自身的修為,如此珍貴的蠱蟲,梁玉明都能得到,這就是皇室的實力!”太卜長嘆一聲道,“你不是梁玉明的對手,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伸著脖子給你殺,你都無可奈何!”
徐志穹低下頭道:“我非殺他不可。”
因為我立過誓。
因為我是判官。
要主公道,要主正道,生殺裁決,全憑善惡天理,此乃我道本心。
無論威逼利誘,哪怕刀山火海,此心永生不改,此志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