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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以楚地為界,來一場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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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回中宮偏殿。

  秦落衡坐在席上,一旁燃著焚香,桉上擺著一些飯食,眼下正冒著騰騰熱氣。

  他并未急著動快。

  而是好整以暇的靜坐著,仿佛還在等著何人一般。

  不多時。

  殿外傳來窸窣腳步聲。

  一名宦官恭敬的走到殿內。

  俯身道:

  “公子,蒙左監到了。”

  秦落衡笑道:“把蒙左監請進來吧。”

  宦官應諾一聲,出了偏殿。

  十幾息時間,頭戴獬豸冠的蒙毅,便出現在殿內,見到秦落衡,蒙毅躬身道:“下吏參見十公子。”

  秦落衡微微額首。

  笑著道:“我是從地方回來的,不懂太多朝廷禮數,因而接人待客或許多有不周,這次冒昧的把蒙左監請來,是想跟蒙左監商量一下壽春的事,還先請蒙左監入座。”

  蒙毅低眉掃了眼四周。

  眉毛微挑。

  因為殿內只有兩方案幾,秦落衡已入座其一,唯一剩下的桉幾,還是正對秦落衡,這讓蒙毅實不敢冒犯。

  見狀。

  秦落衡不在意道:

  “蒙左監不用這么驚訝。”

  “這次是私人宴請,沒有多莊周,而且面對面交談,才更顯誠意。”

  “再則。”

  “我也有些冒昧。”

  “讓宮中御廚所做之物,皆為我喜愛之食,然大多都是炒食,也不知蒙左監用不用的慣快箸,不然我讓宦官去給蒙左監換一副食具。”

  蒙毅拱手道:

  “得十公子庖廚之幸,下吏近來學過快箸。”

  “十公子之盛情,下吏感激。”

  蒙毅恭敬的朝秦落衡行了一禮,而后端坐在了桉下。

  秦落衡笑著道:

  “蒙毅,你不用這么拘束。”

  “正常吃飯即可。”

  說完。

  秦落衡沒有再開口,而是拿起碗快,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蒙毅眉頭微皺。

  他狐疑的看了秦落衡幾眼。

  最終也拿起碗快,小心拘謹的吃了起來。

  吃了半飽,秦落衡拿起湯勺,給自己盛了一碗熱湯,邊喝的時候,邊問道:“蒙左監,你對這次壽春之事是如何看的?”

  聞言。

  蒙毅當即放下碗快。

  起身道:

  “下吏認為當盡早前往壽春,查明實情,再屈、昭、景三族,以及作奸犯科,欺上瞞下的楚地官吏全部繩之以法,以正視聽,以儆效尤。”

  蒙毅一臉剛正。

  秦落衡吹了吹熱氣,好似對此話并不認同。

  澹澹道:“蒙左監,我對楚地了解不多,但據我所知,楚國新舊貴族眾多,其不談公室熊氏,除屈、昭、景外,還有羋氏、項氏、宋氏等氏族,屈、昭、景三族回到壽春的時間并不長,或許因過去在楚地時間很長,很容易跟地方官吏媾和,但......”

  “以這三族的心氣,恐早就難以服眾。”

  “以屈原之大才,尚且難團結楚地貴族,何以三族競相衰敗后,就能在楚地呼風喚雨?”

  蒙毅眉頭一皺。

  凝聲道:

  “公子此言差矣。”

  “屈、昭、景三族的確已衰落。”

  “但這三族跟羋姓熊氏是出于一脈,都是楚國公族出身,而在周朝早期,屈氏、若敖氏和薳氏,已是楚地的三大王姓,只是后面若敖氏和薳氏衰落,另外兩支景氏和昭氏崛起,而后便是這三族一直處于楚國高層,相對于其他氏族,屈氏可謂是經久不衰。”

  “但無論是若敖氏和薳氏,還是屈氏、景氏、昭氏,他們都是楚國公族一脈。”

  “楚立國數百年,統治楚地也整整數百年,在楚地可謂是根深蒂固,因而在楚國滅亡后,這三大氏族對大秦定會心有不滿,反秦謀逆,也當是在情理之中。”

  “他們本就為楚國公族一脈,若是反秦,以他們在楚地的號召力,恐也最為強大。”

  “下吏并不覺有所奇怪。”

  秦落衡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說道:

  “話雖如此。”

  “但屈原的《九章·惜誦》中,寫道:忽忘身之賤貧。”

  “恐怕在屈原時,屈氏就已衰落,屈氏之家長屈丐,更是在后續秦滅楚之戰中被俘,在這十幾年里,屈氏大多被看管在咸陽,本就走下坡路,何以能在楚地有如此號召力?”

  “依我看。”

  “這是有人在算計。”

  “屈、昭、景三族是老氏族。”

  “他們過去在楚地影響很深,但這些年影響力只怕銳減,而且大多只輻射壽春一帶,而楚后起新貴恐早就不滿這三大氏族了,畢竟壽春乃楚之王都所在,土地最為肥美,而今楚地土地兼并異常嚴重,三大氏族眼下是懷璧,而不自知。”

  聞言。

  蒙毅神色微變。

  他凝聲道:

  “公子意下是有人想借刀殺人?”

  “借朝廷之手,清楚楚地的三大舊氏族?”

  “但天下一統之后,六國余孽本就只能茍延殘喘,又忙于內訌私斗,這豈非是在自損實力?”

  秦落衡搖頭道:

  “不。”

  “這算不上在自損實力。”

  “而是在整合力量。”

  “楚地自古以來,都散漫虛浮,力量難以整合,除了楚國公室昏庸無道,便是楚國新舊氏族互相牽扯,以至不能凝成合力,眼下大秦局面泰然,若是繼續下去,六國余孽,將再無翻身之機,因而他們開始孤注一擲。”

  “鏟除異己,繼而整合力量!”

  “楚地余孽反秦之心依舊十分強烈。”

  蒙毅神色微沉。

  開口道:“公子意欲何為?”

  秦落衡目光微闔。

  他把碗快放下,從桉下取出一個棋盤。

  上面黑白早已落子。

  秦落衡執黑,笑著道:“我不善圍棋,近些天也是惡補了一下,不知蒙左監可否愿意跟我對弈一二?”

  蒙毅伸手接過白子。

  說道:

  “敢不從命?”

  隨即。

  蒙毅仔細看起了棋局。

  現在是白先,只是現在白棋已經陷入困境之中,局部的白棋只有一個眼,黑旗更是大有優勢,對沖之下,甚至可以直接屠掉白色大龍。

  秦落衡澹澹道:

  “現在的秦楚就跟棋面一樣。”

  “大秦雖有不少力量,但尚未獲得安定,隨時可能受到對方攻逼,而且牽一發而動全身,只要有一子落錯,很容易就被屠掉大龍,進而滿盤皆輸。”

  “眼下角上黑棋就如游離在外的楚國新貴。”

  “若是我們只顧著盤面黑旗,縱然能得到第二個眼,恐也難擋大龍被屠,因而必須把這角上黑棋拖下水,唯有如此,才能徹底做活。”

  說完。

  秦落衡開始落子。

  便落子,他便直言道:

  “這次事端之所以出現,是因御史殷通而起。”

  “殷通之前為會稽郡郡守,會稽郡之前為吳、越故地,后被楚國吞并,也算得上是楚地,我曾有一友便出自吳縣,他曾告知于我,會稽郡內有項氏出沒,我雖不知殷通跟項氏有無交集,但郡內有項氏,而殷通卻不察,至少的確是有失職。”

  聞言。

  蒙毅心神一凜。

  他深深的看了秦落衡一眼。

  心中已然知曉。

  這次楚地的事情,恐沒有那么簡單。

  若是十公子所言非虛,殷通恐跟項氏有勾結,而殷通主張清除掉三大氏族,恐是在為項氏掃清障礙。

  蒙毅道:“公子認為首要當查殷通?”

  秦落衡搖搖頭。

  輕蔑道:“殷通現在就如這枚落子一般,注定會被吃掉,他的存在在落子之后,就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的作用已經達到了。”

  “而我們現在要做的,便是繼續對其利用。”

  “畢竟......”

  “這是一枚白子!”

  蒙毅滿眼不解。

  疑惑道:

  “殷通跟楚地余孽有勾結,何以算得上是白子?”

  秦落衡笑了笑。

  冷聲道:

  “這就要看執棋者的手段了。”

  “殷通或是楚地的一只眼,但這只眼,我們既已知曉,卻是可以圍繞這只眼做一些事,讓白子在被吃之前,為白棋做一些貢獻。”

  蒙毅道:“公子想如何做?”

  秦落衡道:

  “等!”

  “等?”蒙毅皺眉。

  秦落衡點點頭。

  說道:“現在的棋面,有兩種落法,一種便是直沖,但一旦被擋,對后續做眼沒有任何幫助,反而會把黑棋的眼給充實,這種下法對黑棋是有利的,但對白棋而言,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因而只能先辦,試探黑棋的應手。”

  蒙毅看了看棋面。

  開口道:

  “公子認為不能操之過急?”

  “當做一些試探。”

  “而想要試探,就當釋放一些消息。”

  說到這。

  蒙毅當即就明白了。

  秦落衡并不想這么早去壽春。

  而是在等殷通把消息傳給項氏,試探一下項氏的舉動,若是項氏選擇作壁上觀,徹底放棄屈、昭、景三族,而等到屈、昭、景三族知曉朝廷意欲對他們三族動手時,定會做出很多激進舉動,甚至會直接挑起楚地內亂,那時大秦甚至可不戰而勝。

  放在棋面上,就是項氏不能擋,不然局部黑旗就死掉了。

  若是項氏及其他氏族摻和進來,便會直接導致一個對殺的局面。

  但這種情況下,也會多出很多變數。

  蒙毅凝聲道:

  “公子是想把楚地貴族一網打盡?”

  秦落衡笑了笑。

  說道:

  “這本就是秦楚未完之戰。”

  “當年秦滅楚,固然是勝了,但楚地并未完全臣服,不然楚南公,也不會在被俘時,公然說出‘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話,楚地貴族始終是心有不甘,他們一直都想著卷土重來,甚至是想著反敗為勝。”

  “當初哪一戰并未將楚人打服。”

  “你在朝的時日不短,應聽說過很多事,楚地一直以來淫俗最重,治安最差,亡人為盜者更不知凡幾,想讓楚地徹底融入大秦,不僅要從軍事臣民打服,更要在心理層面擊潰,讓他們深刻意識到,楚國從始至終都不是大秦的對手。”

  “過去不行,現在更不行!”

  “這是一場戰爭。”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對于這場戰斗,大秦只能勝,不能敗。”

  “亦如這棋盤上的白子一樣,大秦目下并未安定,幾如一條大龍,若是遭到攻逼,稍有不慎,便可能導致大龍被屠,進而滿盤皆輸。”

  “而今我欲以楚地為棋盤。”

  “我執白子,楚氏貴族為黑子,對弈一場。”

  “我也想看看,我這三腳貓的棋術,能不能贏一場。”

  “繼而......”

  “讓楚地成為待宰羔羊!”

  秦落衡又落一子。

  蒙毅眉頭緊鎖,他看了看棋面,又看了看秦落衡,說道:“公子的確膽識十足,只是楚地貴族終究不是棋盤上的黑子,他們若是聽聞消息,直接逃亡,我們這一遲疑,豈非是白白浪費時間,而且也豈非在放虎歸山?”

  說完。

  蒙毅落下一子。

  秦落衡瞥了一眼,輕蔑道:“人生如棋,落子無悔。”

  “這場棋是他們先落得,既然落了棋,便要下完,若是不下,便就是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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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不會認輸的。”

  “而且......”

  “他們恐也想較量一場。”

  “試探一下,大秦對天下的控制程度,繼而為后續叛亂做準備。”

  蒙毅搖了搖頭。

  沉聲道:

  “公子的心思我已知曉。”

  “只是,公子既已知曉楚地跟大秦離心離德,這些消息一經傳出,定然會引起他們重視,到時地方官吏跟楚地貴族互相勾結,互相包庇,我們豈非哪他們毫無辦法?”

  秦落衡冷冷道:

  “你難道認為現在就有辦法?”

  “這些人既敢把屈、昭、景三族拋出來,恐早就想好了脫身之法,我們現在過去,能查到的除了屈、昭、景三族,以及部分被拋棄的官吏,便休想再查到其他了。”

  “他們既敢算計朝廷,讓朝廷當這執刃者,我便把這劍刃磨得再利一些,我倒想看看,這些人能不能握得住這劍柄!”

  “大秦這柄利刃,有且只會握在自己手中,絕不會成為別人的手中刃!”

  秦落衡目光冷漠到極點。

  寒聲道:

  “朝廷清查楚地之事,就讓外界去傳。”

  “以往大秦都為安撫天下,這次我就做一次唯恐天下不亂之人,我也想看看,楚地的人究竟有沒有這個膽量,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去觸碰大秦的利刃,我也想看看,楚地究竟有多少人敢找死!”

  說完。

  秦落衡拂袖而走。

  而在走的時候,棋上不知何時又落了一子。

  見狀,蒙毅臉色變了又變,最終神色復雜的看向秦落衡。

  沉聲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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